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懺悔的喬尼(1 / 1)

第366章 懺悔的喬尼 伯克郡旅第五火槍團的炮擊手,這是喬尼當年服役時的身份。 但私下裡大家更樂意稱呼他為“短炮手喬尼”,這個外號的含義已經明顯得不能再明顯。 天生矮胖且短小的喬尼現在已經有了一個全新的身份,一個令人恐懼的危險的身份。 一位燃燒自我照亮不公的慷慨革命者。 一位追奉變革與抗爭之司辰的刃之密教徒。 上議院暴動事件完美落幕的當晚,他們這些曾經殘缺不全的退伍士兵集合在一起,高舉酒杯互摟肩膀,歡唱慷慨激昂戰歌,而後咆哮著仰頸痛飲。 或許是過於高興的緣故,那一箱子威士忌的酒勁也大得驚人,他們這群體質強大遠勝凡人的刃之密教徒居然都喝得酩酊大醉。 以至於淩晨時分那該死的防剿局突兀闖上門來時,他們竟然都沒能在第一時間反應過來! 統統陷入了防剿局臨時設置的陷阱儀式中,慘遭無仁慈的輝光融解五感與心智。 即便已經施展出內洛先生傳授的覺醒秘法,喚醒隱藏在體內至深處的猙獰本我……可哪怕是足以與畸變者匹敵的可怕力量,也根本沒能抵擋住那支精銳的剿滅部隊。 摻雜著星星點點不仁輝光的午之鋼兵刃,撕破了淺白色的麻醉劑毒霧,直接朝著喬尼的腦袋砍了下來! 那柄迎麵劈來的厚刃十字重劍中蘊含著照明驅暗的偉大之術力量輕而易舉便斬斷了喬尼頭頂突生的骨白犄角,更是直接嵌入他的額骨,那一抹照明驅暗的空白色彩直接滲透進他的顱內……意識世界變得一片空白空白和空白。 當喬尼重新恢復一絲意識時,他已經被那該死的防剿局用蘊含著拒絕力量的鎖鏈穿掛起來,就像是一頭嗷嗷待宰的母豬般掛在墻上。 潔白的墻麵射來來耀眼灼目的熾白燈光,讓他感到頭暈目眩、頭疼欲裂、還有濃濃的虛弱。 可在虛弱的同時,他內心也情不自禁泛起一股難以用言語來形容的饑渴。 喬尼望著那些難以直視的耀眼輝光,源自血脈深處的某樣東西也仿佛在他腦海中低語著。 教誨他應當將這虛偽的輝光吞噬殆盡,應當讓這背叛的輝光領略真正的痛苦。 “嘿喬尼,放鬆一點,別這麼垂頭喪氣的嘛。” “現在可還沒到認輸的時候!” “仔細回想一下老大教給我們的應急行動計劃……仔細地想一下,你應該知道眼下我們應該要怎麼做的吧!” 潛伏在大腦褶皺處的古老異蟲似乎完全不受耀目輝光的影響,依舊在喬尼的腦袋裡麵喋喋不休地吵鬧。 他的意識也仿佛在古老異蟲的低語聲中逐漸清醒過來,抑或是說變得更加地渾噩更加地混沌,充斥著天馬行空的胡思亂想,就連自己也無法預測自己下一秒的想法。 喬尼低下頭顱望著發亮地板上零零灑灑的血跡與骨碎,忽而覺得這就好像是一幅栩栩如生的景象畫,暗紅血跡斑斑點點似是婆娑樹影,顆顆粒粒碎裂骨片似是參差古樹……但好像還缺了點什麼重要的東西,以至於這副林地畫像都殘缺不全。 “是的沒錯了,樹木實在是太稀少了、樹影還不夠密集,而且缺少一群粉紅色的小白兔,還缺少一頭肥碩矮胖的黝黑長蟲,還缺少……” 喬尼為自己這一抹機智感到沾沾自喜,他禁不住劇烈地咳嗽起來,每一道咳聲都異常地激烈,就像是破碎的風爐在哀嚎嘶吼呼呼作響。 瘀血與鮮血、斷牙與碎齒、舌尖與滋味、膜帶與聲音、肌膚與觸覺……種種多餘不必要事物都在劇烈的顫栗中從喬尼身上簌簌抖落。 他本就血肉模糊的麵目此刻愈發猙獰可怖。 一塊塊覆片如碎裂的瓷瓦般脫落下來,內裡的肌肉纖維也一絲一縷地崩解,敞露出森白的顱骨。 兩枚畸形腫脹如多刻麵晶石的眼珠子更進一步地膨脹,直接撐開撐烈眼眶,破碎的裂痕自眼角向外擴散,渾濁而又清澈的液體在自鼻端緩緩流泄而出……那些臃腫的冗餘的感知與記憶正在被逐漸拋卻出這具破碎不堪的肉體。 這些慘遭無情拋棄的血肉廢料,掉落到喬尼下方的地板,卻是依舊存有些許匪夷所思的活性,竟是蠕動著緩緩在地板上爬行,直似是某種模樣畸形的蟲子。 