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上午，李拐接了個往郊縣送機器的單子，120km要求下午6點前送到，貨主也是大方承諾如果能提前一個小時到獎勵50塊。 　　這單子剛放出來就被李拐搶了，主打一個眼疾手快，除掉油錢能凈賺120！ 　　隻是沒想到裝車時等叉車師傅等了兩個多小時，後邊一路火花帶閃電堪堪6點15才到地兒，這下獎勵沒了，不過見司機被吹成掃帚頭了還是遞了20塊晚飯錢。 　　當天也不準備回了，打算在車裡對付一晚，冷是冷了點，糊弄一下就過去了。 　　吃了一碗蛋炒飯爬回車內，把唯一一件軍大衣裹在身上，這時候車頂傳來“稀裡嘩啦”聲，車窗上滴出一條條水跡。 　　下雨了？ 　　李拐也沒管掏出老年機，在“個人信息”下顯示有3點陰德，換陽壽的話能續命36天。 　　不過沒著急，在旁邊還有一個按鈕“兌換術法”，點進去瞅一眼： 　　【漱視：看見別離生死，看見不舍不願，看見依依訣別……看不見人心如鏡，已兌換；】 　　【濯聽：聽到竊竊私語，聽到口若懸河，聽到語無倫次……聽不到真心肺腑，已兌換；】 　　一個看，一個聽，攤位注冊時送的，效果絕對保真，想看的不想看的都一清二楚，傳說中的陰陽眼嘛； 　　至於聽得也是包括語氣神態與常人無異，故人說話帶口音也能還原當地特色，非常好用。 　　然後是接下來兩個—— 　　【鬱味：聞得沁人心脾，聞得暗香疏影，聞得活色生香……聞不得無傷無臭，可用5點陰德兌換；】 　　【止觸：摸出肉薄骨並，摸出枯莖朽腐，摸出瘦鯁窮骸……摸不到腹心相照，可用5點陰德兌換；】 　　琢磨了一下，這兩個應該一個是氣味，一個是觸覺。 　　氣味好理解，故人身上散發的味道，保不齊和臭烘烘有關，換這個劃不著，誰難道還喜歡自虐？ 　　觸覺那個就更離奇，光站在故人身邊都跟蹲冰窖似的，誰還有閑心去摸一把？ 　　就這兩個貨還需要5點陰德兌換？5點陰德能換60天陽壽，好活歹活兩個月哎！ 　　不過這還不算最誇張的，李拐把視線投在最下一條： 　　【滌心：心思居心叵測，心思感人肺腑，心思惻隱惟危……思不出白璧無瑕，可用100點陰德換取；】 　　好家夥！100點陰德！ 　　李拐二話不出先打上電詐的標簽，什麼超能力100點陰德？有這100點能躺平小三年了！ 　　真是！到哪都有奢飾品，陰間都不例外。 　　還是退出去看看陽壽餘額比較靠譜：剩餘16天，還好，暫時還不用充值，手裡攥著陰德隨時充隨時用。 　　李拐裹緊身上的破大衣退出老年機冥度app，手機光線一打奇怪發現——欸？怎麼車窗成馬賽克了？ 　　再仔細一瞅，我去！下雨是下雨，不過是凍雨，這要是在車裡熬一晚，明早可以先叫個代駕直奔火葬場了。 　　不得已隻有找個住的地兒，陽壽是一碼事，活不活得到又是另一碼事。 　　有錢該花花，死了躺在棺材板板裡後悔都晚了。 　　於是跑到街邊一家小旅館，剛把住店的房款交出去，一抬頭，旅館的二樓拐角閃過一位故人。 　　“……” 　　好在二樓的故人貌似路過，再抬頭時又消失不見。 　　“老板娘，”李拐馬上想換一家，“你家店怎麼感覺陰颼颼的，算了，我不住了，你把錢退我。” 　　老板娘掛著一臉橫肉，“帥哥，你說我家店什麼？” 　　身後布簾一拉開，出現個橫肉一臉的大哥，“媳婦，他說什麼？” 　　