賀家老少們族擁著晁老太太和老祖宗小醫生往前走,他們分成兩撥,幾個走前麵,免得有誰魯莽的亂撞上來撞到老祖宗,一些人走後麵和側麵,將老祖宗和小姑娘晁老太太放中間,免得雜閑人員近前。
賀家和晁家眾人早早拿到旁聽證,直接進法院大門,依路標去庭審的法庭。
因昨天有部分人來得晚沒座,當天旁聽人員來得更早一些,法庭裡的旁聽席幾乎九成滿,記者也比昨天更多,內庭前與法庭旁聽席兩側都架有攝像機。
當賀家人進法庭,許多記者和旁聽人員皆扭頭望,部分人表情正常,有些人還沒看到賀家人簇擁著的老太太,直到賀家人走向座席,讓賀太夫人露出臉,有些人認出賀家太夫人,齊齊一怔,一時傻了眼。
賀太夫人化了淡淡的妝,抹了潤唇膏,淡妝掩去了她臉上的憔悴,穿素色的連衣裙,頭發盤綰起來,插著幾支寶石簪子,穿小高跟鞋,就算不精心打扮,也仍然貴氣不凡,那是經歷歲月風霜洗禮後的傲人氣質,是從內心升華出來的風華。
京中權貴打從晁家老爺子壽辰那日之後再沒見賀家太夫人在哪個公眾場合現身,至於賀家重孫女結婚,那是私人場合,非公眾。
權貴圈裡各家來旁聽的人乍見賀家太夫人親臨皆是一臉不敢置信的表情,賀家太夫人親自來法庭聽審理害死她愛女和外孫女的罪犯,老太太能撐得住嗎?
第二個想法就是老太太是不是來請求法官對謀殺賀家姑娘和外孫的幾人執行死刑的?
認出賀太夫人的人一時誰也沒出聲,靜靜的看著晁家小義孫陪著賀家太夫人慢慢走向前排,心中再次有了新的認識,晁家小義孫與賀家的關係不是一般的親厚啊!
柳老察覺後方異樣,驚詫的回首,乍然看到與小姑娘和晁老太太走一起的賀太夫人,差點以為眼花,愣了一秒,臉上一陣糾結,最終還是推燕鳴:“老燕,賀家老太太來了!”
“哦。”燕鳴腦子裡渾渾噩噩的,很自然的哦一句,過了一下後知後覺的感覺不對,偏頭望向柳老,看到柳老震驚的望著自己,覺得很奇怪:“老柳,怎麼了?”
“我說,燕鳴,你有沒聽到我剛才說話?”柳老吸口氣:“燕鳴,我再說一遍,賀家老太太,賀子瑞的媽媽來了!”
“……”燕鳴先是呆了呆,瞬即屁股下像有彈簧,一下子跳起來,差點絆倒自己,站起來後慌張的轉身,就見一群人從後方往前走,已經到了差不多是席位的中間位置。
他盯著那群人,最前麵的是賀家祺字輩的幾人,後一排隻有三人,晁家老太太,賀家老祖宗,小姑娘,後麵也是賀家老少。
看到晁老太太和小姑娘扶著的老人,燕鳴的視線定格住,一時屏住呼吸,眼瞳一圈一圈的放大,腦子裡嗡嗡作響,阿瓊的媽媽來了,嶽母來了!
曾經,那是他最愛的瓊娘子的媽媽,也是他敬若親母的人啊,後來因為他執著要娶賈鈴,賀家與他斷了所有的情份,如今,他是害死賀家姑娘的罪人的丈夫,他自己也無法原諒自己,何況是賀家,何況是瓊娘子的媽媽。
可是,他的腿卻不受控製的挪,從座上挪出,走到走道上,站著迎接愛妻的母親,他想跟瓊娘子的媽媽說聲對不起,想親自向老人家請罪,都是他識人不清,被蛇蠍心腸的蒙了眼,放了一條毒蛇在家,害得瓊娘子沒命,害得飛霞一命嗚呼,害得小龍寶數次三番差點遇害。
是他瞎了眼,上了賈鈴的當,讓她成為女主人,讓她有機會肆意殘害小龍寶,逼得小龍寶有家不敢回。
燕鳴心頭被刀割似的痛,想哭哭不出來,卑微的仰望賀家最老的老人,期望她能看到自己,罵自己幾句,讓他能得到解脫。
柳老見燕鳴跑出去,驚得不輕,立馬追上去,一把摟抱住老友將他往回推:“老燕,你腦子進水了?這個時候跑出去,如果讓賀太夫人看見你,萬一氣出心臟病,你讓燕行怎麼活?”
