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憤之中,他忍著疼痛,揚聲說道:“橐首領,你究竟要乾什麼!” 橐無邪卻是一副無辜的樣子:“呼首領,你這變腔變調的,似乎很是生氣,卻又因何生氣呢?” 這裝出來的無辜,在呼盧看來無疑是戲弄。可是此時此刻,他的安危係於橐無邪之手,不便繼續發作。 “橐首領,你們的攻擊目標應該是那些官方巫者,怎麼攻來攻去攻到我身上來了?”呼盧強忍住心中惱怒,“這定向攻擊,方向是不是錯了?” 但聽橐無邪說道:“對不起了,呼首領,我對大巫場的運作掌握得不是很好,看不清裡頭的狀況,隻好實施無差別攻擊,對誰都一樣。呼首領,你先忍著點,待我熟練掌握之後就不會有這樣的事了!” 這滿篇的胡話,連傻子都能聽出來,呼盧焉能聽不出來?什麼叫對大巫場運作掌握得不好,你一個核心基地首領,說這話誰信?照你這麼說,要熟練掌握大巫場運作可能得等到猴年馬月,老子等得起嗎? 呼盧於是越發氣惱,可是此刻性命掌握在人家手裡,惱怒又能怎樣?人家表麵上說的是對大巫場的運作掌握得不好,並沒說對他呼盧的生死掌握得不好,若是得罪了人家,自己這條小命說不定就沒了。 同樣是核心基地首領,一個是掌控著別人的性命,一個是自己的性命被別人掌握,境遇的差別怎麼這麼大呢? 想到這裡,呼盧差點發出淒厲的悲鳴。 知道再請求也沒用,隻好懷抱僥幸心理頑強抵抗那幾乎無法抵抗的攻擊。 不遠處不時傳來悶哼和呻吟聲,那些聲音聽起來極其耳熟,顯然是他的下屬所發出的。 哀痛,除了哀痛還是哀痛! 呼盧忍不住要罵娘,叫罵聲快出口的時候又強行憋回去了。 此時的他隻能忍氣吞聲、任人蹂躪。 他暗自發誓,將來如果有機會,他一定要把橐無邪強加給他的此番屈辱送還回去。 但是,他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這樣的機會。 驀地,他聽到一聲高昂的龍吟,緊接著,他看到一條大龍撲到眼前,那逼人的龍息噴得他睜不開眼睛。接下來,他感到自己掉進了一個黑不隆冬的腔室裡,暗忖應該是被那條大龍一口吞掉了。 這一嚇非同小可! 自己如果真的被大龍吞下,那就注定生存無望了。 絕望之中,他連掙紮都忘記了。 出乎意料的是,那條大龍並未真的吞掉他,而是在嘴裡含了一會兒之後,又將他吐了出來。 感謝皇天,又賜給我一條命! 摸著自己焦黃的臉,呼盧不由暗道僥幸。 睜開眼睛,舉目四望,呼盧發現自己已然身處崮峰的最邊緣,身邊那個陌生青年一邊戲謔地看著他,一邊伸出一隻手搭上他的脖頸,另外一隻手則掌控著陣法。 不知不覺之中,他成了燕陽的魂奴。 有他打頭,其他被困在大巫場中的人,無論是草坨崮基地的巫者還是官方巫者,都次第步了他的後塵。 隨後,那罩住他們的大巫場隨即收起。 直到此時,呼盧方才隱約明白發生了什麼。至於究竟發生了什麼,他還需要仔細打聽一番。 從懸崖邊往裡挪動幾步,呼盧直麵燕陽,開口問道:“閣下這花招玩得極其高妙,敢問您到底是誰?” 燕陽淡然一笑:“橐無邪知道答案,你去問他!” 聽那說話的口氣,這個年輕人的身份甚至比橐無邪還高,他到底是乾什麼的? 呼盧眨巴著眼睛暗自忖量,想繼續問卻又不敢問,隻好走向廣場另一端的橐無邪。 所過之處,他的屬下或蹲或站,都用異樣的目光打量著他,有的人勉強擠出些尷尬的微笑。他隻好尷尬地揮揮手作為回應。 不但草坨崮基地的巫者讓人家一鍋端了,而且連前來入侵的官方巫者都讓人一鍋端了,這件事情既不好說也不好聽,還是暫且不說為妙。 其他人可以沉默,呼盧作為草坨崮基地首領,總應該弄清其中的緣由。 來到橐無邪麵前之後,他徑自拋出了心底的問題。 橐無邪將他拉到一個僻靜處,娓娓相告。 恍然之後,呼盧旋即陷入了茫然。 