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7年12月28日-下午17時31分】 　　【炎國-之江省-臨安市-秋華府第小區】 　　“所以你就把它帶了回來？這麼奇怪的一個娃娃？” 　　看著餐桌上擺著的那隻古怪布偶娃娃，桂月好奇地將它拿起來，提於眼前觀賞。 　　麵料是最便宜的絨布，模樣還是很少見的臼齒，放在貨架上都不會有人多看一眼。 　　本應用輕質聚酯填充的它，提上去卻沉甸甸的，潔白絨麵上還染了一層薄灰，看上去有點埋汰。 　　“不是娃娃，重點是裡邊藏著的東西。” 　　從浴室中洗完手出來，褚顏從桂月手中接過玩偶，取來一隻空盤子：“可能會有點臭。” 　　“嘩啦啦啦啦——” 　　拉開玩偶背後拉鏈，近百顆乳牙從中傾瀉而出，砸得盤子叮當作響。 　　泛黃，發黑，畸形，蛀空…… 　　均是些因病變而被摘除下來的牙齒，奇形怪狀的樣子看得人有些反胃。 　　“呃……咱還沒吃晚飯呢，不要把這些玩意兒放到餐桌上好不好？” 　　“書房沒位置了，我得先把它們處理一下，否則脫離了原來的環境，它們大概率會慢慢消散。” 　　說著，褚顏小跑去書房，從裡邊端出一大木盆黑水，擱到地板上。 　　把裝得滿滿當當的盤子取下，他小心翼翼地將乳牙們小批小批撥弄進去，避免盆裡有液體濺出。 　　“咕嚕咕嚕——” 　　乳牙落進去後，原本平靜的黑水瞬間沸騰起來，大量氣泡從盆底湧上，濃烈草木香氣頓時充斥全屋。 　　“好像是那個醫院的彩頭來著，拔下來的牙裝進這個娃娃裡，可以讓新牙長得更好……” 　　邊處理著牙娃娃的依憑物，褚顏邊向桂月介紹起事情的來龍去脈：“不知不覺就積攢下這麼多契合的東西，再加上小孩子的心思都差不多，肯定會養精靈出來的。” 　　所有乳牙都已被倒進黑水裡，隨著時間推移，冒出來的氣泡越來越少。 　　褚顏咬破左手中指，朝盆裡滴下兩滴鮮血，同時開始誦詞施術。 　　“【大椿參天，巖苔滿布，萬六光陰躍春秋……】” 　　從口袋裡摸出剛從書房一起取出來的細長銀條，褚顏邊誦念術詞，邊用銀條攪動黑水。 　　一連攪動十來分鐘，直至氣泡不生，所有沉於盆底的乳牙都自主漂浮上來，整個儀式才算結束。 　　褚顏用移物術法把飄在黑水上的乳牙都舉抬起來，懸在半空中滴乾水份。 　　原本黃褐各異的乳牙，此刻均像是被“鍍”上了一層精鐵般，表麵上結出層墨黑色的薄膜，顏色均勻，光澤溫潤，仿佛一塊塊墨翠玉石。 　　“咦？” 　　那隻同褚顏最熟的臼齒牙娃娃從其中一顆乳牙中鉆出來，滿眼好奇地繞著自己被裝修過的新家轉了一圈，似乎很滿意的樣子：“牙哈哈！” 　　“這樣就順眼多了，而且也不會因為沒有執念補充而慢慢消散……隻要不被過度傷害的話。” 　　掏出一些繡著金絲紋樣的雪白錦袋，褚顏將乳牙分批裝好。 　　桂月饒有趣味地看著男友乾勁滿滿的樣子，好奇道：“怎麼今天這麼有興致？這種小靈體你以前都不會去管的。” 　　“追憶一下童真嘍。其實它們也算不上小靈體了，等會兒可以拿去羅盤上試試，不行就拿來當靈器用，折磨功夫不到家的家夥還是簡單的。” 　　褚顏笑著回答道：“而且它們……都挺可愛的？” 　　“你都說可愛？真想看看吶。” 　　處理完依憑物的瑣事，二人把餐廳收拾乾凈，桂月拿出手機，點開外賣軟件問道：“想吃啥，老公？” 　　“鍋包肉和炒小青菜，主食白米飯。” 　　“太普通了吧？難得今天開那麼大的張喔。” 　　“那要鬆鼠桂魚和上湯通菜？” 　　“你的食譜裡是隻有酸甜口和綠葉菜嗎？” 　　“多吃甜食大腦才轉得動嘛，而且不吃青菜總感覺少了什麼似的。” 　　“行吧……” 　　隨便點了些高檔炎餐，騎手過了近一個小時才送上門。 　　為了不用洗碗，就著塑料盒直接開吃；在俗世生活還是有些好處的，至少一日三餐都不用自己做。 　　以前在山裡生活的時候，雖然師父對自己很好，但也不至於連洗衣做飯的事都一並擔走。 　　自己每天除了修習，還得去山裡打獵挖野菜，拿回來不是水煮就是放火上烤烤，撒點鹽巴就算調味。 　　健康是健康，但吃久了還是有些乏味，不像這俗世裡的菜，怪鮮怪濃，越吃越上癮。 　　“那個，龔嘉敏的事你了解的怎麼樣了？” 　　精心挑出一塊沾滿酸甜醬汁的魚肉，褚顏將其拌進飯裡一起吃下：“有發現什麼線索嗎？” 　　“線索？我問了她這幾個月的行程，除了一次遊學外基本沒啥可疑的。” 　　“遊學？這麼小的孩子都能去遊學嗎？” 　　“這種人家有點錢就想到處花花嘛，說白了就是大型秋遊啦。” 　　桂月不以為然道：“去了八閩，在那呆了一個多星期，找書苑 wwｗ.zhaoshuyuan.com 如果硬要說哪個環節能出問題，那就是這裡了。” 　　“八閩？那地方倒確實有可能。” 　　褚顏在腦海裡回憶起那省份中存在的宗派：“看來得出差了，不過在那之前，還有幾件事要平。” 　　迅速把飯扒完，他將屬於自己的塑料盒收進垃圾袋，隨後拎起裝牙齒的錦袋就往書房走去。 　　“嘎吱——” 　　慢慢將門推開，生怕推得太快撞倒裡邊的任何東西。 　　“無處下腳”是形容這間書房最準確的詞，盡管已將所有占地方的家具移走，僅留下兩麵櫃子孤零零地擺在其中，但褚顏弄來的一堆堆原材料、加工工具、半成品靈器、依憑物……無數與玄門有關的東西還是將這裡塞得滿滿當當。 　　提神跨過放在門旁的黑水盆，再低頭躲過橫在半空中的銅錢串。 　　像玩躲閃遊戲一樣扭著身子來到房間中央，那兒的地麵上擺著褚顏迄今為止獨立製作過規格最高的靈器——一隻由純金打造的大號羅盤。 　　將一年以來的大半收入都投進去，依舊隻是半成品；如今有了徐倩提供的最後一棒，它終於可以徹底完成。 　　“鬥笠混蛋……” 　　把裝乳牙的袋子小心放在一邊，褚顏掀起羅盤，從下邊抽出三枚血釘。 　　從那廢墟堆中僥幸逃生時，他也沒有忘記對一位復仇者來說最重要的東西——線索。 　　剖開仇敵胸腹灑出的鮮血，因術法影響而變得堅固，時至今日依舊可以作為追根尋蹤的媒介。 　　“……把你碎屍萬段的那一天，好像已經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