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徵給秦醫生電話了解了一下情況。 　　秦醫生說他看到復查結果早有了結論，關鍵是怎樣跟牛若琳交流。 　　腫瘤有了根治的方法，隻是這種方法要花很多錢，牛若琳就是強調沒有錢，不考慮價格昂貴的臟器置換，寧肯“死呀死呀”的問。 　　以前他不敢多提讓她到理得穀治療的事，他怕給牛若琳印象他不願意給她做治療似的。 　　無論如何，他秦醫生目前已經沒有其他辦法了。 　　多年來秦醫生知道，牛若琳是個聰明人，對自己的病情已經是個專家。 　　她有自己的判斷。 　　但是病情太重，也會影響人的判斷力。 　　牛若琳太固執，隻認藥物治療這個死理。 　　現如今秦醫生看到牛若琳感覺自己心裡發堵。 　　一是他不能提供有效的治療意見，還有就是牛若琳的精神狀況明顯不好。 　　說實話，她是一個說死就死的重病人，竟然沒叫陪人，就一個人來了醫院。 　　病人到了一定階段，就容易往壞處想，出現一些看上去不正常的狀況，秦醫生當然理解。 　　關鍵是，牛若琳的這種狀況開始反噬到他這個醫生身上。 　　牛若琳話不多，從來不哭不鬧，情緒變化卻讓他可以明顯感覺出來，對他造成很大壓力，還不如那種哭鬧的病人。 　　看到牛若琳呆滯的目光，他自己的心就揪成一團，好長時間不能舒展。 　　秦醫生稱這種感覺，叫職業反噬。 　　牛若琳尤其是個不言不語就能影響別人的人。 　　但秦醫生還是硬著頭皮講：“現在最有效的辦法就是臟器置換，肺臟置換手術有巨大進展，技術跟其他臟器一樣成熟，尤其是'理得穀’的技術。” 　　“理得穀。。。就是那家人造臟器公司嗎？”牛若琳神思回到秦醫生這裡。 　　“就是他們！他們可是這個行業的翹楚！我們很幸運，我們市裡就有他們的分公司，而且是他們最大的分公司。我剛剛參加了這方麵的學術會。” 　　“那很貴的。。。” 　　“你不能再拖了，我知道你很堅強，”秦醫生有些吞吞吐吐，“你要求我直接告訴你實情，說實話，這事沒人能直接替你分擔。。。最後還是要你自己做決定。你不能再拖了，”秦醫生垂下眼瞼，“我們認識多久了？你應該相信我。當然需要很多錢，可是你再拖怕失去機會，況且，還有很多臨床試驗是免費的，你現在應該試一試。” 　　牛若琳對秦醫生足夠的信任，他們認識五年了。 　　從剛開始確診肺癌她就跟著秦醫生治療，同時她也查閱了關於肺癌的很多資料。 　　她的病情發現的太晚，而且她的癌癥類型很特別，在這個科技已經這樣發達的時代也沒有什麼有效的治療，什麼藥呀、手術呀、照射呀，新的方法老的療法，隻要能使用的方案她都經受了，可沒有什麼方法能阻止腫瘤的生長。 　　她的一側肺臟逐漸變成了一塊石頭，連水都抽不出來，現在另一側也一點點被腫瘤吃掉。 　　換掉肺臟曾經被考慮過，可是花費那樣大，她承受不起。 　　她是個圖書管理員，父母都是普通的工薪階層。 　　換個臟器可是天價！ 　　總之就是他們沒有那麼多錢隨隨便便換個臟器，況且癌癥病人換臟器不是首選。 　　再說，沒有試過，怎麼能知道傳統方案沒有效果呢。 　　知道了她的想法，秦醫生就沒再提換臟器的事情。 　　今天這個方案正式被提出來，這也意味著，所有的方法都失敗了，目前的治療山窮水盡！ 　　“你有明顯的優勢，腫瘤隻是局限在肺臟，其他地方沒有轉移！你其他的所有臟器都非常健康，所以機會肯定有！你至少應該去理得穀試一試。”秦醫生看著牛若琳消瘦枯黃的臉色，嘆口氣。 　　秦醫生告訴宮徵他也跟牛若琳媽媽江燕打過電話，當時的情形他有錄音。 　　“秦醫生好！”江燕接電話的聲音慌慌的，像在忙什麼，有些氣喘籲籲。病人家屬接到醫院的電話都會有些胡思亂想。 　　“江阿姨好！牛若琳今天自己來的醫院，我沒有見到您，所以打電話交代一下。”秦醫生解釋來電話的原因。 　　“琳琳自己去了醫院？”江燕簡直大驚失色，“這個孩子！這孩子！竟然自己去了醫院，沒出什麼事吧？” 　　“來醫院沒有出什麼事情，牛若琳看上去還可以，比較穩定。她已經回家了。不過，她這樣單獨外出確實有危險。阿姨，牛若琳復查的結果出來了，我跟您說，她的病情進展了。” 　　“是嗎？是嗎？”江燕的聲音帶著想哭的感覺。 　　“不過，阿姨，也不是沒有其他辦法。阿姨，牛若琳病情進展非常厲害，但是一點沒有轉移跡象，我還是要建議你們到理得穀去一趟，可以換掉肺臟。可能費用大一些，但是理得穀有很多優惠政策。” 　　“真的可以換掉肺臟嗎？換掉肺臟琳琳就好了嗎？” 　　“換掉肺臟牛若琳的問題就解決了，她就可以活下去。我以前就講過，牛若琳就是不同意。不過今天我看牛若琳似乎也有點動搖呢，她目前多痛苦呀。隻要活著，總有希望的。” 　　“您真是好人！