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於神遊狀態的寧寅宵,看到虛空中裂開一道縫隙,在一個巨大的、旋轉的、有著紅色銘文、字符和圖樣的魔法陣中,一道明亮的光射了出來。 寧寅宵見過這種魔法陣。 當時與葉未央和陳青黛帶著假樸智賢逃回來的時候,自己就是從一模一樣的魔法陣中,傳送回901研究所地下的某個研究室中的。 但此時,這個魔法陣是憑空出現的,沒有任何依憑,隻是懸浮在體育館的半空中。 一股紅色的光從喬安娜手中射出,點亮了這個魔法陣。魔法陣邊緣飛速地旋轉著,更多的明亮的光釋放出來,如同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 體育館中的人們已經徹底陷入瘋狂了。 即使那些沒有被深淵病毒感染的人們,見到這個漂浮在虛空之上的魔法陣,也被深深吸引,以為是演唱會的特效,尖叫著,歡呼著。 伴隨著這股耀眼奪目的光明,無數的色彩繽紛的花瓣憑空出現,紛紛散落,如同花雨一般。 伴隨著花雨的,是無聲的吟唱。一股隱形的歌聲,如同有萬千人共同歌唱一般,卻並沒有任何實際的聲音。 無聲的吟唱直接傳入人們的腦中,甚至蓋過了舞臺上正在拚命甩動琴弦的樂手們。 無法被分辨到底是哪種花,但濃鬱到沁人心脾的花香,伴隨著花瓣,彌散在整個體育館中,所有人都為這股不可思議的花香所陶醉。 在體育館的觀眾席上,一浪一浪的異色光斑被這個巨大、懸空的法陣輻射出的光芒、花香和無聲的音律遏製,如同海浪拍在防波堤上。 先是體育館中心的位置,vip座位的四周,所有感染了深淵模因病毒的人們,他們外形變化的過程被阻止,固化了下來。 緊接著,在這股光芒的映射下,以這個懸空法陣為中心,向外輻射,一圈一圈的深淵病毒感染被瞬間消弭。 寧寅宵在神識中看到,一個明亮到不能直視的光團正緩緩地從法陣中央升起;伴隨著四射的光華,所有靈魂中卷曲著的黑色深淵裂縫都被彌合住。 隨著作為粘合劑的漆黑的深淵裂縫的消失,原本以螺旋形態糾纏在一起的靈魂,紛紛炸開,回到原本的肉體中; 如同海浪一般的被刪除了深淵病毒的人群,一浪一浪的暈倒,昏迷,倒在椅子下麵,癱做一團。 這股波浪像一顆石子落入一杯牛奶中,激起一環一環的意識的海浪,最終蔓延到整個體育館中。 所有的觀眾、所有的工作人員、所有的樂手——所有看到深淵病毒模因信息並被感染的人,都陷入似醒非醒、如夢非夢的境界。 隻有頭戴麵具的主唱一人,還懷抱四弦阮,站在舞臺正中。 隨著樂手們倒下,舞臺上的樂曲漸漸停歇,取而代之的,是靈魂中遙遠的音樂聲鳴響起來。 從法陣中升起的光團,漸漸散開,一個無比美麗的身影出現在半空中。 這是一位女神。 寧寅宵感慨到,所謂童話故事中訴說的女神,也不過如此了。 他想不出更多的詞匯來描寫她的美麗,不過就是完美得如同人類最美好的憧憬中的形象。 黑發如瀑,身著白裙,左手握持著一柄巨大的、金色的長柄巨斧,渾身散發著紅色、金色和白色的光明。 “天道阿修羅,花環王陛下仆從眷屬,天花天女,應召喚來此,終結你的惡行。樣本編號002,死神,你的末日到了。” 空中的女神發出如歌唱一般的聲音,用手中的巨斧指向懷抱四弦阮的男人。 “大萌姐!”喬安娜大喊一聲。 女神轉過頭,沖喬安娜微笑。 喬安娜的淚水一下子流了下來。 寧寅宵從沒見她哭過。 別說哭了,傲氣十足的喬安娜,在任何人麵前,就沒說過下句,從來都是先聲奪人,毒舌硬懟的。 