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爾裡奇,這個臉上刻著刀疤的男人,是閃刃教團目前唯一的對外聯係人。 他梳著一絲不苛的三七分油頭,頭發絲緊緊地貼著頭皮向後梳去,眉毛濃黑寬厚似兩把闊刃,麵色是久久不見陽光的憔悴的慘白…… 昨天夜裡為了防止有人追蹤,他特意在城外繞了一大圈的路程,回到總部後隻來得及在上午休息了一段時間,等到昏暗的太陽攀上頭頂的時候,又得繼續徒步穿行於倫敦城內如迷宮似的小巷回到快樂水手酒館。 一來到快樂水手酒館,他就發現門口一側應該立著大塊玻璃的櫥窗此刻正空空如也? 埃爾裡奇心想是哪個不入流的竊賊如此大膽膽,竟然敢來我罩著的場子偷東西?! 然而詢問老夥計漢姆之後才知道,原來是清晨時某個頑皮的孩子在街道上亂踢足球,一不小心將玻璃撞碎,事後對方的父母已經十分客氣地道歉並賠償了款項,隻是時間緊急今天尚未得空請工人來安裝新的玻璃。 埃爾裡奇點點頭,坐回到自己的專屬座位上,缺乏玻璃光影掩蓋,酒館內的環境幾乎可以說是一目了然,這讓他感到有些警惕,但透過刀麵反射的光,他並沒有在街道上發現可疑的家夥。 他今天的工作很忙,既要與激進份子商討接下來的計劃——單單依靠靠教團內部的兄弟可不足以掀起暴亂,還是得跟這群自詡為正義革命者的家夥合作,將教團兄弟們混入那些慘遭洗腦的愚蠢白癡之中,用他們所謂的來掩蓋刀刃的冰冷無情。 又要麵對伯頓兄弟手下要求加快進度的質問——你們為什麼還沒提來約翰·H·沃森的頭顱?!!! 還得負責麵試幾名為金錢吸引而來的法外狂徒——或許可以招聘來充當沖鋒陷陣的炮灰。 等一切事情忙活完,已然是黃昏。 埃爾裡奇感覺眼睛乾澀得厲害,心神交瘁下腦袋發昏發脹,可能是太過疲累也可能是昨夜過度運用冬相之力的緣故……他現在隻想安安靜靜地待上一會。 迅速吃掉老夥計漢姆給的培根煎蛋三明治,他正打算趁著那些水手放工之前,稍稍休息一會,他甚至特意跑到了安靜的酒庫裡,躺在橡木酒桶上,聞著濃鬱的酒精氣味更有助於入睡。 但是沒隔多久,大廳就傳來異常激烈的爭吵打鬥聲,剛剛進入深度睡眠階段的埃爾裡奇被迫醒來,身心都在極力地抗拒著突然地清醒。 他麵色不悅地推開酒庫門,就見到兩個滿身酒氣的家夥正毆打在一起,動作激烈撞翻小桌和凳椅,砸碎了不少玻璃酒瓶。 埃爾裡奇強忍住起床的憤怒,壓抑住內心的殺意,抬手兩記勾拳精準擊中鬧事者的下顎,將兩具陷入重度腦震蕩的沉重肉體丟出門外,順帶搜刮走他們身上的錢財,用來賠償酒館的損失。 或許是空蕩蕩的櫥窗讓館內麥芽的香氣,歡快的氣氛,溫暖的燈光毫無保留地流泄到冰冷的街道上。 今夜快樂水手酒館格外的熱鬧,酒客歡呼聲、高歌歡舞聲和妓女故作的尖叫聲匯集起來簡直就像是一首異常喧噪的交響曲,吵得埃爾裡奇腦殼都要裂開,他不得不默念冬密經文,讓自己的心思沉入寂靜。 但冬相帶來的一瞬平靜,是虛幻且不長久的,恰如罌粟帶來的歡愉消逝以後隻剩下無盡的空虛,等埃爾裡奇散去經文後,隻感覺到靈軀因近期頻繁施展無形之術而感到異常的疲倦,他的心也變得愈發冷漠無情。 或許是冬相的影響,讓矗立在墻角的埃爾裡奇也仿佛像是一座孤寒的冰山,騷動的馬桶們雖芳心暗許卻始終不敢上去搭訕,隻能退而其次用回另一根攪屎棍。 埃爾裡奇實在是疲倦,他告訴老漢姆提前打烊吧,自己要早點回去休息。老漢姆承蒙他照顧多年,彼此之間友情堅固,哪怕是今夜生意如此火爆,他也是果斷地開始趕人。 好不容易喝上免費啤酒的水手們還未完全盡興,見老板打算趕人,借著酒勁齊齊喝出震耳發聵的籲聲,嚇得老漢姆後退連連。 但在見到墻那位臉帶刀疤的男士眼中透射出刀子般的鋒利目光以後,他們又立即訕訕然地賠笑後退,撓著頭皮不甘心地離開。 老漢姆關門清潔垃圾,埃爾裡奇則走出門外,深夜倫敦的清冷空氣倒是讓他的精神稍微振作一些。 此刻道路上還遊蕩著屈指可數的酒鬼,但埃爾裡奇卻感覺今夜身後無人跟蹤,出於謹慎的性格他還是穿入密密麻麻的巷道中,在這迷宮似的環境裡搖來搖去掩蓋痕跡。 倫敦巷道四通八達,從快樂水手前往新總部的道路從來都不是單一的,埃爾裡奇也不會每天走同樣的路線,但他才剛剛踏入第一個雙岔口,就見到其中一條小巷的地麵墻麵灑滿了大量的形狀不明的粘稠液體,散發出一股難以形容的惡臭。 