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破滅，胸口發悶，車內原本香甜的空氣現在聞起來都惡臭無比。 　　許小哲努力深呼吸數輪，拚命忍住自己推開車門把褚顏甩下去的沖動。 　　“……你哮喘犯了？” 　　眼見身旁剛還積極奉承自己的哥們神色劇變，麵龐由黑轉綠最後變紅，不知內情的褚顏忍不住關心道：“要掉頭去醫院嗎？” 　　“沒、沒事，剛不小心咬到舌頭了，不打緊。” 　　用顫抖的手遞回名片，褚顏接過去後突然反問道：“是不是看到這地址想起了什麼？” 　　“嗯？是啊！” 　　雖然在心底對褚顏的預期已經崩塌，但許小哲表麵上依舊維持著謙恭熱情的樣子：“我剛好也要去這家公司來著！” 　　“冷靜，要冷靜，還不至於現在就判他死刑！” 　　心中積極的念頭在不斷推動著許小哲恢復理智——真不至於因為一個奇葩的目的地便下定論。 　　事情關鍵均在於這少年身上的神奇能力，如果那拋球視頻不被證偽，那一切都還有轉機。 　　“就接著陪你演下去，我今天非得把你的根都刨出來不可。” 　　暗暗在心裡下定決心，許小哲剛想轉頭接著搭話，褚顏那精致的麵龐竟已就貼到了自己眼前。 　　“是麼？你居然也要去那個公司？實在是……巧得有點過頭了吧？” 　　三目相對，似乎能洞察一切的獨眼視線紮得許小哲有些心慌。 　　“是、是啊，我也覺得巧得有些過頭，咱倆真是有緣份吶，哈哈哈哈。” 　　“那就跟我介紹介紹這公司吧，我是去做客的，還太不清楚那兒的情況。” 　　“啊這……” 　　終於被褚顏抓中心態不穩的間隙，許小哲楞了半晌才支支吾吾地回答道：“其實我也不太清楚。” 　　“你剛剛還說自己要遲到了啊？目的性這麼強，怎麼會說不太清楚？” 　　“那是因為……” 　　必須在三秒內順暢地回答，許小哲感覺自己連腦瓜汁兒都快絞出來了：“……因為我是去應聘的，網絡工程師！” 　　說著，許小哲就從登山包中抽出一塊小平板：“公司叫我九點鐘到場應聘，我今天也是第一次去。” 　　“原來如此。” 　　不知為何，看到手機以外的電子設備，褚顏原本淩厲的氣勢忽然就收斂回去，這樣算是蒙混過關了吧？ 　　“我是不太懂這些東西啦，網絡什麼的。” 　　他重新靠回窗邊，同時口中碎碎念起一段莫名其妙的古文：“目乃識之……” 　　“什麼？” 　　湊過去想聽個清楚，但當對方將視線再度轉回來時，徹骨寒意瞬間透遍許小哲全身。 　　比剛才的獨眼審視還可怕，許小哲隻感覺自己正在這少年麵前裸奔，連靈魂都被看透了。 　　“噗嗤——” 　　心裡惴惴不安，但麵前這少年上下掃視一遍自己，居然笑出了聲。 　　“你笑什麼？” 　　“沒事，隻是沒想到自己運氣這麼好。” 　　獨眼一閉一睜，方才的裸露感立即消失。 　　褚顏再瞧過來之眼神不再是麵對陌生人的平淡，反而像是看著一隻有趣玩具似地，頗具玩味：“居然隨便出趟門都能見到如此【稀有】的存在，看來接下來幾天都會有好運了。” 　　“哈？” 　　很納悶，想問個清楚，但他說什麼都沒再回應自己。 　　一路無話，直至車輛駛入高樓林立的中心城區，此處就是富江新城，臨安最繁華的商務區之一。 　　“搞什麼，這些大樓不都長得一個樣嘛，‘迪亞國際中心41F’到底是哪裡啊？” 　　看著周圍高聳入雲的寫字樓，褚顏不耐煩地將名片丟給許小哲：“快帶路，應聘已經遲到的家夥。” 　　“哦！好的。” 　　不知為何，他對自己的態度突然就變得自來熟；不過這樣也好，跟熟人講話更有機會問些越界的問題。 　　