“……” 　　小旅館三層樓高，除了底層是老板自己住，二三層每層五間房，李拐不想被打擾選了個三樓最靠裡一間。 　　一推開門一股黴味夾雜著淡淡騷味迎麵而來，頭頂上是一盞堪堪照亮室內的燈泡。 　　腳下地毯烏漆嘛黑早已看不出原本顏色，劣質的雙人床上鋪著白裡泛黃的床單，衛生間馬桶蓄著一圈尿漬。 　　就這還要80塊一晚？ 　　李拐望了一圈殘破的墻紙，露出墻壁上長著綠色黴菌，頭頂空調完全不製熱，放了半天熱水才堪堪有些溫度。 　　這會兒倒是什麼都不想去想，隻想好好睡一覺，於是稍微洗漱了一下鉆進勉強忍受的被窩。 　　臨睡前又瞄了眼手機，沒有任何推送的消息，說明至少今夜附近沒有需要去度化的故人。 　　隨後李拐昏昏沉沉睡了下去，時間轉眼來到淩晨兩點。 　　一開始是原本微弱製熱的空調停止運轉，窗外的外機停了的同時關嚴的窗戶被拉開，室外零下十多度的冷風夾著凍雨飄入房間。 　　接著隻聽一麵玻璃之隔的衛生間裡傳來馬桶沖水的聲音，洗漱臺麵上窸窸窣窣，水龍頭傳來一串流水聲。 　　床上實在太冷，被窩裡還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氣味，李拐幾乎在半睡半醒間瞄見一位故人穿門而入。 　　隻見這位性感的故人上身是露著肚臍的小吊帶，下身一條超短牛仔褲，看著像是才入社會不久卻又帶著一抹風塵。 　　輕飄飄進了房間，先用遙控器關了空調，又推開唯一一扇窗戶，轉了一圈進了衛生間用馬桶刷了圈便池，取下抹布擦起盥洗臺，最後打開水龍頭沖洗。 　　做完這一切後又回到屋內來到李拐躺著的床前，呆滯地左右環視一圈，看著像是滿意了伸手抓住上身的吊帶脫了下來，接著準備解開牛仔褲上的紐扣…… 　　就在此時，突然放在枕頭旁的老年手機亮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並且發出一聲明亮的“鈴！” 　　一瞬間故人消失不見，隻留下一臉目瞪口呆的李拐嘴角流下……呃，是鼻涕。 　　“來自冥度app：縣城15km後山山坳，兩小時內會出現‘故人’，風險等級2級，黃泉街道74#流動攤點是否接單？” 　　李拐暗罵一聲，要不要挑如此重要的時刻，簡直太不人性了！ 　　牢騷歸牢騷，陽壽還有16天，陰德剩3點簡直不夠看，有單還得接，不過怎麼又是個2級？ 　　“確認是否接單？” 　　“是！” 　　李拐撐著坐了起來，這麼會兒功夫是不是感冒了？ 　　渾身無力，腦袋上像是掛了個鉛球，鼻孔堵了一個，嗓子火燒火燎，艱難收拾好隨身物品拉開房間門。 　　沒想到剛剛見到那位可愛的故人懸浮在走廊盡頭，李拐依依不舍望了眼朝樓下走去，竟然從身後跟了上來。 　　等到了一樓，李拐找老板娘退押金，睡得正香的老板娘一通罵罵咧咧，把錢甩出去後“砰！”地關了大門。 　　李拐一回頭故人又不見了，果然這人要是橫著不著邊……連那啥都害怕。 　　鉆進麵包車內好不容易打著火直奔縣城外，又在崎嶇的山路上蝸牛似得緩行許久，來到app上注明的山坳內。 　　說是山坳不如說是一片依山草場，此刻烏漆嘛黑沒有一個人影，隻在不遠處一棟倉庫內冒出星星燈光。 　　李拐躡手躡腳貼了上去，貼著墻板縫隙往裡望—— 　　嘶！不由倒吸一口涼氣！ 　　這玩得太生猛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