這股味道該怎麼說呢,聞起來就像是發黴的土豆與腐敗的鯡魚肉攪拌均勻,最後再澆上一勺滾燙沸騰的排泄物汁水,頓時臭氣四溢……屬於是普通人稍微聞著一點半點,就止不住惡心反胃的極具攻擊性的氣味。 哪怕是埃爾裡奇聞著都不禁麵露惡色,可如果麵前是必須經過的道路,他倒也是可以強行忍著邁過去……但是這不過是其中一條路徑,他自然是轉身往另一條小巷走去。 可接下來,埃爾裡奇又再後續的分岔口遇到諸如垃圾山、神誌不清的癮君子、奇怪的排泄物、堆積的廢棄家具等等往日也會碰上但今夜格外頻繁出現的障礙物。 他感覺似乎冥冥之中有誰在設局引導自己行進的路線……但是哪方勢力如此無聊整出這種惡作劇似的行為,這又有什麼意義?如果是敵對份子為什麼不直接出擊偷襲? 他懷著這樣的疑問繼續穿行在黑暗的小巷中,一直到最後的三岔口,左邊是夢中囈語的醉鬼,中間是乾凈正常的通道,而右邊則是如一開始那般四處塗滿惡臭難忍的奇怪液體。 埃爾裡奇那對闊刃似的眉毛折了下來,這種稀奇古怪的惡臭物如果隻出現一次他還會認為是巧合,但現在再次出現,很明顯就是有人特地設置在此,就是為了將他引導向麵前唯一正常的道路! 但他知道,麵前看似安全無恙的道路,很有可能已經設置了埋伏,就等著他踏入陷阱! 埃爾裡奇露出一絲冷笑,如此粗陋的計謀,莫非當我是白癡嗎?! 他直接屏住呼吸,邁入敵方設想中自己最不可能經過的惡臭連連的道路,靴底踩上那一灘形跡可疑的半凝固物體,如果實爆裂似的聲響,但也僅僅是聲響,或許還伴隨有濺射出來的濃鬱腐臭。 但不過隻是區區臭汙,埃爾裡奇根本不在乎,大不了回去以後立刻丟棄掉這衣裳和皮靴。 埃爾裡奇微笑著邁過臭氣熏天的小巷,即將離開巷口時,他出於謹慎的心理抽出來藏在皮靴中的小刀,緩緩地走了出去。 他離開潮濕的陰影,邁入到極遠處最後一盞路燈勉強照射過來的稀薄光明中……根本就無事發生! 沒有陷阱,也沒有埋伏,仿佛一切隻是他的疑心在作祟。 可慎重是埃爾裡奇的本性,或許今晚或昨晚隻是自己幻想的迫害,但他不會因為如此就放鬆警惕,接下來計劃即將進行,他理應更加小心。 埃爾裡奇彎腰收起小刀,正欲蹲身時就聽得頭頂傳來一絲微弱的聲響,他立即側身後退向上揚起刀刃,冷峻銀光一閃而過,卻蒙上了一抹濁黃顏色。 從他頭頂掉落下來的並非是偷襲的投擲物,而是……剛才所踏過的惡臭難耐的不明粘稠物啊!!! 埃爾裡奇感覺濕熱的觸感從頭頂一路蔓延向下,流淌過眼簾熏得雙目通紅,流淌過鼻梁經不住反胃,流淌過嘴唇簡直他媽的就要抑製不住要噴吐出來啊!!! 嘔—— 未消化完畢的食物殘渣跟隨著熾熱的胃酸噴吐出來,同時埃爾裡奇燃起幾乎可以將心中刀刃燒至通紅的旺盛怒火!!! 撲哧——他聽到頭頂傳來一聲忍俊不禁的竊笑,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屈辱和暴怒驅使他躍上巷道兩側的墻壁,來回縱躍著如靈活的猿猴攀上屋頂。 但這天臺上隻剩下半桶那惡心的粘稠液體,他聽到樓後傳來急促的噔噔噔腳步聲,看來那該死的家夥已經跑到樓下! 埃爾裡奇翻身落下,落在架設於樓外的金屬階梯上,發出砰地一聲劇烈震響,階梯隻來得及發出兩聲震響,他就已經落到另一側街巷的潮濕地麵,濺起大片水花。 可腳底下猛地傳來鉆心似的痛感,那個該死的家夥竟然在巷子裡灑了一地的鐵蒺藜! 但這點痛感壓製不住埃爾裡奇內心的怒火,他暗運冬密止痛,抽出腳下的鐵蒺藜,握住小刀往前方那道嬌小的身影追去! 這小子實在是靈活,哪怕是埃爾裡奇拚了命地沖刺,都沒辦法在短時間內追趕上去,但他們之間也在迅速地縮近——最多隻需要十秒他就能追趕上去,將手中的小刀狠狠地刺入對方的後心! 距離還是七秒……五秒……三秒……那小子拐進了大道,那裡是藏著你的同夥嗎? 即便如此……你也必須死啊!!! 埃爾裡奇露出猙獰的笑容,體內的刃相似乎也感受到他迫切的戰鬥欲望,他的心潮激振如手中刀刃正在興奮地嗡鳴。 他一拐彎,就見到昏黃的路燈下,眼含淚光的孩童正朝兩名夜巡的警探大聲地呼喊著。 “警察先生,有個拿刀的怪叔叔在追殺我!” 同時咻的一道輕微槍聲響起,一股強橫的力道擊中他的手腕,打落了他的刀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