“話說回來，褚先生沒事來這什麼心理谘詢公司乾什麼？” 　　熟練地用起手機導航，許小哲背著沉重登山包在前麵帶路，褚顏則跟在後邊慢悠悠地走：“是有什麼心理或者玄學上的問題嗎？” 　　“問題？沒有沒有，隻是來見見同行，聊聊生意而已。” 　　“這樣啊……” 　　剛被褚顏神秘舉動重新勾起來的期望又被“同行”和“生意”兩個詞打壓下去，許小哲抿抿嘴唇，繼續悶頭帶路。 　　五分多鐘後，二人來到迪亞國際中心，許小哲率先走到寫字樓前臺，開口詢問道：“您好，請問禪易心理谘詢有限公司乘哪座電梯上去？” 　　“禪易？我看一下……有預約嗎？” 　　“這種公司都要預——” 　　“報我的名字就行，褚顏。” 　　趁著許小哲還未難堪，褚顏直接走上前來：“我昨晚同他們老板黃劍鋒通過電話了，你提一下，他應該就知道。” 　　“好的，稍等。” 　　美女前臺按動座機，幾句簡單的詢問後，一張訪客電梯卡便被遞了過來。 　　“右側走廊往裡走第二部電梯可以直通，注意不要去其他樓層。” 　　接過電梯卡，兩人來到電梯間，說好的第二部電梯要從五十二層開始慢慢下降，看起來得等上一番功夫。 　　“褚先生，你是做什麼職業的？” 　　等待的間隙，許小哲忍不住再次開口發問：“看起來很有能量的樣子，連公司的老板都能隨便牽上關係，到底……” 　　“我？我是靈媒啊。” 　　直截了當地回答，語氣聽上去沒有絲毫隱瞞。 　　“什麼？靈媒？真的嗎？那種小說和故事裡才有的職業？能看見靈魂和鬼怪的人？這世界上果然存在著那些東西對吧？妖鬼靈怪、輪回轉世、玄門法術、隱世秘宗——” 　　沒想到試探性的提問竟能釣出如此勁爆之結果，褚顏的直球回答徹底撩斷了許小哲的心弦，讓他忍不住狂飆出大堆疑問，把心底積攢的情緒一口氣全吐出來。 　　“說得太著急啦，小哥，我都沒聽清楚。” 　　挖挖耳朵，褚顏似乎把那一大堆話都當作耳旁風，繼續自顧自地回答下去： 　　“其實我和你也差不多吧，找書苑 wｗw.ｚｈaosｈuｙuan.cｏm 算是來應聘的；我做這行至今為止都是單打獨鬥，不過也在這附近攢出了一點名聲。” 　　“不算多有能量，但好在我這樣的人才還算稀有，說要來談談合作的話，對方這點麵子還是能賞給我的。” 　　“我才不關心這個，我想問的是靈媒——” 　　“叮！！” 　　不巧，電梯抵達，褚顏大步走進去，剛想按下樓層，許小哲便撲上來，右手抵住門縫，左手扣在開門鍵上死死不撒：“求求你先告訴我！” 　　“……” 　　看著許小哲這副呲目欲裂的模樣，褚顏嘆了口氣，隨後緩緩開口道：“對人來說，隻有能親眼看到、親身體會到的世界，才是真正屬於自己的，無論它是否令人滿意。” 　　“若連看和體會這兩件最基本的事情都做不到，那麼即使理想中的世界真實存在，它也不屬於你。” 　　“沉溺於觸不可及的遙遠世界，無異於自挖雙目生存，整日淪於黑暗中依靠幻想作樂，世上沒有比這更愚蠢的事情了。” 　　“你到底想說什麼？” 　　“沒什麼，隻是想提醒下你，如果你再不撒手，我就要按警鈴了，說到底咱們隻不過是同搭過一輛車的關係而已，對吧？” 　　“唔？！” 　　趕緊把手鬆開，許小哲還在猶豫要不要進電梯，褚顏卻已經熱情地招起了手：“快進來呀，你不是還要去應聘嗎？” 　　硬著頭皮走進去，在電梯門關上前，他瞥見大廳入口處有位身著華麗黑白洋裝的女孩，正彎著腰悄悄地摸進這幢大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