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聲響過,道魔雙方都瞪大眼睛朝著魔彈著彈點處觀望,期待結果。 道主閑山鶴看似表情平靜,實則心緒劇烈翻湧。他當然相信燕陽的實力,能夠成功避開前幾輪魔炮的轟擊,說明燕陽有抵禦炮火的好辦法。但是此番轟擊跟前幾輪有所不同,不但更為密集,而且覆蓋區域大幅擴張,一般武者遭遇到必定插翅難逃,便是他這個道主也很難說逃得開,燕陽縱使本領高強,又豈能毫發無損地躲過?性命無損,那是萬幸,受傷是肯定的了,現在的問題是傷到了怎樣的程度。 閑山鶴判斷,魔族之所以向燕陽發射這麼密集、這麼具有殺傷力的炮火,是因為把燕陽當作了肉中刺、眼中釘,必欲除之而後快,付出多大的代價都在所不惜。換作是他,如果魔族方麵出現了這麼一個狠角色,他也會不惜代價將其鏟除掉。 能夠引發大魔頭這麼大的惱怒,說明燕陽具有非同一般的價值,對魔族來說那是一根長長的尖刺,對道族來說卻是一個難得的至寶。這樣的至寶哪怕受了點輕傷,都會令人痛惜,更甭說受了重傷或者喪失性命了。 濃濃的硝煙遮蔽了雙眼,使得閑山鶴暫時看不清現場的情況。他隻能默默地祈禱燕陽能夠在炮火轟擊中幸存下來,最好是毫發無傷。 同樣被硝煙遮蔽著雙眼的大魔主純正白鳥,更是滿目焦灼。他孤注一擲地發射完所有的魔彈,自然期望有所收獲,如果燕陽逃過此劫,那麼他就徹底失敗了。即便轟殺了燕陽,也不能說他成功實現了自己的目的,畢竟魔族方麵還有一個霹靂魔主陪葬。 而如果燕陽沒被擊殺、霹靂魔主索羅斯卻成了純粹的犧牲品,那麼他不但沒有實現自己的目的,而且還會麵對臣屬們的躁動。無論尋找什麼理由,都不能掩蓋霹靂魔主索羅斯被無情轟殺的事實,臣屬們都不是傻子,都會動自己的小心思:大魔主既然能夠把索羅斯當作殉葬品,那就完全有可能把他們之中的任何人再次當作殉葬品。如果人人都這麼想,那麼他們對魔族,或者說對大魔主的的忠誠,頃刻之間便會土崩瓦解。沒有忠誠維係,這一乾人就相當於一盤散沙,不能同仇敵愾、一致對敵。大敵當前,這是非常可怕的事情。 索羅斯死了不要緊,關鍵是燕陽也要跟著一起死。燕陽一死,他這個大魔主就有說辭,就能夠從容麵對一乾臣屬。要勝利就會有犧牲,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屆時他這個大魔主隻消對臣屬們曉諭一番,讓他們以大局為重,不要計較一人一地的得失,那就基本上可以糊弄過去。 倘若燕陽不死而索羅斯死了,這套說辭就不成立了。 燕陽不死,索羅斯也沒死,那就不勞他這個大魔主費力解釋了。可是這樣的結果是他無論如何不想看到的。再者,他絕對不相信索羅斯能夠在那麼密集的炮火轟擊中幸存下來,索羅斯的能耐如何他畢竟是清楚的。 這種種可能又似乎不可能的結果,反復在純正白鳥的腦海中閃過,弄得他心情很是復雜。 即便一舉轟殺了燕陽,總壇的第一道防線也已經不復存在,作為大魔主,純正白鳥還要組織開展第二道防線的守禦,這肯定還是不能讓他省心。一旦道族方麵再出現一個像燕陽那樣的妖孽,說不定第二道防線也最終守不住。 想到這些,純正白鳥的心情越發復雜起來。 最終的結局,他隻能暫且寄望於老天佑助了。 置身魔族總壇二十多裡外的燕陽,教訓了索羅斯一番、在索羅斯心中種下對大魔頭的仇恨的種子之後,便不再跟他囉嗦,讓他自行消化去了,自己則反身觀望起懸掛在神識之中的那輪明亮的圓月。 從彎月進階到圓月,燕陽原本以為那月亮的形態應該不再變化,可是他驚喜地發現,那圓月的形狀固然不再產生變化,但是體積卻有所增大,他每降服一個霹靂魔主,那圓月便擴大一圈,迄今為止他已經先後降服了七個霹靂魔主,那圓月也隨之擴大了不少,圓月清音之中的伏魔使的修為也因此進一步提升,一個個蠢蠢欲動,紛紛提出大展拳腳的請求。 燕陽現在還用不到他們,隻得溫言撫慰,讓他們安分待著,等待將來立功的機會,並命他們多跟條龍霸天以及兩個霹靂魔主交流,習學更多的本事。 條龍霸天一下子吸收了那麼多營養,似乎有些吃撐了,靜靜俯臥在再生樹旁消化著,聞聽燕陽要求伏魔使們跟它多交流,隻是輕輕晃動碩大的龍頭表示同意,顧不上多說什麼。 打理好神識之中的事情,燕陽跳脫出來,打量戰場上的情形。