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場麵屬實壯觀。
甚至有玩家特意從前線跑了回來,就為了一睹那天宮墜毀時的風采。
和這地動山搖的震撼相比,巨石城內城崩塌時的動靜簡直不值一提。
“媽耶……這場麵感覺比昨晚還刺激。”
看著那連接天地的煙柱,坐在奇美拉裝甲車上的伊蕾娜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精靈王富貴也情不自禁點了下頭。
“……這資料片夠本了。”
光是這CG,感覺就值回票價了。
當然。
他們上車的時候也沒買票就是了。
就在他們圍觀著的時候,幾架地精兵團的螺旋槳飛機從那煙霧中鉆了出來,盤旋著拐向了北郊的機場。
伊蕾娜不用抬頭都知道,坐在上麵的鐵定是蚊子老兄。
坐在裝甲車上的他甚至都已經聽見了那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奸笑。
不過看熱鬧歸看熱鬧。
希望那家夥不要乾出一些傷害當地人感情的事兒來……
……
整整一天的時間,天都居民的心情都像是坐過山車一樣刺激。
他們在忐忑不安中度過了難眠的一夜,終於盼來了勝利的曙光,結果眼看著一切就要結束,命運卻又和他們開了個玩笑,將他們心目中的聖堂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那座浮空宮殿的象征意義雖然比不上千柱之城,然而卻也屬於婆羅國幸存者心中的精神圖騰之一。
在絕大多數婆羅行省幸存者心中都存在著這樣一個共識。
誰坐在了那天宮的椅子上,誰就是婆羅行省的皇帝!
如果說千柱之城的一千根柱子安放的是婆羅行省幸存者的靈魂,那麼那座懸浮於萬人之上的宮殿便是他們的精神凝聚成的實體。
毫不誇張的說,它甚至成為了一個政權合法性的象征。
若是換其他時候出了這檔事兒,阿布賽克也許不會放在心上,畢竟他這個大統領的位子靠的本來也不是什麼合法性,而是手上的槍桿子。
結果偏偏這個兇兆,卻發生在了天都保衛戰獲勝的時間點上。
這無疑是為那場來之不易的勝利蒙上了一層陰影……
不過,也並非所有人都是扼腕嗟嘆。
有人望著那片廢墟抹眼淚,同樣有人望著那崩塌的腐朽拍手稱快。
比如剛從天宮裡出來的卡巴哈委員。
他不顧內務人員的阻攔,固執地留在了隔離線的邊上,瞪大著眼睛一直看到了最後,隨後痛快地鼓起了掌。
“哈哈哈!塌了好啊,塌的好!這座騎在婆羅人頭頂的大山總算是倒了!”
天都的幸存者耗費兩個世紀的時間修建了這座宮殿,而這座宮殿存在的意義卻僅僅隻是為了彰顯皇室的威嚴。
那十米高的通天大理石臺階,就像一道不得僭越的紅線。
在此之下皆是塵土,自此而上即為皇權。
這座空中樓閣從一開始就不應該存在。
那些為它抹眼淚的人壓根兒就沒有真正擁有過它一秒,又談何失去?他們反而因為它的崩塌,粉碎了最後枷鎖,這本應該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
也隻有這不容置疑的權威倒下了,一個百花齊放的黃金時代才能真正到來!
也許是他過於理想主義了,但他總覺得阿布賽克沒有必要這麼悲觀。
他們的合法性根本就不必從那舊的權威上尋找,還可以來自於婆羅行省幸存者們發自內心的擁戴。
除非那家夥還念念不忘地想去當這婆羅國的皇帝。
不過卡巴哈並不擔心會發生這種事情。
因為那家夥如果真有這想法,最終也必然會失望。
婆羅國的幸存者們已經站起來了!
沒有人能讓他們再跪下去。
看著滿麵紅光的卡巴哈委員,一旁的內務人員麵麵相覷。
別人都在抹眼淚,這老頭卻在鼓掌,實在有些太紮眼了。
這好比在葬禮上吹小號。
再正確的事情放在不合適的場合,也會顯得有些多餘。
麵對長官的眼神暗示,一名內務人員最終還是硬著頭皮走上前去,在老人家的耳邊低聲說道。
“卡巴哈先生,請隨我們去安全的地方……這場戰爭還沒結束呢,說不準什麼時候威蘭特人的飛機就會飛過來。”
擔心這老家夥不給麵子,他又緊跟著在後麵補了一句。
“天都的老師和學生們還需要你。”
卡巴哈一開始確實沒打算給阿布賽克的“狗腿子”好臉色,但最後的那句話確實戳到了他心中的軟肋,一聲不吭地跟著他們一起走了。
不隻是天都的老師和學生們還需要他,婆羅國的其他州也是一樣。
他對於未來的構想不僅僅是一座天都大學,而是一整套自下而上的教育體係。
往後婆羅行省的孩子們不但會有明亮的教室和寬敞的課桌,他們還將擁有一個可以肆意揮灑筆墨的嶄新世界。
無論他們的追求是攀登學術的高峰還是自我價值的實現,亦或者僅僅為了現實的權利或者金錢,他們都能根據自己的人生做出選擇,而不是像被逼到墻角的老鼠。
就像曙光城的孩子們一樣。
這不僅僅是他的夙願,也是那位鼠先生的夙願。
他剩下的時間也許不多了,但他會用餘生所有的時間去做這件事情……
……
就在天都城上下因為天宮的崩塌而鬧得滿城風雨的時候,潰敗的南方軍團第30萬人隊經過二十四小時連續不斷地長途奔襲,終於從聯合部隊的圍追堵截下逃出生天,撤到了阿卡勒縣的西邊。
