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微驚訝地抬了下眉毛,亞爾曼好奇地問了句。
“方便透露給我嗎?”
“沒什麼方不方便的,這幾乎是明牌,”輕輕聳了聳肩,亨克回頭看向了甲板上那一張張忐忑而又躍躍欲試的臉,咧嘴笑著說道,“你也說了,這些家夥不會一直住在集裝箱。”
“我敢打賭,等他們發了財,第一件事兒肯定得給自己換個大房子。”
亞爾曼驚訝地看著這個重新振作起來的男人,沒想到這家夥連自己的住處都還沒個著落,已經開始惦記起幫別人解決住房問題了。
“這可是個大買賣……”
“沒錯,所以我得先找個工作修復一下自己的信用,然後再去找銀行借一筆錢開始我的計劃。”
看著一臉驚訝的亞爾曼,亨克自信地笑了笑繼續說道。
“等著瞧好了,我會把自己賠掉的錢全都賺回來……以後我們說不定還有合作的機會。”
亞爾曼其實並不是很看好這個好高騖遠的家夥,不過卻也沒有打擊自己的同胞,隻是笑著客套了一句。
“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知道這位恩人沒有把自己的話當回事兒,亨克卻不在意,隻是笑著說道。
“等你下次回來,你會知道我沒有開玩笑的。”
……
在掛壁勞務中介公司的幫助下,兩千七百個來自西帆港的新移民在一號定居點的辦事處順利完成了登記的手續,並獲得了“被監管者”的身份。
從此以後,他們將作為聯盟的“準公民”,為終結廢土紀元以及解放所有受苦難的幸存者而奮鬥。
當然,這與他們要償還的貸款並不沖突。
就算他們打算去解放外星人,也得先把自己眼下的生活過好了再說。
聯盟不是烏托邦,隻救自救的人。
如果把這兒當成了理想城那一定會後悔,但如果想要的隻是公平,總歸不會太失望。
不過以這些鼠族人、蛇族人的勤勞,想來過上好日子也隻是時間問題。與其擔心他們過得不如意,倒不如擔心他們努力過了,把東部諸省的廢土客們給卷死了。
就在這些“萌新”們懷揣著忐忑而激動的心情,跟著勞務中介們走向工地和碼頭的時候,他們的家鄉卻是另一番的光景。
婆羅行省,牛州西部的阿卡勒縣,永流河轉彎的地方,東側陣地上的士兵們正咀嚼著營養膏。
雖然邊緣劃水也想分享一些泡麵給友軍的弟兄們,但奈何現實條件實在不允許。
天上時不時有飛機飛過,一會兒是軍團的飛機,一會兒是聯盟的飛機,誰也沒法徹底的拿下製空權。
在這樣的情況,別說是他們不敢生火做飯和燒水,對麵的威蘭特人同樣不敢。
畢竟現在和之前不同了。
婆羅國第十一萬人隊繳獲了五十二門“火弩”自行火炮以及將近一支千人隊的炮彈。
200毫米炮給威蘭特人帶來的心理壓力遠遠超越了155毫米。
哪怕在實戰中,後者殺傷的威蘭特人要比前者高出了整整一個數量級……
這場戰爭就這樣陷入了僵局。
威蘭特人在等到了飛艇的增援之後並沒有火急火燎地發動進攻,而是一改之前冒進的策略,將戰線寬度從短短的數十公裡拉寬成了數百公裡,將那銳利的錐子變成了一把寬刃的斧子。
這對於缺乏後勤裝備的婆羅國而言非常棘手。
雖然婆羅國在人數上占據絕對的優勢,但陣地與陣地之間互相難以支援卻是硬傷。
稍有不慎,他們便有可能又會重蹈在獅州時的覆轍。
即,被依靠機動性集中力量的軍團一點擊破,接著整條戰線首尾不能相顧,在撤退和回防中亂成一團,最終不攻自破。
不過,即便雙方的戰線已經被拉寬到數百公裡,阿卡勒縣仍然是一道雙方都忽視不了的關卡。
無論是地理上的戰略意義,還是精神上的戰略意義,南方軍團對於這裡都是誌在必得。
也正是因此,無論是死亡兵團的玩家,還是駐紮在這裡的婆羅國士兵們都做好了和軍團決一死戰的準備。
為了打起來的時候不被俘虜拖後腿,他們還特意將之前抓到的俘虜們送去了後方。
根據聯盟與凱旋城大使達成的協議,那些威蘭特人將在抵達天都之後前往金加侖港。
也隻有那裡有安置這些人的地方,以及安置他們的餘力。
說到那些俘虜們去向的時候,伊舍爾還不禁和邊緣劃水揶揄,說婆羅國的幸存者們夢寐以求想上的岸,一輩子都未必上得了,而那幫大鼻子隻是舉手投個降就能去了。
“……所以我總覺得,亞努什那個家夥有時候錯了又沒錯,這個世界上也許確實不存在公平這種東西。我能救得了教堂裡的那些無辜的平民,卻救不了我自己,也救不了我的同胞。”
邊緣劃水一時間也是無言以對。
他很難和一個從來沒有離開過腳下這片土地的人解釋清楚外麵的世界到底是什麼樣子,又是以什麼樣的邏輯和規則在運行。
雖然軍團和聯盟的戰爭已經在事實上開始了,但聯盟和凱旋城的關係卻並不壞。
班諾特一直在試圖給這場大火降溫,而管理者也不希望將這場反帝國ZY的戰爭變成反所有威蘭特人。
畢竟如果那樣的話,等於是又走上戰建委的老路了。
然而人都有自己的局限性。
無論是坐在他麵前的人,還是他自己。
“……我並不認為他們去了金加侖港就是上岸了,他們的岸在凱旋城,如果他們不把他們看到的東西帶回去,他們永遠都上不了岸。”
頓了頓,邊緣劃水又繼續說道,“包括你們……我並不認為你們去了金加侖港或者別的什麼地方就是上岸了。”
伊舍爾笑了笑,用閑聊的口吻說道。
“那我們的岸是哪裡呢?”
