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遺忘與拋卻(1 / 1)

第375章 遺忘與拋卻 設拉子城郊。 一道堪比雷霆轟鳴的爆炸聲驟然巨響,熊熊烈焰猶如一頭虛空降臨的火之巨獸,在瞬息間便已經將整座隱秘莊園完全吞噬入烈焰大口。 熊熊烈焰如同鮮血般粘稠,火之巨獸體內似生有無數枚細密且鋒利的獠牙,在半個瞬息間襲向莊園內的建築、土地、痕跡、屍體,以及那兩位不懷好意的來客,誓必要將這些無用之物咀嚼至粉碎。 粉碎之物,方是上好的燃料。 碎裂成渣的建築廢料與血肉殘渣愈發助長了火之巨獸的體型,那沖天而起的猩紅烈焰柱在方圓一英裡都清晰可見,無知愚昧的凡人跪伏在地連連磕頭,嘴裡念叨著啊偉大的真主安拉,還請您息怒,還請您饒恕我們的罪行,還請你寬恕這個罪惡的人間吧。 這些愚昧且無知的凡人,已經是第一反應便將這股恐怕的偉力歸於其真主安拉的力量——唯有神明才能造就如此偉大的破壞,唯有神明才能創造出如此絢麗的毀滅啊! 又有誰人能夠在這神罰一般的恐怖力量下存活下來呀?世間的一切邪惡,一切不幸,一切的異教徒,都將毀滅於我主安拉的神罰之下! 這群愚信徒因震懾於其主安拉的偉力,跪伏在地連連磕頭吟誦著古蘭經的章節,卻是根本沒有一個人敢於抬起頭來直視那道熾烈的火光。 但假若真的有哪位離經叛道之徒敢於克服自己內心的愚信,毅然抬起頭來去瞻仰那團如血般粘稠的熊熊烈焰,那麼他便會望見另外一個足以顛覆自我認知的驚駭現實。 隻見在那團熊熊燃燒的猩紅烈焰間,居然匪夷所思地存在著兩道漆黑的人影! 兩道人影仿佛完全沒有受到火焰舔舐的傷害,正在火焰中慢條斯理地緩緩步出,直至兩具燒至體表焦黑的人形終於走出這團熾烈的大火球。 兩具焦黑形體每行走一步,便會有一塊塊燒焦乾硬的肌膚碎塊從他們身上緩緩掉落,遭到拋卻的燒灼傷勢驟一落入地麵,當即就會釋放出壓抑欺詐的威能來,嘭地爆鳴燃起一團細小的火焰之花。 褪去燒灼肌膚以後的人形,也便裸露出內部那或粉嫩鮮艷或黯淡暗紅的肌理,那一道道猶如細密絲線般的肌理正在狂野地扭動著纖細的身軀,似是在喀嚓喀嚓的尖叫,又似是在酣暢淋漓地舞動。 某種難以理解的、難以復述的、難以解釋的怪異音節搭乘著熾熱的炎浪,傳入鄰近處趴俯在地跪拜真主安拉偉跡的無知信徒顱內。 他們的心臟禁不住急速地搏動起來,內心更是油然生起一股無法抗衡的運動欲望。 哇的一聲怪叫,第一個失控的愚信徒悍然蹦跳起來,麵朝熾熱的火球高抬足尖揮舞臂膀,演奏起傳統且古來的波斯舞蹈。 在莫名的亢奮渲染下,一個個心臟急速搏動的愚信徒也都蹦起身來,加入這場祭祀真主安拉的舞蹈當中。 “啊偉大的安拉,您是我們唯一的真主,您是宇宙的創造者與主宰!” “啊偉大的安拉,您即是永恒、您即是獨立、您即是毀滅。” “真主安拉無處不在!真主安拉無所不能!” “我們願為您奉獻我們的所有,我們願為您奉獻我們的所有!!!” 吟唱著歌頌的言語,合眾舞蹈的氛圍也迅速地狂熱起來,這一抹狂熱、這一抹癲狂、這一抹奉獻,已與遠處不敢直視的神罰之火外的兩道焦黑人形搭建起聯係共通的無形橋梁。 陷入至絕對狂熱的愚信徒仿佛也能夠與其主安拉搭建起聯係的通道,他們無一例外都聆聽見真主安拉的教誨,隻是一部分人腦中的真主安拉是女性的聲音,而另一部分人腦中的真主安拉卻又是男性的聲音。 “我的信徒啊,為我奉獻你們的心臟與生命吧,我將引領你們進入至高無上的樂園。” “廢物!還不速速獻上伱們的一切來取悅我!!!” 隨著兩道截然不同的真主安拉之聲響徹在顱骨內震震回蕩,愚昧的信徒們臉上也洋溢起登頂極樂的心滿意足歡笑,他們的笑容中摻雜著狂熱、又摻雜著虛弱、還隱隱透出一縷灰暗的死色! 兩道焦黑破裂的駭然人形已逐漸步入狂歡舞動的人群當中。 