第一次見到如此委屈、如此弱小的喬安娜,才提醒寧寅宵,喬安娜不過就是個身高比曼巴高不了多少,又瘦又小,樣貌稚嫩得像是沒有長大的孩子。 天花天女的背後,展開一對由花朵編織而成的翅膀。翅膀每扇動一下,無數的花瓣就飛散開來,甜美的花香也在氣浪中吹來。 懷抱四弦阮的男人,見到此情此景,一點也不慌張。 他看到浮在半空中的女神,微笑著,握住麥克風,輕鬆的說:“張萌,十年未見。你老公安家宜來了,我也許會怕一下。可是,你來又有什麼用呢? 我想給自己留條後路,不想得罪安家宜,所以不想傷害你。我勸你最好不要打擾我的演出。 我剛才唱得很爽,你這一來,把觀眾都搞得醉倒了,樂手們也不伴奏了,冷場了,好沒意思啊。” “張萌?”寧寅宵腦中瞬間想起這個名字。 他幾次聽過這個名字,在單位的機密數據庫見過、在《禦夢行者》中看到過、還聽霍鷹說過。 霍鷹曾說,張萌是天生的阿修羅族與人類的混血,後來又成為最高等級的仆從眷屬,與龍王是一個等級,比霍鷹還高。 原本以為,是一個外形駭人的恐怖怪獸,萬萬沒想到是這麼美麗的一位女神。 而且,張萌居然是安家宜的夫人,那豈不是自己的師娘了嗎? 寧寅宵無比震驚地看著浮在空中的女神,神識的視覺與肉眼的視覺交疊在一起,光暈與花瓣交織在一起,即使隻是遠觀,就已經是無比震撼的視覺享受了。 天花天女張萌並沒有與主唱死神多對話。 她憑空揮動左手的巨斧,一道紅色的半月形光芒擊出。 死神撥動四弦阮,一陣激昂的樂曲響起。 神識中的寧寅宵看到,一團黑色的螺旋被激發,釋放,直抵女神射來的半月形光芒。 二者碰撞在一起,發出巨大的轟鳴,大團大團的彩色斑塊被炸出來。 女神沒有停手,她圍繞著舞臺上方,旋轉著飛行。每隔幾秒鐘,就射出一道半月形的光波。 死神不斷地撥動著琴弦,彈奏著一曲激烈的樂曲。每刷出一個重音,一股無形的黑色螺旋就射出,與女神的光波對撞。 體育館的舞臺前,如同演出了一場精彩萬分的煙花秀,圍繞著舞臺,紅色、藍色、綠色、黃色以及其他明亮的顏色一次又一次被激發出來。 隨著碰撞與炸裂,女神已經圍繞主唱飛行了一整圈,整個舞臺已經被此起彼伏的異色光斑包圍,如同被裝入萬花筒般,美麗,炫目而又無比殘酷。 在空中繞行一整圈後,女神停在一開始的位置。 主唱也已經奏完一曲。他握著麥克風,對全場已經癱倒、幾近昏迷、意識朦朧的上萬名觀眾說:“ 朋友們!剛才是我的一段solo!怎麼樣?大家喜歡麼?” 女神在空中說:“死神啊,我最後問你一句,深淵病毒從何而來?你又是從哪個世界穿越而來? 你回答也可以,不回答也可以,但不回答的話,恐怕連遺言也來不及留下了。” 主唱毫不在意,握著麥克風說:“空中的這位美麗的聽眾,你想點唱哪首?為了美麗的張萌女神,我願意再奏一曲。” 女神在空中微微搖頭,一抬手,主唱腳下被大團花朵包裹,整個人被裹在花團之中。 從沒見過的慘烈和恐怖情形,讓寧寅宵大為驚駭。 包裹住主唱的花瓣攀爬到他皮膚之上,腐蝕他的肉體,如同寄生植物一般,瞬間主唱的身體被抽乾,腐敗,銹蝕,化作一具毫無生機的乾屍。 寧寅宵看清楚了,女神在旋轉著飛行的途中,盡管左手的巨斧在射出光波,卻同時不斷潑灑出花瓣。 這些花瓣如同有生命力一般,匯聚到舞臺正中,捕捉住了主唱。 一瞬間,所謂的“死神”,就真的去見死神了。 女神在空中搖了搖頭,轉過身,就要向喬安娜的方向飛來。 突然,臺上的鼓手從地上爬起。 他是個高大強壯的男人,留著臟辮和絡腮胡,穿著鑲釘的夾克和皮靴。 