按照總舵的說法,以現今方鑼界的狀況,任何勢力,包括蠻主鑼鑼在內,都不可能對暗黑白水組織形成實質性威脅,甚至連暗黑白水組織的單個基地都突破不了。加之暗黑白水組織所招攬的都是頂尖人才,實力日益壯大,呼盧先前不加懷疑地相信了,或者說,是篤信。 可是而今,暗黑白水組織一個匯聚了其他五六個基地力量的核心基地,官府沒有突破,卻讓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年輕人帶著一幫人輕易突破了!更為吊詭的是,這幫人的主乾力量,居然也曾經是暗黑白水組織的人! 總舵所編織的神話的破滅,讓呼盧的信仰和忠誠登時崩碎了一地,心中戚戚,手足無措。 橐無邪見狀,拍著他的肩膀,笑道:“好了,老夥計!從今往後,死心塌地跟著燕主子混吧,遲早會混出個結果來的!” 呼盧直眉瞪眼地盯著橐無邪,竟無法反駁。 橐無邪不再理他,邁開大步走向廣場中央,大聲招呼官方巫者向他身邊聚攏。那些僥幸撿回一條命的官方巫者,不敢有絲毫違拗,急忙打起精神,按照橐無邪的指令列隊集合,等待訓話。 訓話的不是橐無邪,而是燕陽。 燕陽思忖再三,心有定計,並不打算將這些被收服的官方巫者收編進自己的隊伍,而是讓他們回歸原來的崗位作為臥底。 作為臥底,當然要背負適當的任務。燕陽交給他們的任務,是鼓動官府盡快行動,直逼暗黑白水組織的老巢,以便徹底消滅這一組織。鑒於現在還不知道暗黑白水組織的老巢在哪裡,燕陽希望借助這些臥底之手,利用他們身在官府的便利,打探出暗黑白水組織的老巢所在之處。 官府神通廣大,隻要想作為,就應該沒有打探不到的信息。 至於這些官府巫者回去如何交代,燕陽早就替他們想好了說辭。 此次圍剿草坨崮基地,官方巫者損失甚大,如果付出了這麼大的代價而仍然沒有拿下草坨崮,這些人是無法向自己的上司交代的。但是,隻要拿下了草坨崮,便可以一俊遮百醜,付出再大的代價,上司也不會計較。 這些官方巫者回去以後,可以向上司這樣報告:他們消滅了草坨崮基地的絕大多數暗黑白水組織成員,隻有少量成員僥幸逃脫。 損失盡管巨大,可是成果也頗為豐碩。 如此一來,官府不但會給這些人記功,而且會增強進一步打擊暗黑白水組織的信心,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可謂一舉兩得。 對燕陽來說,此舉耍的是無間道,能夠給自己帶來難得的情報,而對這些官方巫者來說,則會給自己掙回一份功勛和榮耀,可謂皆大歡喜。 一乾官方巫者原本滿心愁雲慘霧,聽罷燕陽訓話,轉瞬之間又都眉開眼笑,紛紛對燕陽表示感謝。掙得功勛和榮耀,全家人臉上都有光,他們當然高興。至於燕陽分派給他們的任務,其實沒什麼風險,他們隻要鉆頭覓縫地打聽就可以了,說不定在燕陽這裡還能立一個大功,何樂而不為呢? 燕陽最後說道:“你們必須牢記一個道理,從今以後,咱們就綁在同一輛戰車上了,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萬不可做出任何背叛的事,否則後果會很嚴重!” 眾人唯唯,紛紛點頭。 訓完話,燕陽吩咐呼盧招待一乾官方巫者就餐,而後送他們下山。 送走官方巫者,燕陽跟呼盧單獨談話,詢問他有關暗黑白水組織總舵的信息。呼盧所知道的跟橐無邪差不多,對總舵的具體位置也是一無所知。 燕陽頗為失望,不由長嘆一口氣。 這個號稱強大的組織,連其總舵所在位置都對屬下保密,可見尚未強大到具備足夠的自信,其實還是相對虛弱的。 情形如此,隻好耐心等待那些官方巫者所傳遞的情報了,沒頭蒼蠅似的到處尋覓,不是可行的辦法。 草坨崮崮頂廣場甚大,足以演練更大的大巫場。 於是,燕陽決定先在這裡休整、演練一番,待得摸清了暗黑白水組織總舵的具體位置,再動身奔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