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身前往五彩峰之前,燕陽想做一個小小而新鮮的嘗試。 這段時間,他利用丹氣來凈化被魔染的道族戰士,救回了不少人,這不由令他產生了一個奇妙的想法:既然自己所釋放出的丹氣能夠凈化被魔染的道族戰士,那麼是不是也能夠凈化魔族人,使之消除魔性、轉化為道族人呢? 這個想法甫一產生,便像貓爪一樣在他的心裡撓著,試驗的沖動一刻都停不下來。 於是,他急切地拿客店父女及其魔族鄉親做起試驗。 當燕陽宣布離開、開店的老者召集鄉親們前來送別的時候,燕陽作出訓話的架勢,自己站在土臺子上頭,命那些魔族人紮堆站在土臺子下頭,一邊裝模作樣地訓話一邊調運體內的丹氣,覷準時機將濃鬱的丹氣釋放出來,揮灑向虔誠地聽他這個假冒的托缽使訓話的村民。 而後,他靜立原地,瞪大眼睛查看凈化效果。 但見人群頭頂上先是冒出一些黑灰色的魔氣,而那魔氣似乎被丹氣所燒灼,發出滋啦啦的響聲,隨後消失。那些原本麵色之中帶著些灰氣的魔族人,頃刻之間變得麵容煞白,沒有任何血色,表情看上去很是痛苦,可是又不敢在托缽使麵前表現出來,隻好強行忍著。 燕陽察覺到了他們的痛苦,認為這應該是凈化之初的正常反應。撥亂反正,難免會造成一些痛苦,痛苦過後就會恢復正常、變得更好。由於魔毒作祟,魔族人心性迷失,隻要祛除了魔毒,他們的心性就會轉變過來,這是再好不過的事情。 可是事實證明他想錯了。 土臺下那些被驅除了魔毒的魔人,剛開始的痛苦還能勉強忍受,隨著時間的推進,他們的痛苦越來越甚,終於承受不住了。先是那身體比較虛弱的人倒地抽搐、口吐白沫,接著是成片的魔人倒下,最後是所有魔人都倒在地上,或是捂著肚子,或是抱著腦袋,痛苦地抽搐呻吟。 盞茶工夫過後,那率先倒地者一動不動,連呻吟都發不出來了。燕陽來到他們身邊,蹲下身探探他們的鼻息,發現這些人已然死亡。 看來自己改造魔人這美好的願望落空了呀! 魔性難改,一至於斯! 陸續趕來送別所謂的托缽使的魔人,看到恁多同胞死亡,懾於托缽使那高貴的身份,以及自己對托缽使的虔誠敬仰,沒有發出任何質疑,隻是眼神之中透著些許疑問。 燕陽豈能不懂他們的心思,正色說道:“這些魔徒為本使所教化,出於虔誠,矢誌將全部身心奉獻給魔族的煌煌偉業,生而為魔族效力,死而為魔族犧牲的將士提供陪伴和安慰。本使體憐他們的忠心,超度他們去了天堂魔國,好讓他們盡忠履責,來世輪回圓滿。你等若能虔誠奉魔,來世亦將有圓滿的輪回。” 他這些現編的鬼話,在常人聽來漏洞百出,可是糊弄現場活著的魔人卻極其有效,哪些魔人不但對這些鬼話深信不疑,而且虔誠歌頌他這個假冒托缽使的功德。 這滑稽的一幕,不由令他啞然失笑。 而他之所以編造這些鬼話,乃是不想殺戮更多手無寸鐵的百姓。這些魔人其實並非無辜,因為他們為魔族將士提供後勤保障和兵源,但是他們畢竟沒有麵對麵地跟道族將士廝殺,以他那輔助道主的高等武者身份,殺了他們終歸是勝之不武。 帶著桑無相等人離開,燕陽便直奔五彩峰。 那五彩峰海拔很高,峰頂掩藏在縹緲的雲層之中,令人產生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神秘感覺。山勢陡峻,幾無道路可通,若想攀上山頂,隻能披荊斬棘,臨時開辟出一條通道。 燕陽想好好了解一下這裡的情況,看看到底有沒有什麼蠹蟲潛伏著,所以並未像先前那樣直飛峰頂,而是從地麵上攀爬著上山。盡管行路艱難,但是對像他這樣的高端武者來說,那都是小菜一碟,其實沒什麼難處。 一路行去,不見任何走獸飛鳥,入目所見隻有潺潺流水、蔥蘢草木。他猜測,或許是為了躲避乾坤柱中所釋放的魔氣的緣故,一應生靈都遠離了這裡。 約莫花費了小半天時間,一行人抵達離山頂不遠處的一個石臺,打算稍作休息。剛剛立定,卻隱約聽到峰頂上傳來說話的聲音。 那聲音一個尖細,一個沙啞,顯然是兩個人正在對話。 這偏僻的五彩峰上驀然出現兩個人,不由讓燕陽等人內心一凜。 這裡設置的可是魔族的乾坤柱,尋常人不會費勁巴拉地前來遊玩,來到這裡的注定不是一般人。 