一個多月前,他們曾在這裡重挫了聯盟的死亡兵團以及婆羅國三支萬人隊。
當時那鋪天蓋地的炮彈幾乎移平了整片山巒,敵人的血漿更是染紅了滔滔的河水。
然而今非昔比,當初殺氣騰騰向東進軍的弟兄,卻隻有三千餘人撤了回來。
被打散編製的部隊還在狼狽逃竄的路上,而已經撤下來的人中更是多半掛彩。
坐在指揮車上,瑞恩的臉色陰沉,眼神麻木的望著窗外,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就在這時,副官從外麵拉開了車門,急匆匆地坐了進來。
他的靴子上沾滿了泥水,褲子和衣服上也是,不過這時候已經顧不上這些了。
上氣不接下氣的他隻來得及咽了口唾沫,便急匆匆的說道。
“第307千人隊有消息了,他們在一處樹林裡修整……媽的,這幫家夥就像一群驚弓之鳥,差點兒向我們開槍。”
看著沒有說話的瑞恩,他深深吸了口氣,接著用懇切的語氣說道。
“……將軍,士兵們都累壞了,再這樣下去剩下的人都得掉隊,我們歇一會兒再走吧。”
瑞恩沉吟了足足半分鐘那麼久,隻回了一聲簡單的“嗯”。
不過在聽到了那聲“嗯”之後,他的副官卻是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留下一句感謝,便匆匆退出了指揮車。
兩支仆從軍萬人隊帶著三萬名光榮軍士兵正在朝著這邊趕來,還有從永夜港空軍基地飛過來的增援。
既然已經撤到了安全的地方,他們已經沒有必要像先前那樣著急了。
現在最怕的就是敵人還沒打過來,自己這邊先亂了陣腳。
隨著車門關上,指揮車裡又重新回歸了安靜。
一眾軍官小心地秉著氣,連呼吸都是萬分的小心。
“我出去抽根煙。”
受不了指揮車裡的氣氛,瑞恩從座椅上站了起來,推開車門走了出去。
看到將軍下了車,眾人總算是鬆了口氣,將那顆繃緊的心臟放鬆了下來。
下了車之後的瑞恩給自己點了根煙,隨後便散心的走了起來。
雖然昨晚一宿沒睡,但他卻一點也不困,也根本睡不著。
他隻要一將眼睛合上,那沸騰的火焰便會出現在他的腦海裡,緊接著浮現的便是一張張陌生而熟悉的臉。
他並不想將那場戰役失敗歸咎於自己的失誤,因為他並沒有輸給看得見的對手,而是輸在了情報的缺失上——或者說輸給了一張從未見過的牌。
如果知道那群沼澤地裡的蛞蝓有辦法讓飛艇直接掉下來,他絕對不會采用壓製式的進攻戰術,讓天上和地上的鋼鐵洪流一起發動進攻。
不過這些都是後話了。
即便這並不算是失誤,他的慘敗也是無法改變的事情。
看著那些耷拉著腦袋靠在樹旁的士兵們,他的心中忽然竄出了一股莫名之火。
這些人的表情,就好像在說他已經輸了一樣。
那是他絕不願意承認的事情,也無論如何不可能承認的事情。
他絕不能輸。
更不可能輸!
他必須贏!
深深的吸完了最後一節,他將煙頭狠狠地扔在了地上踩滅,沖著那群垂頭喪氣的士兵和軍官們吼道。
“給我把你們的頭抬起來!”
聽到那歇斯底裡的咆哮,一顆顆埋著的腦袋抬了起來。
那一張張臉上寫滿了疲倦,還有瑞恩最為仇視的悲觀。
威蘭特人不該是這個樣子!
他們應該英勇的前進下去,哪怕前麵就是地獄也不會皺一下眉頭!
“……看看你們現在的樣子,就像一群鬥敗了的公雞,我真為你們感到羞恥!”
“想想你們的父母吧,還有你們的親朋好友,你們在臨別的時候向他們許諾的就是嘆氣和失敗嗎?絕不是!”
他握緊了拳頭,看著那些站起來的士兵們,額頭上青筋暴起。
“別忘了你們是為什麼而來的!給我想起來!你們的榮耀,你們的勛章,還有你們的尊嚴!”
“你們的孩子將生活在一片灑滿陽光的土地上!他們會為你們豎起雕像,感謝你們當初的英勇!你們打算就以這副模樣站在他們的麵前嗎?給我把你們的腦袋抬起來!告訴我!威蘭特人沒有懦夫!”
那震耳欲聾的吼聲在森林的邊緣回蕩,即使是閉上眼睛不想聽的人也不得不站了起來。
看著精神亢奮的指揮官,一名十七八歲的小夥子埋著腦袋忍不住嘀咕了一聲。
“可是我們……”
“我們沒有輸!”
不等那人把話說完,瑞恩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領,用那銳利的視線盯著他的眼睛。
那銳利的視線就像尖刀一樣,刺破了虹膜,直戳心靈。
瑞恩就這麼看著他,直到他的瞳孔中印上恐懼的顏色,接著又在急促的呼吸聲中變成堅毅,才滿意的鬆開了他的衣領,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將這小夥子丟在了一邊。
環視著周圍重新振作起來的弟兄們,瑞恩將握緊的拳頭舉到了自己的下顎,就如同握住了那扼在喉嚨上的繩索。
“我們沒有輸!”
“最終的勝利一定會屬於我們!”
一場戰役說明不了什麼,被打殘了的編製還能補員,就算被打沒了也還能重建。
活下來的十夫長會成為百夫長,源源不斷的新兵會從後方向前線增援。
威蘭特人在本土和殖民地有著足夠的兵源,哪怕拋開土著和克隆人,他們也有著數以百萬乃至千萬的戰士!
四萬個弟兄而已……
他遲早會把這筆血債討回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