可近在咫尺之間的愚信徒,卻是根本沒有發現這兩道形體破損嚴重的殘敗人形已經靠近,更是沒有發覺隨著兩道可怖人形的接近,他們顱內響徹的真主安拉言語也愈發地清晰顯著……他們的生命也流失得愈發迅速。 灰敗的死色凝結在愚信徒癡笑的麵目上,他們直至力竭而亡的那一刻,眼眸中都閃爍著欣喜且自豪的光芒——啊!我已窺見吾主安拉的真容,我已聆聽吾主安拉的教誨,我已升入無限美好的天園!!! 這便是這群愚昧信徒的臨死遺言。 當他們決定死心塌地信奉顱內響徹的真主安拉啟示時,一塊塊焦黑乾硬的碎裂肌膚也自他們信仰的新主安拉體表飛出,落在他們的額頭,那些被欺詐被隱瞞被壓製的熊熊烈焰咆哮著重現世間,將這一具具狂熱舞動的愚信徒統統點燃,化為一具具手舞足蹈的鮮活火炬。 在猩紅如血的火焰下,是一具具已經枯槁乾瘦的衰朽形體——他們的性命與健康,早就已經無私地奉獻給兩位言語不一的真主安拉。 當欺詐欺瞞的烈焰傷痛盡數轉移至這些愚信凡人身上以後,兩具焦黑形體方才完全褪去了體表的燒灼痕跡,完全敞露出內部粉嫩而又暗紅的肌理。 欺騙而來的奉獻生命力量也在此時盡數展開,自肌理纖維的縫隙間流出一絲一縷或白皙滑嫩或古銅堅韌的粘稠液體,粘液迅速滲透而出將兩具暴露在空氣中的駭然形體裹挾起來,猶如融化的蠟液滴落在活生生的人體。 一陣混亂且狂野的黯淡之風悄然吹拂而過,粘稠膠狀的蠟液也就此凝結。 上一秒還是渾體燒灼傷痕的觸目驚心形體,此刻便已經化為一對赤身裸體的男女。 女性形體骨肉勻稱,每一絲脂肪、每一絲肌肉都恰到好處的美,既顯豐腴迷人,又顯苗條窈窕。 男性形體精瘦壯實,每一塊肌肉都仿佛是千錘百煉的堅鋼,似乎一鼓一動便可化為殺戮的利器。 新生的男性扭了扭脖頸,頓時迸發出劈裡啪啦的骨脆聲響,周邊那一具具已經完全失去生命跡象的人體火炬也當即跌落在地,碎裂為一灘灘焦炭似的粉末。 女性則取下鄰近民居內晾曬的衣衫,包裹在身上遮住重要部位,回頭望向那團仍然在熊熊燃燒的烈焰,猩紅的火光也似在她的美目中旺盛燃燒。 她綻放出一個令人憐惜的淒美笑容,緩緩說道:“沒想到我們兩位蛾人,居然讓一頭獅子給欺騙了。” “真是可笑可悲可哀啊~~~” 沃森也回過頭望向那團險些便將他們二人焚至再無可焚的猩紅烈焰,左目中隱隱透著疑惑與思索的光芒,而右目中卻是也已燃起旺盛的鬥意之火。 “守陵人秘主……這份痛苦我定當千倍萬倍奉還給你!!!” 瑪麗摩斯坦莞爾一笑道:“沃森先生,我們先回去吧,看來守陵人一族千百年來的秘密並非是如此容易就可以破解的……這一次,確實是我們草率了。” “嗯。” 兩道人影瞬息間便已經離開現場,隻遺留下滿地的人形焦炭痕跡,以及不遠處熊熊燃燒的猩紅烈焰。 ……………… 入夜,臨時居住的莊園內。 昏睡了整整一天的赫柏·巴特勒終於清醒過來,麵色慘白的他顫顫巍巍地呼喊仆人端來吃食,並且一麵聆聽著下屬秘書的每日匯報。 作為赫柏交通公司布置在愷加王朝的唯一代理人,赫柏·巴特勒每日清晨醒來都需要聆聽下屬收集匯報來的情報信息,並從中歸納挑選出或有一定價值的信息,匯總在每日的工作報告中上傳給更上一級的領導。 但是當他聽到今日近城郊外發生了一起無緣無由的暴烈大火,火勢外圍的當地人更是不可思議地焚燒為一灘人形的焦炭粉末這則情報時。 赫柏·巴特勒便知道這件事情一定與自己昨天接來的兩位客人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 “不!已經不是有所聯係那麼簡單了,這件事情必然是舒爾托小姐與卡維爾先生引起的!” “他們果然是為了失落的無影眾王陵墓而來的嗎?怪不得昨天夜裡一來便要求我搭他們去波斯波利斯觀賞假王陵的日出景象。” “那處焚毀的莊園已經存在當地許多年……原來是守陵人一族的資產嗎?” “可是他們兩人又是怎麼得知這一則消息?” “我昨晚有和他們透露過守陵人一族的信息嗎?”