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哇，有青蛙。” 　　“是紙片做的？怎麼少了隻腳啊？” 　　“現在的電子玩具已經能做得這麼小巧了嗎？” 　　跟著一蹦一跳的小蟾蜍，褚顏雙手插兜，大步走在通往醫院大樓的主道上。 　　之大附院是之江省內數一數二的三甲醫院，來往人流量很大，其中不少都被褚顏折出來的蟾蜍吸引來目光，議論紛紛，甚至還有拿出手機拍照的。 　　“謝謝誇獎，麻煩讓一下；哦不好意思，這是非賣品。” 　　隨口應付著周圍人的好奇心，褚顏淺笑，絲毫不在意旁人的目光。 　　自科技發達、唯物主義知識普及後，現代俗世人就已經很難對這類小型奇異現象感到驚奇或恐懼了。 　　對學識豐富的人來說，小小一隻能自行蹦跳的紙片蟾蜍而已，恐怕能想出十餘種科學方案來設計吧？ 　　隻要不整出過分沖擊三觀的情形，俗世人都會自己騙自己的，靈媒行事比古時候方便多了。 　　“咕呱、咕呱。” 　　跳至十字路口後突然停下，尋靈蟾蜍無助地呆在原地，來回旋轉。 　　“怎麼？找不到方向了嗎？也對，這兒人氣實在興旺，很難養出成型的遊蕩魂靈。” 　　抬頭環顧，身後是自己走來的路，通向療養區，左右兩側均是住院大樓，壘起來莫約有六十餘層那麼高。 　　正前方是門診加急診兩幢大廈，後邊還有另外分出去的放射區和兒科小樓。 　　雖說這醫院如此之大，每天都送來無數人在這兒生生死死，但論滋養魂靈，這兒算是數一數二的爛地方了。 　　就算抱著足夠強烈的執念死去，你剛一斷氣，遺物便都會被別人收走，護工將前來打掃掉你留下來的一切痕跡，屍首剛轉移進太平間沒幾天就被拉走焚燒，而你原來的病房將無縫送進下一床病人，他會在那裡滋生新的執念，把你僅剩的意識殘留慢慢覆蓋…… 　　沒有依憑，也沒有穩定的環境，除非真是怨氣滔天，否則很難在這種地方形成獨立魂靈——不過能被送來這種高級醫院治療的人，也很少有特命苦的吧？ 　　“別糾結了，你就自由發揮吧，抓些小玩意兒也好。” 　　蹲下去，褚顏用手指在蟾蜍腦袋上輕輕一點，它便像聽懂了人話似的搖搖身子，朝著門診大樓飛快跳去了。 　　“竟然是人流量更大的門診樓而不是住院樓嗎？”褚顏疑惑道，“且去看看吧。” 　　小跑起來跟上蟾蜍，耍出些障眼術法糊弄過路旁的醫生護士後，褚顏被帶到了門診三樓，某個他想都未曾想過的地方。 　　“哇——好痛呀媽媽！！！” 　　還未走進大廳，巨大的孩童哭聲就把褚顏驚得一哆嗦——今天已經是第三次去到和小孩有關的地方了，小家夥們真是和自己犯沖啊。 　　麵前哭哭啼啼的小胖男孩兒一手捂著腫得老大的腮幫，一手抱著旁邊婦人的大腿撒嬌道：“一來這裡就更痛了，我要回家嘛！” 　　“都跟你說平時不要喝那麼多汽水了，你都不聽，現在好了吧？” 　　那婦人輕輕拍了一下他的腦袋，喝道：“乳牙而已，咱去找醫生拔了就行，不然回家你又要鬧。” 　　說著，婦人拉起男孩兒的手就朝著裡邊走去，褚顏抬頭看向天花板，大廳入口上方掛著的發光指示牌讓他一陣心累。 　　“牙科……門診？還是兒童專區？” 　　從沒有過牙齒問題，也不清楚牙醫到底能做些什麼，可換誰來看都能知道這裡不可能存在什麼生離死別。 　　“為什麼會是這種地方啊？” 　　原以為多少能被帶去太平間或者廢棄器官暫存室之類的刺激場所，拿裡邊的細小怨靈漱漱口。 　　將近一年沒有動過真格的褚顏現在正處在拳頭發癢但又無處發泄的狀態，蛇鱗嘉敏已經算是這段時間裡遇到的最強大的對手，可在自己手下依舊過不了三招。 　　“咕呱、咕呱。” 　　地上的尋靈蟾蜍最後向褚顏鳴叫兩聲，示意自己已經完成了最後使命，隨後原地一蹦，整個身子翻轉過來，三足朝天再不動彈。 　　用便宜練習冊折出來的小小生命，壽命也就隻有這種程度。 　　“安息吧。”褚顏將紙片拾起，收進風衣內袋，“目乃識之窗。” 　　開啟靈視，想著來都來了，多少得檢查一番。 　　頂著不少懷疑的目光，褚顏走進牙科大廳；這兒的裝修風格確實迎合小孩子，墻壁都刷成淡淡的粉色，和自己的一身漆黑形成鮮明對比。 　　大廳角落還有一遊樂角，裡邊擺著些積木玩具和一套小型滑梯，滑梯頂端還掛著隻臼齒形狀的布偶玩具，大概是吉祥物？ 　　“嗚……真的好痛，比在家裡還要痛。找書苑 www.ｚhａoshuyuａn.com ” 　　“是不是來醫院太緊張了？放鬆一點試試？” 　　旁邊等候就診的聯排椅上，一位父親正體貼地安慰著身旁因牙痛而苦惱不已的女兒：“這兒的醫生特別神奇，做完手術後一點兒也不痛，旁邊還沒脫的乳牙也不會歪過來，隻不過要把拔下來的牙……” 　　褚顏定睛一看，那女孩兒麵部霧層處有些許虛影晃動，這才是被某些外部靈附著的正常影像。 　　“【離開她。】” 　　都不消專門念什麼術詞，隻是稍微集中意識，附著在那女孩兒身上的靈就像感應到什麼似的，“嗖——”地一下脫離出來逃跑了。 　　隻剩指甲蓋兒大小的它跑得倒是飛快，蟑螂一樣左鉆右鉆，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無蹤。 　　“真的好點了耶，沒有剛才那麼痛了。” 　　女孩兒的眉頭終於舒展開，褚顏則同她擦身而過——就這點逃跑技術，可瞞不過他的眼睛。 　　“出來吧，別藏了。” 　　來到一張印著燦爛露齒笑容的宣傳海報前，褚顏亮出大拇指，按上模特的門牙就是一陣猛擦。 　　“咕嘰——咕嘰——” 　　平整海報越擦越鼓，最後竟然真冒出半截潔白突起，好像有什麼東西要鉆出來了。 　　“咿——呀！” 　　費了好大的勁兒，小玩意兒總算從海報上掙脫而出，那分明就是一顆臼齒，隻不過更潔白、更圓潤，還能……漂浮在空中。 　　“咦？” 　　盡可能睜大芝麻粒一樣的眼睛，小牙精先是有些疑惑，隨後熱情地向褚顏打起招呼：“牙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