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蘭斯顱內迸射出來的妖冶紅光,透過地麵凝結如鏡的血泊折射到沃森眼中。 他的眼底呼應似地閃爍起紅光,內心驟然生起旺盛的如饑似渴的求知欲望,就像是某種難以抑製的生理需求。 就如同是迷失於炎熱的沙漠,脫水的乾渴折磨著他,體內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催促地喊著:“書!書!書!快打開那本書!!!” 沃森還在堅持抵抗,可他的肉體卻已經屈從於這匪夷所思的饑渴中,靈與肉仿佛鬧起分家,他顫顫巍巍地伸手抓向地上的書籍,翻開書頁如饑似渴地品讀起來。 他的臉上浮現出一抹瘋狂的狂熱,像極了方才大快朵頤妻子屍體的蘭斯。 此書實際是本翻譯作,不知是譯者水平有限還是有意而為之,書中內容晦澀難明,句子半通不通,讓人讀起來一頭霧水。 司辰誌記載著一段或許虛構的神話故事,主要講述了關於某漆黑林地中的三位外世之神的故事。 這三位神祇分別是飛蛾、漆黑亞麻和環杉,祂們被統稱為司辰(Hours),或意為掌控時間,或意為代表自然的規律。 書中對三位司辰的描述語焉不詳,邏輯難通,極其隱晦,讀起來蒼白且枯燥。可沃森卻是如癡如醉,這些難以理解的知識從他心頭掠過,讓體內無來源的饑渴感到十分滿足,就如同在盛夏飲下清涼的泉水,渾身上下每一個毛孔都透著舒坦。 但這愜意卻讓一陣嘈雜的叫聲驚擾,那聲音不斷地在沃森耳邊呢喃著,使他感到煩躁不安,他憤而抬頭,卻見女偵探俏白的小臉上掛滿焦急和擔憂。 “沃森!沃森!醒醒!!!” 沃森迷迷糊糊地打量著四周,這裡是巡警蘭斯的家中,自己正與開膛破肚的女屍一起躺在沙發上,腳下是那顆自己親手斬下的似人似蟲的首級…… “我剛才……睡著了?” 沃森感覺自己適才似乎做了一個奇怪的夢,但夢境的細節已然記不清了。 女偵探見到助手安然醒來,如釋重負地鬆了一口氣,她氣鼓鼓地說道:“你竟然睡著了?!我還以為你失血過多昏迷了呢!!!” “或許這位先生最近太過疲倦了吧。” 此時一位陌生麵孔的女士從蘭斯家的廚房走了進來,她身形嬌小,體態優雅,衣著端莊得體,留著一頭時髦的蓬鬆短發,耳垂是如傾倒葫蘆似的小飾品,修長白凈的脖頸掛著兩串珍珠項鏈,五官算不得出眾,但一雙大眼睛炯亮有神,透著智慧和機敏的光。 福爾摩斯介紹道:“這位是防剿局的特別調查員,納塔麗婭·龍博士。” 沃森疑惑道:“防剿局?” “ Bureau防剿局,我們是直屬於內閣的非公開部門,專門負責處理一些不適合向民眾透露的案件。”納塔麗婭·龍博士微笑著解釋道,並指向地板上的無首屍體,“就像是這起案件和這頭怪物。” 沃森問道:“聽你的意思……像是這類離奇的案件,在這個世界上並非罕見?” 納塔麗婭·龍博士並非沒有直接回答,這類案件涉及的真相本來不應該輕易示人,甚至在必要關頭還要派出局內的秘密人員來對誤接觸的凡人進行記憶抹除。 但是福爾摩斯偵探的父親是大名鼎鼎的公爵,在上議院也有一席位置,倒是也有資格知曉這些隱秘的知識……不過按理來說,對方的家族應該會提前告知其這些內容,然而自己剛才與她交流的時候,發現對方似乎對世界的真實麵目全然無知? 納塔麗婭·龍博士沉吟片刻後決定說道:“這本來應該是封鎖在卷宗中的知識,但二位既然已經參與到此案的主要環節之中,那我也不再隱瞞,還請二位對接下來聽到的事情保密。” 納塔麗婭神情嚴肅地說道。 “人類,並非是世上的主宰!” “在重重歷史的不為人知的角落,隱藏著地球真正的主宰——司辰! “早在地球尚且年幼的時候,早在人類出現以前,司辰們便已經統治著這個世界。” “祂們深藏在世界的表皮之下,歷史的帷幕之後,或是直接參與,化身為傳說中的神明,史詩中的英雄。或是居於幕後暗中,一直操控著人類的發展,裁定哪些事件成為歷史,而哪些歷史又被該編入未來。” “人世間所發生的一切,於司辰而言不過是棋盤上的遊戲,各國之間的紛爭、大自然的災禍……是司辰樂此不疲的遊戲。” “司辰樂於看到人類蒙受苦難,背叛、欺詐、廝殺、癲狂……為此,祂們在世間灑下邪惡的知識。” “這些邪惡的禁忌知識,會使見者聽者的精神癲狂,肉體畸變,就如同是這副可憎的鬼模樣。”納塔麗婭·龍博士踢了一腳蘭斯的首級,“但這些都阻止不了那些追逐禁忌力量的異教徒。” “為了取悅崇拜的司辰,為了獲取超越人類極限的力量,喪心病狂的異教徒在世間製造混亂和不幸。” 納塔麗婭·龍博士的話音鏘鏘有力,就像是在國旗下的宣言般莊嚴而肅穆,“而我們防剿局的宗旨,便是保護大不列顛公民免遭那些隱秘的、超自然的危害所威脅,調查、追捕、審判和懲治這些泯滅人性的異教徒!斬斷司辰們伸向世間的爪牙!” 沃森聽後陷入了沉思,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聽起來這個世界似乎遠比他想象的要危險,竟然還存在著名為司辰的神祇在默默地操控著整個世界……不過,為何司辰這名字感覺是如此地熟悉,似乎自己曾在什麼地方聽說過似的。 他不是初出茅廬的愣頭青,並沒有盲目地完全相信對方所說。 至少關於防剿局職責的部分就不能全信——若是這防剿局真如納塔麗婭所說般神通廣大,那他也不會在第一起案件就遇上昆蟲化的蘭斯了。 沃森扭頭看向福爾摩斯,用眼神表達疑問:“你真的相信她所說?” 福爾摩斯微微頷首,她早先已經核實過納塔麗婭的身份,“沃森,這起案件就交給納塔麗婭博士吧,我先帶你去醫院療傷。” 女偵探扶著一瘸一拐的助手離開奧德利公寓,搭上維克多的馬車前往倫敦最好的皇家醫院。 待他們走後,納塔麗婭從蘭斯妻子屍體的坐墊下搜出來兩本帶血的書籍,封麵的書名遭乾涸的血跡遮蓋,內裡的書頁也被血液所浸透,如今血液凝結導致書頁統統沾連在一塊,即便費勁力氣撕開,也隻能看到一灘灘形跡不明的血漬。 納塔麗婭一顆懸著的心終於落地。 “還好已經損壞,這下子就不用擔心那兩位偵探會受到汙染……” 然而在這位防剿局調查員視野的死角,翻倒在地的蘭斯頭顱突然發生某種詐屍似的現象,兩頰的肌肉開始收縮,扯動嘴角上揚,仿佛是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