赫柏·巴特勒一思索便覺得自己的腦袋疼得厲害,“法克!法克!法克!” 他禁不住猛錘自己的頭顱數下,似乎這顯著的疼痛也能夠緩解自己顱內那隱隱約約的嗡鳴。 赫柏·巴特勒沉下氣來在心中默念公司分配的警己醒言咒語,才感覺自己的精神似乎再度清醒過來一些,頭顱內隱隱作響的怪異喀嚓也好似平復下來。 “希望這不僅僅隻是心理上的自我安慰吧。” “但為什麼我總覺得自己好像遺忘了什麼?” “公司配發的員工手冊內是否也曾提及過我現在的情況,我是否已經在悄無聲息間遭遇舒爾托小姐或卡維爾先生的無形之術暗算?” “法克!這些研習無形之術的家夥果然沒有一個正常人,居然無緣無故就對別人暗下邪術。” “我明明和你們兩個是一夥的呀,有什麼想要知道的消息就不能直接開口詢問嗎?!” 赫柏·巴特勒在心底暗罵道,然後扭頭問向等候在旁的異域風情曼妙秘書,“兩位客人回來了嗎?” “是的,赫柏先生,舒爾托小姐與卡維爾先生下午便已經返回莊園,現在正在他們的房間內休息。”小麥色肌膚的女秘書綻放出迷人的微笑,“而根據近郊火災附近居民的證詞,那場疑似安拉偉力的熊熊烈火乃是在正午時分爆發的。” 赫柏·巴特勒眉宇間又纏上一抹愁色,他自然是聽懂了小秘書的暗示,看來這場大火果然與那兩個客人有關係……不行,這個信息必須記錄在今天的工作報告內向上級反饋,如果這兩個客人一直這麼胡鬧的話,我可沒有能量繼續替他們掩飾這一切。 “行了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晚些時候我呼喚你再進來。”他擺了擺手便驅逐掉眼神中隱隱渴望的小秘書。 小秘書失落至極的離開以後,赫柏·巴特勒當即開啟自己隱藏在寢室內的保險箱,取出公司配備的特殊聯絡器械,投入一枚蘊含微弱無形之力的古老銅幣,器械亮起象征著聯絡通道暢通的湛藍色微光。 他嘀嘀嘀地按照公司內部密碼本敲打著言辭,“今日設拉子近郊爆發不明大火,疑似為——” 篤篤篤,寢室門響起叩門聲響。 赫柏·巴特勒麵色不耐地合上聯絡器械,含怒問道:“是誰?” 而門外卻是響起來一道令他心神蕩漾的輕柔親切聲音,仿佛一陣溫暖和睦的暖春微風在輕輕撫摸著他的耳垂。 “赫柏先生你休息了嗎?” “我有點事情想要拜托你幫忙,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能不能麻煩你讓我進去一下?” “是舒爾托小姐!”赫柏·巴特勒心底當即湧現出這個念頭,某些理應已經遺忘的情愫與欲望再度沖上頭頂,迅速占據了意識的高地,讓他再度失去了理智的認知,臉上綻放出癡傻呆愚的笑容。 他深深咽下一口唾沫,取一張黑布蓋住桌上的秘密聯絡器械,而後欣喜若狂地奔至門口,內心還在遐想著:舒爾托小姐深夜來我臥室找我幫忙,究竟是需要幫什麼忙呢?該不會是那種事情吧……嘿嘿嘿! 赫柏·巴特勒拉開門,綻放出討好似的笑容,熱情地問道:“舒爾托小姐,您有什麼事情需要我幫忙的?” 門外的舒爾托小姐俏生生地端站在銀亮月華之下,淺銀色的光華灑落她的肩頭,她也似在冉冉生輝。 瑪麗綻放出笑容“赫柏先生,我需要你幫忙……遺忘這一切。” 而此時難得獨處的沃森聆聽著莊園另一處的微微嗡鳴聲響。 他抬頭仰望如骸骨般慘白的弧月,五指並攏如刀直刺入自己腰間,掏出那枚隱藏在義子體內右腎位置的癡狂血肉。 而後將掌間這團癡狂低語的混亂血肉,拋向慘白如骨的耀月。 終於獲得無拘束自由的血肉展開醜陋的皮膜肉翼,盡情翱翔於月華也無法照亮的陰影中,沿著擂鼓之韻,熾熱之息,鏘鏘之響三者混合的無形道路前進。 “去吧,告訴守陵人之主,我有要事與他商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