邊緣劃水低聲道。
“其實就在你們的腳下……但我覺得,就算我這麼說了,你肯定也會覺得我是站著說話不嫌腰疼。”
“我沒有這麼想,兄弟,我不是那麼小心眼的人,”伊舍爾嘆了口氣,看了一眼天上的星空,又看向了鞋上的泥巴,“我隻是覺得……這條路也太特麼長了,不知道我孫子的孫子能不能替我看到。”
看著那張悲觀的臉,邊緣劃水將手放在了他肩上。
“一定會的……而且我相信不用等到你孫子的孫子,你自己就可以。”
伊舍爾哈哈笑了笑。
“那借你吉言了!”
哪有這麼容易。
不過他並未說給對麵的好兄弟,隻是將這句話放在了心裡。
就在這時,一名軍官走了過來,站定之後行了個軍禮。
“報告!來自天都的電報!”
伊舍爾麻溜地站起身來,拍了拍褲子上的土,從那軍官的手中接過了電報,展開之後從頭到尾讀了一遍,嘴角咧了咧。
“這阿布賽克……嗬嗬。”
見伊舍爾那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邊緣劃水也拍了拍褲腿站身,走到他旁邊問了一句。
“上麵寫著什麼?”
“沒什麼,隻是一份調令,”見聯盟的兄弟感興趣,伊舍爾便將手中那份電報遞給了過去,“我們的大統領想成立一支野戰軍,支援猛獁國的北方三州……畢竟那拉西也幫了我們不少忙,我們也得投桃報李下。”
邊緣劃水的表情有些怪異。
“……你們還有餘力支援別人?”
猛獁國的陸軍好歹經過了全麵換裝和改製,雖然正麵戰場依舊不是軍團的對手,但好歹不用給聯盟添太多麻煩。
也正是因此,聯盟對猛獁國的援助主要是在金錢方麵,而誌願者則大多都來了婆羅國這邊。
他實在沒搞明白這又是什麼操作。
伊舍爾咧嘴笑了笑。
“這你就不懂了,婆羅人的哲學不是說話的藝術,而是不說話的藝術。”
邊緣劃水愣了下。
“不說話的藝術?”
伊舍爾點了下頭。
“什麼都沒說,但又什麼都說了。就比如這份調令,明麵上是讓我們去北邊增援,但實際上卻是讓我們去避難的。”
至於避什麼難,伊舍爾並沒有明說。不過這倒不是因為什麼不說話的藝術,而是因為情商。
邊緣劃水沉默了一會,長嘆一聲感慨道。
“……真特娘的水淺王八多。”
“奸奇!是奸奇!”一旁看熱鬧的負債大眼和工地佬竊竊私語地嘀咕著,眼中滿是興奮。
恐虐,納垢和奸奇都有了!
色孽還會遠嗎?
他已經開始期待下一部資料片了!
伊舍爾苦笑了一聲,聳了聳肩膀說道。
“總之……用你們的話說就是,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吧。阿布賽克也有自己的難處,“馬王”沙魯克正盯著他,他自己心裡頭也有躲不開的心魔。不過反過來想這其實也是好事,如果沒有沙魯克這個滑頭,搞不好他就成這個滑頭了。”
邊緣劃水聞言一時間啞然。
他本以為廢土上心眼最多的也就學院了,沒想到卓巴爾山脈的南邊還藏著一個“鳳雛”。
不過學院的陰謀主要是對外和自保,而這裡的人們的心眼卻似乎都用在了內耗上,甚至由此而演化出了一套獨特的哲學理論。
來自文明社會的邊緣無法理解,卻大受震撼。
看著聯盟的兄弟一臉茫然的表情,伊舍爾輕咳了一聲說道。
“對了,你們放心,我們不會留下你們獨自防守這裡……之後會有兩支萬人隊過來接替我們,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就是麻煩你們把之前教給我們的東西,在給他們講一遍了。”
邊緣劃水定了定神,看著他說道。
“我倒不擔心這個,無論有沒有人和我們待在一起,我們都會盡全力守下去……隻要你們還沒有放棄抵抗。”
伊舍爾笑著說道。
“那個你們倒不用擔心,阿布賽克是個混蛋,但不是個傻瓜,他敢投降,我就敢賭他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邊緣劃水跟著他笑了笑,隨後又收斂了笑容,抱了下拳頭。
“保重了兄弟。”
伊舍爾也回敬地抱了抱拳頭,表情珍重了起來。
“你也保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