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陰沉沉的，不見一絲陽光。

中午時分，迪安開著沃爾沃抵達馬路邊一處休息站暫時歇腳。

他吃著漢堡看向不遠處花壇邊。

在便利店悠揚的廣播聲中，薩爾瑪把莉莉安舉起來轉圈，抓撓她的咯吱窩，逗得她咯嘰笑，又拉著她晃動肩部和臀部，用腳尖輕巧移動，跳起了奇內洛。

微風吹拂她們柔亮的黑色長發，美艷純真、兩張酷似的笑臉，翩躚的舞姿，組成一張張絕美的照片，讓人的心靈也不自覺地變得柔軟。

迪安不由想起了拉美女郎的醉人風情，

片刻，薩爾瑪牽著小臉發紅的莉莉安走了過來，接過迪安遞來的一瓶水，“莉莉安這五年一直被被那混蛋關在房子裡，沒朋友，也從沒到過這麼遠的地方，從沒像今天這麼開心過。”

迪安捏了捏莉莉安的小臉，“難怪這小家夥不怎麼說話。以後得讓她去上學，多跟同齡人接觸。”

迪安說著話，忽然轉向遠處的馬路，盡頭出現一絲藍光，針一般刺痛了他的瞳孔，他呼吸一滯，心頭產生一種強烈不適感。

眼前躍出預兆的重重幻象——周圍的休息站平靜祥和的景象遠去，他站到了一處懸崖絕壁之上，一隻腳已經跨出地麵，懸浮在高空，下方是一眼看不到底的深淵，從深淵中吹來的冷風，就像冰刀一樣剮蹭他的骨頭。

迪安嘆了口氣，“薩爾瑪，帶莉莉安上車，往前開十裡。”

“怎麼了？”女人看向男人凝重的表情，臉色變得緊張，“綁架犯的同夥追上來了嗎？”

“和綁架案無關，是我招惹的一點小麻煩，你們先走。”

薩爾瑪猶豫了一秒，但低頭看向一臉天真無邪的妹妹，咬牙拉著她上了車，“我在前麵等你。”

兩人離開，迪安鬆了一口氣，轉身看向便利店裡的條紋體恤衫的售貨員。

售貨員渾身一軟昏迷了過去，身體騰空而起，輕飄飄飛到了一公裡以外，躺在了一塊凸起的巨大巖石下方。

幾乎同時，一輛藍色轎車駛入了休息站停車場裡。

車門打開。

一個黑色的牛仔外套和褲子，留著三七分蘑菇頭的男人走了下來，凸出的眼球盯著迪安，蒼白又慵懶的臉上，咧開一抹燦爛的笑容，就像見到了老朋友，遠遠招手，但腳下卻沒有動彈，保持著一百米的間隔距離，

“中午好，夥計，你跑的可真快，為了跟上伱我前後報廢了好幾輛車。”

迪安不發一言地看著對方，腦海瘋狂運轉，這到底是什麼人？用什麼方法跟蹤了自己？

在生命透視之下，遠超常人的生命能量就像一身銀白的盔甲裹住這怪人的身軀，但強度遜於迪安。

“敵意別這麼重，我隻想交個朋友。”見對方神色不善，男人聳了聳肩，指著自己的腦袋自顧自地介紹起來，“我叫安東·齊格，特別行動部第十二組成員。”

“閣下怎麼稱呼？能不能給個真名？”

迪安板著臉保持沉默。

蘑菇頭不以為意，“好吧，特別行動部門聽說過？”

迪安這次點頭開口了，“超能力者組成的，專門處理超自然事務的組織。”

“你知道的不少。”

“你們是怎麼找到我的？”

安東·齊格騷氣地甩了甩蘑菇發，“你在新奧爾良消滅了那頭巫毒教的再生者，保護了慘遭超自然荼毒的市民，展示出強大的實力，與我們的立場相同。”

“所以我動用了一點特別手段追蹤你，現在，我代表特別行動部第十二組向你發出正式邀請，希望你加入我們，投身正途！”

迪安揚了揚眉毛，“什麼是正途？”

蘑菇頭抬高了嗓音，用一種蠱惑的語氣說，

“加入我們，你用不著頻繁地換臉，下水道的老鼠一樣躲躲藏藏，你將獲得合法的、正式的、被社會認可的身份，以及第四級的待遇，豐厚的金錢報酬，組織提供的訓練提升方案、機密資料、龐大的後勤團隊，種種享受。”

迪安打斷道，“第四級待遇？第四級是什麼意思？”

安東見對方上了道，滿意點頭，“是這樣的，因為我們部門主要負責戰鬥，所以成員的待遇也基於自身戰鬥力等級，部門大致劃分為這麼幾個等級——”

“第一級為覺醒級，這一級剛獲得能力，戰鬥和控製都比較生澀…用你所掌握的念力來舉例，這一級隻能笨拙地用念力操縱一些小巧的物事，比如水果刀、鉛筆、書本，基本沒有什麼自保能力。”

“第二級為掌控級，熟悉念力運轉，念力強度提升，能夠舉起汽車、念力飛行、抹殺普通人類，塑造的念力護盾對於槍械等熱武器也有了微弱抵抗力。”

“第三級為深化級，發掘並且深化了超能力，衍生出進一步的效果，念力者能夠初步操縱更細微的物體：分子，某種能量：熱能、電能或者光能…並且念力強度進一步提升，塑造的念力護盾能抵抗大部分普通槍械，包括狙擊槍。”