燕鳴四肢如電擊似的劇烈的抖了一抖,整個人頹廢了,任柳老將自己推到座位上摁下去坐著,再次偏轉頭,看著被扶著走來的老人,臉色寸寸灰敗,瞳孔裡的色彩一分一分的暗淡。
樂韻一邊走一邊暗中瞄燕帥哥的外公,看到燕老先生跑出來又被柳老摁回去,看到燕老先生驚變的表情,唯有遺撼的搖頭,賀家與燕家之間的心結如果連聯係兩家紐帶的燕帥哥也解不開,旁人更加不可能解得了。
人說冤家宜解不宜結,親家之間的恩怨卻不是一言兩語能說得清的,賀家與燕家沒有太多仇怨,原本僅隻是燕老先生在原配妻子逝後沒多久娶保姆,讓賀家因姑奶奶新逝不久姑爺即結新歡從而過不了情感上的那道坎,無法原諒燕老先生。
情感是最好的良藥,能化解一切恩怨,也能產生一切恩怨,燕老先生的行為傷了賀家人的心,讓他們寒心,冰凍三尺之一日寒,何況是想讓冰寒的心回暖,絕非易事,燕帥哥二十幾年也沒能緩解賀家和燕家的關係,如今燕老先生繼妻賈鈴還是謀害賀家兩個子孫的兇手,賀家更加不可能原諒燕老先生。
如果換作她是賀家老壽星,她也不能原諒,因為燕老先生娶繼妻之後,等於臟了,那樣的女婿就算看著不覺得惡心,也膈應人。
站在別人的立場,覺得燕老先生情有可原,站在賀家人的立場,不管情有可原還是其他,反正在燕鳴另娶的那天,他就不是賀家女婿了。
講真,做為一個外人,樂韻也不恥燕帥哥外公的行徑,他若真愛他前妻,應該無論如何也不會再娶,畢竟連女兒都有孩子了,一把年紀的人又不是沒有女人就活不下去,有個孫子陪著就是最幸福的,就算另娶也不應該為了繼妻忽略自己唯一的孫子,孩子還那麼小,失去了媽媽,更需要關懷和保護啊。
所以,賀家不能原諒燕老先生,也還有是因為燕帥哥的原因,讓賀家外孫從小吃盡苦頭,有後娘就有後爹,在賀家人眼裡,燕先老生絕對變成了後外公。
法庭裡座席間有人,賀老祖宗不看旁邊的人,也不打量都有誰,目不斜視,心不驚步不亂,就著小醫生的攙扶一步一邁,沉沉穩穩的往前走。
走到最前麵幾排時,晁老太太和晁二夫妻晁二姑娘入座,賀老祖宗因身邊的人沒說停,仍然腳步不停的往前走,到第一排,被兒子扶著從座前往裡走,第三個座位時坐下去。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樂韻挨著老壽星婆婆坐,還是昨天的位置,右手側也仍是燕帥哥。
老祖宗和小姑娘坐下,燕三夫妻也坐下,後麵的幾個人也從座前往前走,一個個依次入座,賀太夫人的左手依次是賀三老爺子賀三老太太,賀大老太太,賀二老爺子,賀二老太太賀五老太太,後麵才是賀祺禮,其他人去坐第二排第三排。
燕鳴呆呆的看著賀家老祖宗走到第一排入座,看著賀家人依次坐下去,他像被抽乾了力氣,僵硬的側轉過身,手抓著座邊沿,慢慢的,臉痛苦的痙攣。
“唉!”柳老嘆息一聲,輕輕的拍老友,讓他放鬆些,這時候說什麼都無濟於事,世間沒有回頭路啊。
當年老燕要娶賈鈴,他也勸了,可惜老燕倔得像頭牛,誰的話也聽不進去,賀家大失所望,接走燕行,之後與燕家便斷得一乾二凈,莫說登燕家門,在私人場合,但凡有燕鳴參與的地方,賀家人轉身就走,實現了賀太夫人當時說的“你娶賈鈴,從此非賀家女婿,我賀家也不屑與你同坐一室”的諾言,也因如此,許多人家舉行宴會下帖時請賀家就不請燕鳴,再後來慢慢的大家不再請燕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