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洛特·福爾摩斯淺灰色的眼眸映照著搖曳的焰火,她的眼神也似漂浮不定。 前方的大團煙霧黑影來回閃動,不時傳來刺啦的金屬切割聲響,而後必然伴隨著剿滅部隊士兵的慘叫,緊接著便是覆蓋在堅硬而又脆弱的盔甲其中的斷裂肢體,混合著冰碴子似的鮮血凝塊潑灑而出,如同鮮紅寶石般血滴落到地麵仍散發著絲絲縷縷的寒氣。 防剿局的乾員似乎已經見慣不怪,他們有條不絮地將一根根斷裂的肢體撿起,收到填滿冰塊的木箱中。 明顯在防剿局內有著優越地位的花白老者緩緩從陰影中走出,他鼻梁上佩戴的厚片眼鏡也似如儀式執行者懷中的鏡麵在放射著無仁慈的輝光。 他不無贊賞地說道:“你這回辦得不錯,夏洛特——總算是沒有辜負尊貴的福爾摩斯姓氏。” 女偵探望著煙霧中若隱如現的廝殺慘狀,憂心忡忡地問道:“傑克叔叔,逮捕行動真的沒問題嗎?” 老傑克輕蔑一笑,“嗬——你也太小瞧防剿局的力量了吧。” 同樣的一幅畫麵落在不同身份的人眼中,則代表著完全不同的意義。 在女偵探看來就是一場極其危險的逮捕行動,麵對如此兇殘的閃刃教主,剿滅部隊的士兵雖然可以無視對死亡的恐懼般前仆後繼沖入煙霧中,但結果不過是杯水車薪……往往需要付出殘疾乃至於犧牲的代價,才能勉強將這頭陷入絕境的猛獸拖住。 “明明有更好的辦法,何必要讓士兵們冒險上前近戰?” 但在老者看來,這些犧牲的士兵,碎裂的鎧甲,消耗的器具……統統比不上那名起碼已經積累第三印記的刃相者,對方那副為刃相與冬相滋潤飽滿的未遭遇虛界色彩汙染顱內之火的純凈身軀,無論是用作儀式布置還是施展無形之術,抑或是宴席的食材……都是上好的材料! 凡人的性命哪能與這寶貴的素材媲美?!況且,這些戰損的凡人尚且還能夠繼續回收廢物利用…… 不過這些話可不能告訴自己的這位遠房侄女,他換上另一副說辭:“消滅倫敦內潛藏的超自然威脅,本就是剿滅部隊的天職工作,他們從加入開始就已經懷有為此而赴死的決心。” 夏洛特·福爾摩斯用餘光打量著這位曾經還抱過兒時自己的傑克叔叔,突然感覺對方是這麼的陌生。 在他們談話的同時,腥臭的河風吹來,場內煙霧逐漸退散,露出戰鬥現場的真容。 隻見泥濘的河土在大量的鮮血浸染下變得通紅,血泊中散落著斷裂的肢體和破碎的肉塊,數名重傷倒地的剿滅部隊士兵奄奄一息。 他們那理論上足以抵達小口徑子彈的堅硬鎧甲早已撕扯破爛,原本光滑如鏡麵的蹭亮板甲片上布滿觸目驚心的爪痕和刃口,清晰看見內部翻卷的血肉正不斷地往外滲出血水。 血液將銀亮的鎧甲染上殘酷的顏色,滴滴答答落在地麵。 更有甚者尖突狀胸甲皆也凹陷,表麵是一個個深陷的拳印,塗血的麵甲內傳來痛苦的呻吟……可即便如此,他們仍然拚盡最後一絲力氣,舉起槍械朝著場內中心的目標扣動扳機。 特製的彈丸理應足以擊穿畸變者的血肉,卻隻能在閃刃教主體表綻放出微弱的血花,而後再進不能。 而本次剿滅的目標,威廉·麥坎納此刻也是傷痕累累,他的肌肉鑲嵌著一枚枚隱含特殊力量的彈頭,正不斷地消磨著他的體能和精力,讓他感到異常的疲倦。 剛才手持燈相力量加持厚刃闊劍的魁梧重甲士兵的拚死一擊,著實給他造成了極大的威脅,此刻他的胸膛豁開一道鮮血淋漓的深深刃口,傷口一直從左肩頭蔓延至右腰腹,又水平地朝著左腰腹延伸過去,宛如扭曲的L字母。 大片的血肉翻卷開來,因有冬相護持止住流血,反倒使這翻卷出來的血肉格外紅潤且蒙上一層冰霜,倒是頗有幾分相似沃森在後世火鍋店所見的冰鎮牛肉卷。 