“第四級為蛻變級，熟練掌握能量操縱，製造火球、電擊、激光等等能量攻擊，並且念力強度至少能舉起十噸的物體，念力護盾至少抵抗一塊C4炸藥貼身爆炸的沖擊力…能同時用念力操縱數十件物體。而你目前正處於第四級初級階段。”

安東沖一臉認真聆聽的迪安笑了笑，

“接下來就非常罕見了，第五級為領域級，領域之內擁有不可思議的威能，光憑念力就能抵抗導彈攻擊！”

“第六級為天災級，撕裂空間，翻手之間覆滅一座城市！”

“繼續往後不遜色於弱等神靈，等你加入我們特別行動部門，自然會知曉。”

……

這是迪安第一次聽到關於超能力分級的說法，眼中異彩連連，仔細琢磨一遍隻覺得非常貼切。

自己的“影”雖說有了個領域級的後綴，但或許是因為基礎等級太低隻有lv3，目前看來頂多算半領域。

但他又掌握著靈薄獄穿梭、冥界的呼喚兩個撕裂空間屬於第六級的能力。

“多謝介紹，”迪安朝蘑菇頭誠懇點頭，“但如果一位超能力者身兼多種能力？”

“按照最高等級的一項能力計算待遇。但復合能力者極為稀少，在所有能力者中比例大約為千分之一。你掌握著兩種能力，一旦進入組織，將享受資深的第四級待遇。”

“兩種？”

“你在考校我嗎？”蘑菇頭笑了，“念力和擬形，以及生命能量。但生命能量並不算是超能力，普通人擁有一定的機遇也可能覺醒。”

說完，蘑菇頭盯著迪安強調，

“如你所見，我已經給予了最大的尊重和誠意，回答了你所有問題，你能否現在回答，是否加入小組？”

“你點頭，我馬上帶你回去見別的組員，成為相親相愛的一家人。從今天開始，你就可以享受第四級的待遇，相信我，到時候你隻會後悔沒早點加入組織。”

迪安腦海中又閃過曾經在法拉葉地下基地裡的見到的蟾蜍人，以及熊山路裡遭遇的從橡樹嶺裡逃出來的畸形食人魔，

“我有問題，你聲稱特別部門是為了國家服務，保護人類免受超自然侵害。可為什麼你們要殺死無辜者，進行各種變異和進化的實驗。”

蘑菇頭安東聞言眼神變得很微妙，就像是癮癥發作一般使勁揉了揉鼻子，

“你消息挺靈通的，但我得矯正一點，我們努力保護大部分人，而不是全部。某些時候為了大局著想，需要少許犧牲。這犧牲是必要的，他們是為了國家、全人類甚至地球做出奉獻。”

迪安目光如炬，“你有沒有問過這些少許犧牲者是否自願。”

安東齊格聽到這兒嘆了口氣，“美利堅每年自然失蹤的超過十萬人，你為什麼一直執著我們部門需要的幾千個耗材？難道你是比耶穌基督、聖母瑪利亞更加慈悲的神靈和聖母？啊？”

“當然不是，但我不會用殘忍的手段折磨、殺死無辜者，為了所謂的實驗。我們理念不同。”

“哈哈，理念？”安東突然一手提著金屬筒，一手舉起橡膠管問，“你知道這是什麼？”

迪安皺了皺眉頭，“充氣槍？”

“係簧槍。”安東補充，“這是屠宰場裡邊屠夫專門用來安全屠宰牲畜的工具，扣下扳機，高壓氣體產生的力量將迅速擊出小錘，對準額頭就能瞬間擊碎牲畜的頭骨和大腦，讓牲畜當場斃命。”

“而你知道嗎，”安東語調陰戾又高亢，就像是在發表一場演講，“牲畜之於屠夫，正如普通人對於超能力者。”

他張開雙手向著四周轉了一圈，彷佛在向一群無形的觀眾致敬，瞪大眼睛，嗓子顫抖，唾沫橫飛，“你和我，我們超能力者，是這個世界上天然的管理者、駕馭者、統治者…我們是比普通人類更加高級的生物！”

“我們冒著被匯聚律覆滅的巨大風險，默默無聞地聚集在一起，保護全人類免受鬼怪、超自然的戕害，隻要普通人付出少許犧牲，這難道不是對他們的莫大仁慈和恩典？”

“他們會為自己的付出感到榮幸，你又何必可憐他們。”

迪安看著這張病態的臉，嘴角抽了抽，“特別行動部門裡居然有你這種瘋子？那麼我拒絕！”

“拒絕？”蘑菇頭邁開外八字的卓別林步，嘿嘿一笑，“這一路上為了找到你，已經出現了三名必要的犧牲者。”

“如果你繼續提出這些無聊透頂的問題，拒絕，然後逃跑，那麼將出現更多必要犧牲。反正我一年有好幾百個殺人名額。”他努力假笑著，直勾勾盯著一百米外的迪安，眼神卻冷漠得猶如一團寒冰，毫無情緒波動。

“隻要能把你帶回去，就算把名額全部用光，也無所謂。”

……

迪安心頭升起明悟，這蘑菇頭大概率是一個意誌屬性遠超精神的瘋子，虛假的笑容，不過是他徹骨的冷漠和毫無人性的偽裝，

“我拒絕。”

劍拔弩張的氣氛激蕩，空氣壓抑沉悶得有如暴風雨前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