而那兩個人到底是何方神聖,隻能從他們的對話之中探聽一二了。 於是,眾人屏息凝神,仔細聆聽著上麵的動靜。 山峰之上的確有兩個人,在峰頂平臺的兩端遙遙相對。其中一個身形矮胖,但是所發出的聲音卻很是尖細,此人便是燕陽急欲尋之而不得的魔族大能鬼穀佬。另外一個身材頎長,飄飄然有仙風道骨,聲音沉厚,略帶沙啞,此人便是追蹤鬼穀佬而來的道族大能白如鏡。 二人素未謀麵,卻都知曉對方的大名。 道魔雙方的隱居大能,尋日以教導弟子、培育人才為己任,並不臨敵拚殺,但是作為高端武者,隨時都要聽候官方征召,出手解決官方不便出手的難題。而要臨危不亂,必須做到知己知彼,所以他們平日也注重收集對方的信息。 白如鏡追尋鬼穀佬而來,是以對鬼穀佬的情況了解得尤其全麵。受命之後,他接連去過許多地方,都沒發現鬼穀佬的蹤影,後來仔細琢磨一番,認為鬼穀佬極有可能守著魔族的乾坤柱,於是專意在可能設置乾坤柱的所在查探。先後查探了好幾個乾坤柱,發現那裡雖然有人值守,可都不是鬼穀佬。白如鏡的任務是擊殺鬼穀佬,其他魔族大能不在他的擊殺範圍之內,所以他並未對那些人動手。直至來到這裡,他方才發現自己的目標,於是降落下來,開始對峙。 鬼穀佬從隱居之地來到五彩峰,於路順便擊殺了許多道族武者,一舉改變了道魔雙方的力量對比,內心很是得意。礙於守護乾坤柱的任務緊急,他並未在各個戰場多作停留,蜻蜓點水般擊殺了些道族武者之後便徑自來到最終目的地,守株待兔般等待著那個自己要對付的目標。 當白如鏡驀然現身並報出自己名號的時候,鬼穀佬憤憤說道:“我道是誰,原來是你這個家夥破壞了魔族辛辛苦苦設置的乾坤柱!” 白如鏡一頭霧水,說道:“你胡說些什麼,誰破壞了你們的乾坤柱?” “哼,有膽做就有膽承認好了,遮遮掩掩地做什麼,狡辯沒用的!”鬼穀佬認定白如鏡就是那個破壞乾坤柱的人,所以認為白如鏡不承認乃是狡詐。 白如鏡對鬼穀佬出動以及自己追蹤而來的前因後果並不十分清楚,聽鬼穀佬這麼說,內心自然懵懂,但是麵對鬼穀佬咄咄逼人的架勢,他又豈能示弱,於是氣哼哼地說道:“老子即便破壞了魔族的乾坤柱,你又能怎樣!” 鬼穀佬恨聲說道:“好漢子,好見識,好膽量!明麵上乾不過我們魔族,背地裡使陰招,夠齷齪,夠卑鄙,夠無恥!” 鬼穀佬怒恨之際使用這些排比句式,激發了白如鏡的無名火氣。鬼穀佬渾賴他破壞乾坤柱,本來他就覺得冤屈,此刻鬼穀佬又變著花樣罵人,你教他如何忍受? “鬼穀小兒,休得放肆!仗著你那從畜生身上學來的狼爪功,便在這裡撒野,可謂打錯了算盤!這清平世界,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並非你魔族渾鬧之地,我道族遲早要將魔族連根拔除,哼!”白如鏡怒氣勃發,直斥鬼穀佬。 聽到白如鏡罵他為鬼穀小兒,鬼穀佬很是氣憤。他成名多年,是人都尊稱他為大師,便是大魔主都稱呼他為鬼穀先生,此刻被白如鏡降著輩分怒罵,他當然不好受。但是,當白如鏡說出他的成名功夫狼爪功的時候,他卻露出一絲獰笑。 為何?因為那狼爪功隻是他賴以成名的拿手招式,也是他為人所知的最厲害的招式,但是經過多年的修煉,他創製出了更厲害的招式——天蠍神功。這一招式極其獨特,也極其霸道,乃是他的不宣之秘,便是嫡傳弟子也不知道他有這樣的招式。作為深諳世情的老江湖,他深知教會徒弟餓死師父的俗理,如果毫無保留地把自己拿手的本事教給弟子,那麼最終很可能被弟子們所超越或拋棄,這種賠本的買賣他絕對不做。 如果說對自己人保密是出於私心的話,那麼對敵人保密則是出於一擊必勝的盤算。對手不知道他有這麼厲害的招式,那麼當他關鍵時刻施展出來的時候,一般的對手往往會措手不及、無法合理應對,加之這一招式十分霸道,那些倉皇的對手一旦中招,絕無僥幸逃脫的可能。 因此,當聽到白如鏡說出狼爪功三個字的時候,鬼穀佬便認為自己贏定了。他這麼想,除了對自己那必殺技的自信,還因為他對白如鏡的拿手功夫大日神輪作過適當研究,感覺那大日神輪盡管難以對付,卻不是沒有克製之道,而這一克製之道自己已經輕鬆掌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