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多情不自禁撓了撓手臂上新增的荊棘割出來的傷疤,這道微小的疤痕本因在心相的活力下迅速愈合,可他總是忍不住地去撓:“我怎麼感覺這個小鎮的居民好像有些不太對勁,他們為什麼對我們充滿著敵意?”
  卡爾薩舔舐著嘴唇,他已經一天一夜沒有吃過一頓正餐,他的杯相正在訴說著饑渴:“但好在他們似乎在顧忌前頭這個少年的感受,沒有對我們出手……我可沒法同時魅惑住這麼多凡人。”
  玫蘭妮開始催動燈相使思維理智而無仁,嘗試著進行思考和推理:“或許是因為以前的來客曾經惹下過什麼麻煩,導致他們對任何的外來者都充滿敵意?”
  沃森:“隻要不會乾擾到我們的行動,就不需要理會他們,我們先按照內洛的要求前往高威爾旅館吧。”
  雖然玫蘭妮才是此行的隊長,但此刻理智的她也認同沃森的觀點,認為完全教團派發下來的任務才是首要之事,於是她沉默著下達指令——先前往旅館,再商議後續的事情。
  四人跟隨在自稱為旅館老板孫子的少年後頭,在伊爾克斯茅斯鎮民那熱情熾熱的目送下,踏上崎嶇而又陡峭的懸崖山路。
  或許是這高威爾旅館久久無人造訪,來路的階梯已經在海風和雨水的沖刷下變形崩塌,向上的山路變得極其難走,換作是其他普通的遊客來此,怕是早就已經力衰失衡大跌一跤。
  但沃森四人都是活力充沛的心者,全都緊緊地跟隨在塞巴斯蒂安後麵,一個也沒有落隊,他們趕在天色完全黯淡下來之前,終於抵達頂峰,來到了高威爾旅館麵前。
  這是一間隻有三層樓的石壘大宅,門口的Gwaer-Inn招牌已經破破爛爛,黑灰色的磚石墻麵爬滿扭曲蜿蜒如幼蛇的植物,傾斜的屋頂也積累著厚厚的冬雪與苔蘚,但窗戶的玻璃卻擦得蹭亮,使得內部溫馨的暖黃燈光流泄出來,映照得屋前的積雪也泛著淡金色。
  唯獨隻有頂層正中那處房間的窗戶積滿厚厚的灰塵,厚實的灰塵使得玻璃變得格外地朦朧,但沃森抬起頭的時候,卻還是依稀見到窗後似乎站立著一道模糊的人影,正在在觀察這四個居心叵測的外鄉人。
  他似乎也隔著那道朦朧似毛糙玻璃的積灰窗戶與那道窺視的人影四目相對,就見到對方投落在玻璃上的依稀身影忽而開始扭動和搖擺,濃黑粘稠的陰影在灰色玻璃上蔓延開來,像是胡亂潑灑在白紙上的油墨,卻又渲染出一道斑駁的振動的……蛾影!
  “法瑞斯,我回來了!”帶路的少年推開厚重的實木大門,朝著空無一人的大廳嚷嚷道:“法瑞斯,你在哪裡?我帶了四位客人回來!”
  “客人?!”
  一道明顯衰老而沙啞的聲音從一堵墻後傳了出來,說話者用腰間的灰圍墻擦拭著手掌走了出來,他是一個須發皆白的年邁老人,但從紅潤的麵色及挺拔的腰桿來看,對方的身體依舊硬朗。
  法瑞斯剛才正在料理著驅寒的濃湯,等待著少爺取回今日的蔬菜,他聽到客人一詞連忙從後廚走了出來,便見到四位麵容陌生的年輕人正站在大廳內打量著四周圍的環境。
  他的雙眼當即就微微地瞇了起來,與一直生活在安逸中的少爺不同,這位老管家當初可是經歷過旅館生意最為火爆的日子,他當然知道曾經的那些來訪者都是懷抱著怎樣的目的,而眼前的這四個在寒冬中也絲毫不受冰冷侵襲的年輕人,在攀上頂峰以後呼吸也依舊平緩如常……顯然也是隱秘世界的來者!
  可老爺的藏書室已經關閉了這麼多年,為什麼還會有密教徒為了追逐禁忌的知識而來,難道他們都是無教無派的新人?隻不過是在翻閱到數十年前的文獻中發現旅館的地址,而根本不知道藏書室早已關閉,老爺也早已不願與其他人溝通?
  法瑞斯心裡有很多猜疑,但此刻他還是決定先不暴露自己已經知曉這四位來者密教徒身份的事實,而是偽裝出一個普普通通的老者,在緩緩向前邁步的瞬間腰桿也微微佝僂起來,以驚喜的口吻說道:
  “沒想到居然還有客人願意光臨我們這家破爛的小旅館,我是旅館的管家法瑞斯,歡迎四位客人光臨!”
  “四位客人遠道而來,肯定很疲倦也很冷了,少爺麻煩您先去給壁爐再添點柴火,讓屋子暖和起來。”他一邊說著一邊似是想要履行旅館管家的職責,伸手抓向站立最挺拔似是來訪者領袖的年輕人的肩膀,“這位客人,讓我來幫您放置行李吧,您可以先休息一會。”
  沃森望著蛾之視野中對方那支枯瘦如槁木且五指尖銳如鬼爪的怪異手臂,隻是微微退後一步,微笑著拒絕道:“感謝,但比起休息我們更想要吃點滾燙的食物,暖和一下身子,不如您還是先幫我們準備點食物吧。”
  其他三位客人也是這樣微微搖頭著拒絕旅館管家的好意。
  法瑞斯意圖試探來訪密教徒攜帶物品的想法落空,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也絲毫沒有感到尷尬,臉上掛著一副殷勤的笑容,接過少爺帶回來的菜籃,“客人您說得對,這麼冷的天氣就得吃點冒著熱氣的食物來暖暖身子,我今晚正好煮有一份蛤蜊雜燴湯,還請四位客人稍等一會,我立馬就端出來。”
  “今天晚上是吃蛤蜊雜燴湯嗎?”單純的塞巴斯蒂安正在往壁爐裡添加柴火,聽到管家的話語立即扭過頭來朝著客人們說道:“客人你們今晚可就有口福了,法瑞斯的蛤蜊雜燴湯味道可真的是棒極了,一口下去又鮮又甜!”
  “是嘛,那我們確實是得好好品嘗一下。”沃森來到應該是旅館餐桌的長長橡木桌旁,輕輕地放下肩膀的背包,讓裡麵的刀刃和槍械不至於發出碰撞的叮鈴啷當聲響。
  然而還沒等他坐穩下來,便聽到踩踏階梯下樓的聲響,看起來旅館的真正主人也將要出現。
  可當沃森扭頭朝著樓梯望去的時候,他的顱內之蛾再次開始主動地振動鱗翅,多餘的鱗屑被拋卻落到雙眼之中,使得蛾之視野愈發清晰。
  然後他便見到了那團深沉濃鬱而又癲狂兇險的黑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