這群劈裡啪啦掉落在地的血肉異蟲,誓要犧牲自己殘餘的生命,為潔白地板上那一幅殘缺畫像再添上一絲血腥、一絲艷麗與一絲瘋狂! ……………… 上議院暴動事件七個邪教徒的真實身份歸屬於新成立不久的巴斯武器公司,這便又證明了先前流通於世麵上的那一批廉價且可靠槍械確實是出自‘教授’的手筆。 因此負責調查黑市武器來源的調查員斯賓塞,也就一同參與進巴斯武器公司這一批刃之邪教徒的審訊工作——當然是以夏洛特福爾摩斯為首,他為輔。 但是麵對這群疑似已經畸變的刃之怪物,顯然不適合麵對麵來進行審訊——縱使這群怪物的力量理應已經消失殆盡,僅僅剩餘一具殘破不堪的畸形形體,但畸變賦予的強大肉體力量可不是局內設備可以輕而易舉泯滅的。 按照局內的規章流程,女偵探決定先暫且將這群怪物囚禁起來,以無時無刻的輝光照耀來削弱對方的癲狂與躁亂,並進一步消耗對方足以生撕虎豹的恐怖力道。 等待偉大之光驅散這群怪物顱內的殘餘邪惡,恢復那一抹生而為人應有的理智,再繼續進行審訊工作——所幸這群怪物隻是貌似畸變,但又好似畸變未完全。 光是在逮捕現場作出的逃跑與戰鬥反應,便可以證明這群巴斯武器公司的邪教徒僅僅隻是掌握有類畸變的力量,而非真正沉淪於性相欲望、精神失控、肉體畸變。 斯賓塞提著兩杯熱氣升騰的咖啡走進監視室,在偌大個房間內部立用一麵十六英尺乘十六英尺的巨大鏡麵,借助局內的先進設備可以同時監控十七間囚禁室內的情況。 他望著那十七道猙獰可怖的身影,在熾目光芒中已經沉下頭顱了無聲息,仿佛已經死去,可麵前的監視儀器上分明顯示著十七條微微起伏的折線——那是關於囚禁室內邪教徒的理智值實時測量情況——每十秒統計一次,呈現每分鐘的波動情況。 【喬尼·E·奧喬亞,理智值波動情況:0.79-0.82-0.88-0.90-0.84-0.78】 【維姆·拉德納,理智值波動情況:0.95-0.86-0.92-0.87-0.88-0.90】 【托爾·H·佩恩,理智值波動情況:0.99-0.99-0.98-1.01-1.00-1.08】 【科賽·奧杜林,理智值波動情況:1.03-1.05-0.99-0.97-1.01-1.00】 【………………】 斯賓塞將手中的另一杯咖啡遞送給屹立在監視鏡麵前的高挑倩影,詢問道:“現在進展怎麼樣,可以開始審訊工作了嗎?” 福爾摩斯頭也不移地接過咖啡淺抿了一口,撲鼻而來的香醇氣息使得她的精神都好似得到放鬆,但下一秒湧入口腔的苦澀又讓這位女偵探回過神來,滾熱的咖啡因更是令她的頭腦愈發清醒,連日的疲憊也好似得到緩解。 她隻是緩緩地搖了搖頭,淡淡道:“還不是時候,目前僅有一少部分嫌疑人的理智值在光照下暫時恢復到正常值,但即便這樣他們的理智值也會不時地跌落。” “按照目前的進度推算,預計三個小時以後吧,到時候這十七個邪教徒的理智值應該都會回升到正常位。” “到時候我們就可以啟動——” 女偵探的話音還沒有完全落下,就見到監控儀器中首位邪教徒的理智值忽地開始急速跌落! 【喬尼·E·奧喬亞,理智值波動情況:0.88-0.90-0.84-0.78-0.70-0.59】 她當即將目光轉移至對應的監控鏡麵,便見到那道午之剛鎖鏈牽掛起來的畸形肉體正在掉落一塊又一塊的肌膚與血肉,在劇烈的咳嗽動作中更是吐出來一口又一口濃稠鮮血與內臟碎塊。 女偵探的目光是何其敏銳,一瞬間就已經發現對方噴吐而出的那些血肉殘渣掉落在地麵以後,居然不可思議地開始緩緩蠕動著爬行,似乎要在地板上描繪出一幅怪誕離奇的畫像。 僅僅隻是稍微窺見那副畫像的模糊畫麵,福爾摩斯便已經感到濃濃的不適,仿佛清晨起床時拉開窗簾抬頭仰望、卻是隻能看到一層厚重濃密的灰黑烏雲。 雲層沉重得似乎都即將壓了下來,讓每一位觀者一天的心情都變得陰鬱不安。 “不好,他們竟然還保留有力量!” 女偵探當即一掌拍下麵前的按鈕,哢哢哢齒輪運作的聲音在囚禁室墻體內響起, 四麵八方的熾白光芒也似蘇醒,迸發出愈發耀眼的光芒! 本就異常刺眼令凡人難以直視的燦爛輝光瘋狂地閃爍著。 