拍了拍身上的塵土,他走到舞臺中心,一腳踢開已經化作乾屍的主唱,握緊麥克風,用洪亮的聲音說:“張萌啊,還是那句話,尊夫安家宜來的話,我還會怕一下。 閣下雖貴為花環王的女兒,依我看,還不足以與我在同一舞臺上共舞。 就算花環王老太太她老人家,我也……” 他話還沒說完,女神渾身爆發出紅光,鼓手也被花團包裹,抽為乾屍。 留著長發的女貝斯手從地上爬起來,把掛在肩上的貝斯摘下,走到麥克風前。 還沒等她開口,花團就沸騰起來,把她包裹住,直接榨乾。 這還沒完,浮在空中的女神似乎被激怒了,渾身迸發出明艷的紅色光芒; 身上的白裙也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蔓延生長,沿著身體曲線不斷攀爬,最終包裹住全身的金色鎧甲。 裝備了金色鎧甲,手持黃金巨斧,在一團紅色光暈中的女神,不見了美麗的顏色,反而變得無比英武,殺氣騰騰。 整個舞臺上所有的人,從樂隊主唱到幾名維護電器設備的工作人員,都被女神毫不留情的無差別抹殺,化作乾屍。 此刻,整個體育館無比寂靜,如同一座巨大的墳墓般。 舞臺之上,再也沒有人彈奏樂曲了,完全被花海淹沒。任何觸到花朵的實體,都被花朵抽乾生命力,化作一塊毫無價值的乾肉。 空中的女神並沒有絲毫鬆懈。她手持巨斧,警惕但茫然地環顧整座體育館。 果然,在體育館一側的觀眾群中,一個人從癱倒的人堆裡爬起,踩在其他人背上,大聲地說:“ 張萌啊,就算你把整座體育館裡所有人都殺了,你怎麼知道,我不會再附身到別人身上呢?” 一道紅光,這個人的胸口瞬間被洞穿。沒有任何鮮血流出,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花朵榨乾了他。 體育館的另一側,又有一個人踩著人群站起,哈哈大笑著。 空中的女神顯然有些慌張了,她並不知道目標到底在哪裡。難道真要把所有人都殺了麼? 然而,此刻正處於神識感官和肉眼視覺疊加的寧寅宵,卻有所發現了。 他緊盯著舞臺,小聲問曼巴:“曼巴,你能看到麼?” 曼巴點頭說:“能看到。主人……大哥也看到了吧?” “看到了!”寧寅宵說,“你有辦法麼?” “我可以試一下。”說著,曼巴悄悄摘下左眼的眼罩。 寧寅宵看到,在虛空中,一道無形的黑影,旋轉著來回飛舞。 這團黑影如同一團小小的旋風般,一會兒從主唱的身上飛出,附著在鼓手身上;鼓手的肉身死掉之後,又附著到貝斯手。 這團黑影,是一個神識;而這個能附身的神識,才是死神本身! 難怪一直抓不到他,他根本就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而隻是一團意識,一段代碼,一個幽靈而已。 想明白了這些,寧寅宵派出曼巴。曼巴像一隻靈敏的小貓般,矮著身子,用四肢爬行的姿態,從倒伏的觀眾人群後背上爬出。 寧寅宵看準時機,猛地站起身,指著不遠的一個方向大喊:“在那裡!”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他的喊聲吸引。 喬安娜淒慘的喊了一聲:“小寧!不要啊!” 死神附身在一個人身上,看到了高大的寧寅宵,毫不猶豫地釋放出使人生命力歸零的異能。
第七十六章 女神降臨了,然而……(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