此刻,魔炮產生的硝煙消散殆盡,隻有一縷縷幾不可見的藍色輕煙隨處飄散著,顯露出魔炮發威的痕跡。 看到這些,燕陽很是心滿意足。從索羅斯的嘴裡,燕陽已經了解到,魔族總壇裡的魔彈差不多都發射出來了,這便意味著魔族總壇的第一道防線被成功突破。雖然道族方麵暫時尚未找到突破第二道防線的辦法,但是這畢竟也是一個巨大的成就。 接下來,燕陽打算趁熱打鐵,充分發揮索羅斯的作用,讓索羅斯出來罵陣,順便讓達爾瓜歇一歇。 引誘魔族方麵把所有魔彈發射出來,達爾瓜很好地完成了自己的使命。那一連串的幾乎不停歇的咒罵,也把他累得夠嗆,該讓他歇歇了。 索羅斯在被魔炮轟殺的致命時刻被霸天一口吞食,肉身被霸天消化,神魂被保留下來,也算是燕陽救了他一命。即便燕陽不向他灌輸仇魔思想,他也對大魔主純正白鳥心懷憤恨,讓他出來向魔族總壇喊話,向一乾魔人宣告純正白鳥的翻臉無情,或能動搖魔族強者的人心,是個不錯的選擇。 所以,跟索羅斯商議一番、斟酌應該說什麼話之後,燕陽把索羅斯放出神識,讓他沖著魔族總壇喊話。 等待硝煙散盡、看到燕陽毫發無損地懸空站立在著彈點的時候,大魔主純正白鳥差點氣得昏迷過去。花費了那麼大代價,把所有的魔彈都打光了,還是沒能把燕陽那個混蛋怎麼樣,實在是太丟人了呀!尤其讓他光火的是,燕陽沒受到任何傷害,索羅斯卻蹤影全無,想必是被那密集的魔彈轟成了齏粉。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這樣的結果是純正白鳥最不願意看到的,孰料偏偏出人意料地、活生生地呈現在了眼前! 不單是純正白鳥,其他魔族強者也都感到驚詫莫名。 如果是這樣的結果,那不就說明魔族所發明的魔炮不是用來對付敵人,而是專門用來對付自家人的?如此歹毒的攻擊手段,如果對付自家人有效而對付敵人無效,那麼要它何用? 這麼想著,眾人紛紛把目光投向剛才還誌得意滿的器械大臣。 麵對這一雙雙針紮似的目光,器械大臣滿臉羞慚,低下了高昂的頭顱。 他當然清楚,魔炮轟殺索羅斯,如果說有錯,那也是大魔主純正白鳥的錯,作為器械大臣,他不過是奉命行事。可是他更清楚,大魔主無論怎樣都不會承認自己有錯,而是會尋找自己的替罪羊,當下他這個器械大臣最有可能成為那個替罪羊。在這一眾人都已十分惱怒的情況下,他無論如何不能往那幾乎已經抵達燃點的怒火上添柴,隻能選擇隱忍,不然的話,等不到大魔主發話,大家也會把他揪出來,作為替罪羊殺剮掉。 此刻的尷尬,幾乎已經到了無解的地步。 純正白鳥麵色鐵青,正待說些什麼,驀然發現遠方出現了索羅斯的身影。那索羅斯現身之後,沒做任何多餘的動作,當即朝著魔族總壇喊話:“魔族的兄弟們,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你們聽著!我,索羅斯,本是霹靂魔主,為魔族開疆拓土大業作出了不少貢獻,既有功勞也有苦勞。可是如今,奉大魔頭之命,置身家性命於不顧,與道族強者對敵,本當受到優待。萬沒想到的是,那大魔頭冷酷無情,居然拿本魔主當誘餌,要將本魔主與道族強者用魔炮一體轟殺!魔族兄弟們,我等都是跟隨大魔頭多年的人,有很多出生入死的場麵可以回顧,可是麵對這翻臉無情的大魔頭,一旦被他拋棄,又有多少愛可以重來?魔族兄弟們,前麵有車,後麵有轍,你們如果不幡然悔悟、繼續跟著大魔頭,說不定哪一天就會重蹈本魔主的覆轍!受騙了不要緊,及時醒悟過來比什麼都強,我這是真心話,請你們三思,請你們三思!” 已經被判定死亡的索羅斯,突然現身喊話,這樣的戲劇性變化,弄得一乾魔族強者一時之間目瞪口呆。器械大臣擦擦臉上的冷汗,如釋重負,心中對索羅斯充滿了感激。索羅斯一出場,立時化解了他那難以擺脫的尷尬,並且頃刻卸卻了他原本要承擔的轟殺自己人的責任,他當然高興。 而其他人卻無論如何高興不起來。 聽了索羅斯那發自肺腑的一番話,他們感到索羅斯是死還是活、反水沒反水都不那麼重要了,重要的是自己今後如何自保、不被大魔主出賣。像索羅斯那樣的霹靂魔主,關鍵時刻都能被大魔主拋棄,他們這些在場的人多是一級魔主,修為比霹靂魔主還差,自然更可能被大魔主拋棄了。 寒心總是難免的,可是這樣的寒心,乃是最令人打冷顫的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