驟然明亮的純白光芒似乎蘊含著冰冷的熾熱溫度,正在一步步拋棄自我不必要之物以祈求換取狂野混亂力量的喬尼,也仿佛被投入一座燃燒著冰冷白焰的古怪熔爐。 他裸露在外的嶙峋骨刺如遇春陽的冰棱般迅速消融,掉落在地的拋卻血肉更是暴燃起湛亮的光焰,顱內自由無拘束的思維一瞬間停滯不動。 喬尼忽而感覺到來一絲難以忍受的痛覺,可明明他的痛覺神經早就已經為顱內的古老異蟲啃食殆盡,又怎麼會再次感受久違的痛楚?! 似灼燒又似冰凍還似心傷悲戚的苦痛潮汐一波又一波地沖擊著脆弱的大腦。 在這樣既辛酸又苦澀的精神痛感刺激下,喬尼昏昏沉沉的腦袋一下子湧現出許許多多理應已經遺忘乾凈的記憶。 他回想起來自己那個狹窄卻溫暖的小家庭。 他回想起來自己那位持家有道的賢惠妻子。 他回想起來自己可愛又乖巧的女兒小蕾娜……小蕾娜出色地繼承了妻子的相貌,皮膚白皙柔軟像是上好的天鵝絨,最喜歡在放學回來以後喊著爸爸爸爸我今天在學校裡麵又發生了什麼有趣的事情又學習到了什麼新的知識。 “嗚嗚嗚……我的小蕾娜……” “我明明是想要親眼見證小蕾雅逐漸長大成人,參加她的大學畢業典禮,然後挽著她的臂膀送她步入婚姻的殿堂,看著她過上另外一段美滿的生活。” “為什麼我當時卻像是被魔鬼蒙蔽了心智般要加入他們的革命組織啊?!” “為什麼我會為了踐行準則而犯下那麼多可怕的不可饒恕的過錯啊?!!” “為什麼……為什麼我現在會變成這副半人半鬼半怪物的恐怖模樣啊?!” 兩行血淚自空洞洞的眼眶內流泄而出,不知為何得以完全恢復常人理智與逝去記憶的喬尼瘋狂地點頭,已經失去聲帶的喉結卻是隻能發出一道道模糊不清的嗚鳴哽咽。 但是女偵探卻是根據這具流淌血淚的怪物的點頭頻率,察覺出對方想要傳達的訊息。 “我、認罪。” “我、坦白。” “我、舉報。” “但是、我、需要、見麵、蕾雅。” “我、需要、你們、治愈、我。” 已經將這十七個邪教徒資料熟記於心的福爾摩斯,自然是在第一時間就明白這喬尼·E·奧喬亞的意思,對方口中的蕾娜便是對方唯一的女兒。 她瞥了一眼理智值的監控儀器,便看到喬尼·E·奧喬亞的理智值居然已經回升到1.68點——這絕對可以稱得上是一位思維清晰的理智人士。 “請喬尼·E·奧喬亞的家屬過來一趟,同時準備好向其播放先前準備好的留聲碟。” 正在痛哭哽咽的喬尼還殘留有一定的聽覺能力,他的左耳已經完全脫落敞露出耳道的孔洞,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但右耳依舊還剩有半片耳廓。 於是當他重復著暗合莫斯密碼的點頭信號七遍以後,他開始聽聞到房間內響起了細微的聲響,像是有人在竊竊私語。 那股細微的低語聲逐漸變得清晰起來,音量也越來越大,已經可以清楚地聽聞見每一個音節。 “沙沙沙……爸爸,爸爸你在哪兒啊???” “沙沙……爸爸,爸爸我好想伱啊……嗚嗚嗚爸爸你為什麼這麼久都不回家???” “沙沙沙……爸爸你是不是不喜歡小蕾娜了?嗚嗚嗚對不起,小蕾娜錯了,我再也不嫌棄爸爸你的假鼻子又醜又怪像是宮廷小醜了……” “嗚嗚嗚……爸爸你快點回家吧……” 這正是喬尼心愛的女兒蕾娜的聲音。 喬尼聽聞到女兒熟悉的嗓音,腥臭濃稠的汙黑血淚再度從空洞的眼眶中噴湧而出,他拚命地點頭,用莫斯電碼說道:“我、認罪、我、檢舉、我、告發!” 十三分鐘以後,洗去一身血水的喬尼披上了一件遮掩可怖形體的兜帽鬥篷,坐上審訊室的椅子上。 他的身上依舊纏繞著沉重的午之剛枷鎖,限製他的禁忌力量與肉體力量,但唯獨稍微鬆懈了左臂,讓他可以勉強握住筆桿寫出有用的訊息。 負責麵對麵交流的全副武裝剿滅士兵望著背後通透鏡麵裡同事舉起的字幕板,盡量壓抑住對麵前這頭怪物的恐懼與提防,用平靜且溫和的聲音詢問道: “喬尼·E·奧喬亞,你的直屬領導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