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一場噩夢。
凱登剛從那道可怖的閃電中回過神,抬頭就見之前還並肩作戰的同伴冷冷看了過來,其中的殺意令人不寒而栗。
十名瞳孔發黑的狼人騰空一躍,靈敏地跳過攔路的幾輛裝滿泥土和碎石的拖車,直撲他們背後。
“逃!”飛鳥大喊一聲,拉著他飛快往礦場北邊跑去,正在搜索的部落成員注意到異常動靜迅速圍了過來,
短暫的交流之後,棕毛狼人一聲令下,超過二十名狼人從周圍空氣裡顯形,如同五顏六色的河水一般席卷而去,同失控狼人搏鬥起來。
呼號聲中。
利爪飛舞。
周圍傳來咆哮聲和騷動聲,還有碰撞和撕裂聲,凱登看到混亂的輪廓,以及閃爍的獠牙和利爪。
數量占據絕對優勢的理智狼人三個一組,以多打少,迅速控製住大部分失控狼人。
但形勢剛好轉,凱登再度感覺到空氣乾燥、壓抑,場中狼人的頭頂長毛根根豎立。
“小心,都閃開!”
他的呼喊聲遲了。
滋滋滋——
礦道一角湧出巨量的紫色閃電,有如成百上千道閃閃發光的魚叉,叉中了聚成一堆兒的四十頭狼人,貫穿身體,串烤魚般把他們穿在一起。
一道道火花閃現,黑霧彌漫,他們悶頭倒地。
……
凱登再次幸運地逃過了電擊,同時發現放出閃電的位置,他意識到如果不抓出這些陰影中的潛伏者,部落的戰士將全部變成傀儡自相殘殺!
凱登消失在原地,像被風帶走一般,飛鳥都來不及驚訝。
他有如一顆暗金色的炮彈躥到了遠處礦洞外一塊灰色的巖石邊,用狼特有的方式,從後邊咬住了空氣中的無形之物,雙爪對準膝蓋的位置一撕!
嘶——
利爪好像伸進了高壓電線裡,凱登身體猛然一顫,麻痹地跪倒在地。
同時,一道周身流轉著億萬道電弧的馬尾男跌跌撞撞地從空氣中顯形,大腿後側一片鮮紅破開血口,他卻不管不顧地伸出兩手按上被麻痹住的凱登肩膀,像燈管一樣放出紫光。
一道道蚯蚓似的電流順勢湧入了凱登的身體,千萬伏特的電流又穿過內臟、骨骼、皮膚製造出巨大的熱量,凱登就像是被烈火烘烤一般,眼耳鼻口噴出了火光,鋒利的指甲燃起了火焰,迅速碳化。
溫度如此之高,連帶著他緊貼的巖石也發紅發燙。
凱登喪失了意識,自動解除狼形,露出焦炭般的人身。
不!
飛鳥從一邊沖了過來,爪子劃過了紅色馬尾的臉,拉出一條深可見骨的血口。
紅馬尾吃驚地尖叫一聲,釋放一道耀眼的閃電劈中狼女,讓她重重撞到巖壁之上,滑落到凱登身邊陷入昏迷。
紅馬尾丟下兩個被電成焦炭的狼人,周身亮起蜿蜒扭曲的電光,懸空湧向中央的一群人。
滋滋——
沿途他忽然落地,像是舞臺上謝幕的樂隊指揮家一樣,雙手先向上然後向內側劃一個弧圈,停在外側,指尖放光——
紫光大盛。
兩道橫臥樹枝狀的叉狀閃電掠過了空氣,幾頭藏匿在陰影中妄圖偷襲的狼人被硬生生電了出來,痙攣著、顫抖地栽倒在他身體兩邊。
……
交戰的中心廝殺聲震天、鮮血、皮毛、碎肉浸透地麵——被電流擊中的狼人無一例外被種下了寄生種子,遭到控製的狼人的數量迅速攀升到驚人的二十六頭,超過保持著理智的狼人。
另外,理智狼人們無意傷害同伴,戰鬥過程束手束腳,隻能勉強往外退走,但失控狼人毫無憐憫之心,招招攻擊動脈、眼睛、心臟…
理智狼人落於下風,幾乎全部帶傷。
局勢逆轉。
空氣裡傳起一道清脆的掌聲和笑聲,隱身的操縱者似乎很滿意它們的表演,但她的大意也暴露了自己的位置。
一頭棕毛狼人硬吃了腹部一爪,淌著鮮血閃電般撲向了笑聲傳來的地方,張開駭人血盆大口撲咬住一枚圓滾滾的東西。
使勁扭動獠牙,哢嚓,一枚腦袋被他咬了下來,丟到了地上,一具無頭的屍體躺在了他長滿鋒利指甲的大腳下。
但狼人神色一凝。
那枚腦袋兩頰處塗抹著鮮艷的腮紅、眼睛圓圓的翠綠喜人,但分明隻是一個爬滿葉片的木頭人,
嘻嘻…
笑聲再現,同時空氣劈啪炸響。
棕毛狼人心頭一沉,奮力往旁邊撲出,但他慢了,一道絢爛的電光穿過他的身體,利箭般射向遠方,逐一穿透了場中的理智狼人,一大片烤肉的焦香彌漫。
被電流劈中的狼人全部跪倒在地。
又是一大片種子懸空飛灑…準確地鉆到他們體內,編織出蛛網般密集的烏黑血管。
礦場中央睜開一雙雙漆黑的眼睛。
……
解決全部敵人的紅馬尾和鼻環女終於從空氣中現身,看向身後守護者一般忠誠站立等待指令的四十多頭狼人,
“你說把這些惡狗全部帶回去,上麵會不會給我們放一年的假?”
