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了。
太陽成了遠山邊上的雞蛋黃。
路邊的蟋蟀也開始鬧騰了,蛐蛐地直叫喚。
蜈蚣嶺山腳附近,鐘睿一頭紮到路邊,直接跪在地上,對著路邊的泥溝開始吐。
不過已經沒啥吐的了,胃裡的東西經過了一下午的消耗,早沒了。
吐出來的隻有液體和黃膽水,還有不斷分泌而流淌的唾液……
“嘔——”
乾嘔的感覺其實挺難受的,有東西吐出來其實比沒東西吐要難受多了。
莊嚴走過來,叉著腰在一旁走來走去,偶爾瞥一眼狼狽不堪的鐘睿。
“怎麼?不行了?”
鐘睿伸出手,說不出話,繼續乾嘔,手卻在擺,示意真不行了。
昨天也跑到太陽下山,可沒這麼累。
鐘睿現在知道自己是托大了。
嗬嗬。
本以為欺負大校,可惜被大校反殺了。
莊大校剛才就跟拉狗一樣拉著自己在水泥路上狂奔。
一次又一次經過蜈蚣嶺上的道觀,在道長一次又一次驚訝的目光中又拖著自己朝山下跑。
現在,鐘睿知道啥叫做自討苦吃了。
以前確實沒遇到過這麼變態的大校……
沒錯。
大校啊!
他娘的都旅長了。
還那麼猛!
找誰說理去?
一切都不真實了。
整個世界都不真實了。
鐘睿終於不吐了,能緩過一口氣來了。
莊嚴說:“早知道我就應該多帶一條腰帶過來。”
他看了看表。
又道:“時間不早了,來吧,跑完這趟。”
鐘睿以往接受過所有的訓練都沒試過這一刻那麼崩潰。
從早跑到晚。
他覺得自己要崩了。
地獄周說是長途越野,但那種基本上是以走為主,最後十公裡才奔襲一下。
就算是獵人集訓,一天兩趟十公裡負重越野,那也是安排早上和黃昏,沒這樣一天都在跑的。
累……
鐘睿腦子裡寫滿了這個字,塞得滿滿當當的,人出於一種空靈的狀態。
就像一張紙被鉛筆塗滿了,然後忽然又被人用橡皮擦了個一乾二凈,白茫茫一片,已經沒法思維了。
莊嚴將他架起來,挽著他的胳膊朝蜈蚣嶺上跑。
道長看了一天倆個兵在那裡跑,這回看看天色,感覺應該不會再出現了。
這倆個兵太恐怖了。
從早上跑到剛才,自己道家之人也講究煉氣養生,好歹也是吃過夜粥身負武功之人,可跟著倆兵比……
一想到這,道長的牙齒就有些隱隱發痛。
他拿起馬紮,收起桌子,打算回大殿裡去了,道觀右側的耳房裡已經飄出了菜香,老婆估計炒菜也炒得差不多了,是時候回去吃飯了。
他剛起身,忽然聽見身後悉悉索索聲,回頭一看,下巴都要驚得掉到地上去。
又是那兩個兵……
其實不應該叫兵了。
道長知道倆人肯定都是軍官,並且那個和自己喝了幾杯茶,迷彩服上有兩道杠杠四個小星星的兵應該官職不小,估計是個首長之類。
這年頭,首長還興自己跑步?
邪門了。
還一跑就跑到了太陽下山?
莊嚴朝站在門口的道長笑笑,沒說話,也算是打了招呼。
道長肌肉僵硬地笑著,抬起手揮揮當做說再見,又看著倆人從車行道上下去了。
“無量天尊!”
他宣了一聲道號表達了自己的驚訝,轉身回大殿裡去了。
天色不早,靶場上的教員宣布收隊,回去吃飯。
李正和侯軍剛起身收拾東西,就看到不遠處莊嚴架著已經走路像踩迪斯科一樣的鐘睿朝這邊跑了過來。
“旅長回來了!”
李正趕忙站直了。
侯軍也站直了。
劉海驚呆了。
這……
等到了眾人麵前,莊嚴將身上的東西卸下,將鐘睿也扔在一旁,開始放鬆手腳,繞了幾個圈子,又對劉海說道:“你還站在那裡乾嘛?過來扶著你們排長走幾圈,別讓他癱在那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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