如此嚴重的傷勢,如此深刻的傷口,胸膛幾近袒露在空氣中,可這位刃教主的肋骨卻是已經異化為板甲似的畸形骨甲! 這堪比鋼板的堅硬骨板現在也是千瘡百孔,特製的彈丸如點綴的色彩塗抹在那抹灰暗的慘白上麵。 可肋骨骨板也不過隻能堪堪保護胸膛部分的器官,他軀乾下半部分的消化係統早在沿著那道幾乎造成腰斬的慘烈傷口掉落出來,那半截粗長曲折的腸道被威廉·麥康納倒提在手中。 威廉·麥康納果真是個狠人,他不僅是對待敵人兇殘,哪怕誰對待自己也是格外兇狠。 他竟然將直接將兩截斷裂的腸道掏了出來,當著逐漸包圍上來的防剿局乾員的麵將之糾纏在一起打上繩結,隨後麵無表情地塞回腹腔內。 他的神情輕鬆,就仿佛手中扭轉纏結的不是自己的腸子,而是路邊斷裂的繩索,塞進的也不是腹腔而是空置的櫃子。 咻嗖嗖砰——在威廉忙著繩藝活的同時,一遠三近四枚口徑型號不一的彈丸已然疾射而來,一枚六棱型彈頭本應命中他的眉心,卻因其深深埋頭的動作偏移,沿著太陽穴向後摩擦出一道深深的血痕。 另外三枚彈頭卻是如品字型陣列射出,一枚鑲嵌進威廉的鼻梁骨,兩枚撞上對方的牙齒,劃蹭出點點火花,將閃刃教主的嘴角撕裂擴大出滲人的弧度,如同是馬戲團裡大笑妝容的小醜。 威廉舌尖舔舐著幾乎崩裂的牙齒,他麵對著逐步靠近過來的防剿局部隊,那兩麵鏡麵中的圓瞳發射的耀眼輝光閃得他不禁瞇起雙眼,他感覺理智正在逐漸消融,情感正在逐漸瓦解……這一切都被奉獻為某位偉大存在的取悅之物。 他的傷口似有形的門扉洞開,生命的活力在悄無聲息間從中流逝,強烈的光芒滴落在肌肉與骨骼上,似乎如倒刺的尖銳肉舌在舔舐他的神經,在攫奪他的顱內之光。 可哪怕是麵臨如此的絕境,威廉·麥康納仍舊是不願放棄反抗和抗爭! 深刻精神的刃相印記在熱烈的激振!!! 他寧願死,也不甘心就此束手就擒啊!!! 他感覺心底肆虐著某種激昂的氣勢,傷痛和折磨引動憤怒於魂軀內轟然炸響,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這股無名之火並非隻是一絲垂死掙紮的情緒,而是某種確切存在的力量,那正是他一直向往祈求的力量! 威廉咬緊牙關如門扉關閉,舌肌肌肉收縮如彈簧蓄力,而後猛地繃直彈出,舌尖上翹抵撞門牙,本就即將碎裂的牙齒頓時崩裂飛濺。 他的喉間沙啞著悶沉的嘶吼,如同平地炸響驚雷,有形的聲浪在場內卷起劇烈的漣漪,一圈圈如刀刃鋒利的波紋向外擴散,在儀式執行者咽喉抹出一道水平的血痕,在剿滅部隊的鎧甲留下一道切割的刀痕,將包圍而來的防剿局乾員掀翻倒地。 同時這狂暴的聲浪暗中裹挾著碎齒疾射如彈丸出膛,直接轟在儀式執行者懷中的鏡麵。 虛空中傳來兩聲痛呼,泛光的鮮血從鏡麵的裂縫中流出,場內又再度陷入陰影的籠罩中。 威廉·麥康納借助這一瞬的光線黯淡,頭腦恢復清明,狂怒也似離他而去。 他立即猛踏大地翻身後躍,硬扛著緊隨黑暗而來的六棱型子彈,就要攛進身後的草叢,直往河岸邊逃去。 潛入河流離開此地,是尚且殘存一絲理智的閃刃教主的唯一想法。 然而當他穿越茂盛的草叢,就見得河岸邊上早已留守有防剿局的部隊,他們用沙包填成簡單的防線,線膛步槍架設在防線上,朝著突破而來的目標扣動扳機。 密集的彈丸如同滂沱的暴雨傾斜,統統落在威廉·麥康納身上,他的肋骨骨甲碎裂如蛛網,他的腸道徹底斷裂成數截,他的體表鑲嵌著密密麻麻的彈頭如滴蜜的蜂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