“別做夢,最多一周!”
男人嘆息著一甩馬尾,目光轉向礦場東邊,隱約可見一頭金色的狼人正上躥下跳,超過十把匕首有如毒蛇的獠牙,在他身周的空氣中忽隱忽現,不停地撲咬要害。
“毒霧就算了,強石應付一隻雜魚怎麼這麼長時間還沒回來,非要我們去幫忙?”
兩人相視一望。
紅馬尾縱身一躍,披著紫色閃電,掠空遊向狼嚎祭司。
而鼻環女孩帶著狼人大軍緊隨其後。
……
狼嚎再次躲開刺向心臟的鋒刃,揮舞利爪將霧氣暫時逼退。
隨即感覺身後一陣巨大的腳步聲襲來,眼角的餘光瞥到了那些麵色猙獰,行屍走肉般攻向他的同伴們。
有那麼一剎那,他感覺回到了曾經阿爾法狼死去的那一刻,末日籠罩整個部落。
眼神恍惚了一下。
紫色電流劈中了他的胸膛,將金色的毛發燒成焦炭,翠綠的匕首刺中了他的後腰,毒素順著殷紅的鮮血滲入體內。
五枚烏黑的種子子彈般命中它的胸腹,紮根進皮肉,吮吸鮮血。
黑壓壓的失控狼人躍入半空,冰雹般朝他迎頭砸落,後方的鼻環女嘴角咧開一抹輕蔑的笑容,都以為自己勝券在握。
但他們根本不知道祭司為什麼叫做狼嚎。
嗷——
祭司忽視了所有攻擊,金黃雙眸閃過決然之色,仰頭發出一陣刺耳的長嘯,無形的聲波以他身體為中心向著四周滌蕩。
對著他胸腹和後背狂攻的馬尾男和匕首男就像是被列車撞中,騰空而起向後飛出十米遠,落地滑行,撞翻了幾架載滿土壤碎石的拖車。
叫聲如此響亮,隔著老遠的鼻環女必須用雙手使勁捂住耳朵,卻也止不住這聲音鉆進毛孔,震裂她的大腦和內臟,她的眼睛和嘴巴裡鉆出的一縷縷鮮血,腳下的大地震動,泥沙紛紛洋溢到半空,礦場周圍的山坡上碎石滾滾而下。
兇惡地撲向狼嚎的狼人們被定身在原地,顫栗著大口喘息,焦黑鬃毛之下,寄生在血肉裡的一隻隻烏黑的甲蟲也受不住這回響不絕的咆哮,痛苦地鉆出他們的皮膚,來到冰冷的空氣裡,隨即劈裡啪啦爆成一團團血汙。
寄生的甲蟲死亡。
在場四十多頭狼人頓時渾身一震,漆黑的雙眸恢復成五顏六色的豎瞳。
原本聽起來刺耳的咆哮變成了振奮人心的戰歌,喚醒他們體內最原始的野性。
昏死在礦洞便的凱登和飛鳥身周彌漫出鮮血一樣的紅光,他們就像被溫泉給包裹住,被燒成黑炭的皮毛褪去,堅韌光滑的皮膚重新生長了出來,嚴重到足以致死的傷勢在一瞬間痊愈。
一股強烈到極點的沖動迫使著他們張開大嘴,對準天上的月亮。
長嘯!
嗷嗚——
嗷嗚——
一頭接一頭狼人開始回應祭司的呼喚,山呼海嘯占據整個礦場,他們的身體肉眼可見地膨脹,筋骨變得更加粗大,皮毛更加堅韌,雙爪拔長了一半,獠牙向下垂過下巴。
……
場中所有狼人狂暴化。
祭司脫力一般,神態疲倦、渾身發軟地跪在地,終止了咆哮。
金色的毛發光澤暗淡,並且多出了許多白毛。
紅馬尾三人從頭暈目眩中清醒過來。
就見四麵八方,數十雙殺氣騰騰的眼睛牢牢鎖定了他們,狼人們把他們圍繞在圈子中央,那增大了足有一半的身軀上,毀滅的氣息令人心顫。
“法克,我就知道沒那麼簡單!”紅馬尾沖著地麵淬了一口,周身亮起電弧射入半空中,想要先逃出包圍圈。
這一動頓時吸引到五頭狼人的注意,他們速度大增,略一屈膝,彈簧般躍上半空,揮爪撲向逃竄紅馬尾。
馬尾倉促釋放了一道環形閃電,電流穿過狼人的身體,這次卻隻有幾道悶哼,幾雙揮舞的利爪仍然向前掠過,熱刀子切過黃油般劃開他的腹部。
啊啊啊!
哀嚎,半空中潑灑出一大片鮮血,紅馬尾淒慘地跌落在地,胸腹間裂開幾道翻滾蜈蚣般的豁口,熱騰騰的內臟滾了出來。
旁邊的鼻環女見狀立馬朝他吐出幾枚翠綠的種子,種子落入鮮血,霎時間發出一大片治愈的綠光,化作一粒粒綠色甲蟲,縫合馬尾身上駭人的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