秦醫生，您不知道我有多麼感謝您。我趕緊回家，一定要去理得穀！” 　　牛若琳的媽媽是非常愛她的。 　　宮徵發現理得穀曾經做過心臟置換手術的一個病人劉樹明，是藍丘大學的退休老師，跟牛若琳住在同一個小區。 　　宮徵給他去了電話。因為理得穀手術的優惠條件裡都有協助調查的義務，這個劉老師也是有協議的。 　　果然，劉老師也有談話錄音。 　　叮咚！應該是劉老師按響牛若琳家的鈴聲。 　　“哎呀，劉老師，想不到您親自來了！快請進請進，萬老師，快請進。”是江燕的聲音。 　　“哈哈，我們不請自來了！”先是劉老師爽朗的笑聲。 　　“您別客氣。今天我們在院裡分手後，老劉回家就坐不住了，這是給你們琳琳的，是以前老劉生病時候買的，老劉說再也用不上了，看看您有沒有用。”應該是劉老師老伴萬老師的聲音，他們還帶了什麼禮物。 　　“您看，您二位這樣客氣，還帶來東西！” 　　“小江，我們看看琳琳就走，你不用忙活。” 　　宮徵似乎能看到江燕招呼劉老師、萬老師，端茶倒水拿水果。 　　“我們這麼多年的鄰居，走動的太少了。不知道琳琳這樣的情況。你今天不說，我們還不知道。” 　　“我們也很難碰到的，平日大家都忙，這真是天意，今天讓我碰到了劉老師。” 　　資料顯示劉老師一頭白發，可是鶴發童顏，身材瘦削個子不高，看上去精力充沛，行動也非常靈活，就像江燕說的哪像個病人。 　　他的老伴萬老師燙著大波浪的頭發，跟劉老師一般高，五官依然漂亮。 　　“家裡挺亂的，孩子生病，沒有辦法。”江燕不好意思的說。 　　“劉伯伯好！萬阿姨好！”牛若琳的聲音。 　　劉老師兩口年齡上過了古稀，看上去都不像這個年齡的人。 　　牛若琳稱他們伯伯阿姨，這說明牛若琳是個乖巧的女孩。 　　牛若琳雖然三十歲但沒有結婚，聲音也年輕，宮徵還是願意稱呼她女孩。 　　“躺著躺著！生病呢，管我們作甚。琳琳呀，我們作為過來人，看看能不能給你出點主意，你可不要嫌我們煩呀。”劉老師講話很是謙遜，讓人肅然起敬。 　　“我們感激還來不及，您講哪裡話。琳琳，劉老師萬老師還送來一臺製氧儀。”江燕有些激動。 　　“謝謝劉伯伯，萬阿姨。” 　　從下麵的對話看，他們在搬椅子之類可以坐的東西。 　　“好好，其實不坐也沒關係，不是顯擺，我們的身體狀況可比你強的多。不用客氣，平日都忙，關心你太少，沒想到病成這樣。到底什麼情況呀？”劉老師關切的問。 　　“別看我們不是醫生，出點主意還是可以的。”萬老師笑著說，資料上顯示老太太有一雙笑起來像月牙的眼睛。 　　江燕代替牛若琳詳細說了下身體狀況。 　　聽完劉老師肯定直搖頭， 　　“我們這個時代，換個臟器很稀鬆平常，一定要換。我這幾年什麼都能做，做的都很好。腦子比年輕的時候還好用呢，看看這個，” 　　他指著自己手機屏幕上的一款APP， 　　“這是我與軟件公司聯合開發的一款教育軟件，賣得很不錯呢，這在以前連想都不敢想！我真是後悔換心臟換的晚了，白白遭了那麼多年的罪，浪費了多少時間！這個手術很安全，完全沒問題。就是價格貴一些，不過這是救命，值呀！再說，也不是完全不能支付，理得穀給大家提供很多方便，是超預期的！一定要多了解。過幾年其他臟器有問題，我還要換！你們不知道，我做手術的時候遇到一位老先生，已經一百二十歲了，腎臟、心臟都換了，狀態好的很！我們大家都要好好活，好好攢錢呀。我本來想換個房子，不換了，要把錢花在最需要的地方。費用嘛，一定要到理得穀去親自問一問，理得穀太多出乎意料的東西，不隻是技術出人意料，政策也是出人意料。就是那句話，不問不知道，一問真是出人意料！” 　　“劉老師，您是什麼情況？” 　　“我五年前換了心臟。是風濕性心臟病，心衰，後來又生了冠心病。我這個病三十幾年了，我年輕時常常感冒，嗓子痛，根本沒當回事，年輕的時候，剛成家，孩子小，還想拚事業。後來就感覺經常胸悶，體力不行，到醫院一查，竟然是風心病，而且心臟二尖瓣口已經非常小了，就是說發現的時候就已經不輕了。醫生就說一定不能累著，不能感冒。建議我可以擴張一下二尖瓣。我很積極就做了球囊擴張手術，好在我是老師，累不到哪裡去，自己感覺沒事了，好了，也沒有定期復查。我自年輕時就有點小特長，我的課聽的人多，就讓我的虛榮心增長起來。” 　　“那怎麼是虛榮心呢，您能力強，我也聽過您的課，能把枯燥的物理講的這樣生動，您的課在網上都有的。”江燕竟然聽過劉老師的課。 　　“你是什麼專業？我想著你不是學物理的呀。” 　　“我是學機械的，女生學機械的少，我那時就是喜歡。不說我了，劉老師繼續講。” 　　“好好。我喜歡講課，這個職業是我喜歡的，有點小名氣後，我就開始兼職講課，也是為了掙錢。一旦開始到處兼職就剎不住車。因為我喜歡，所以並不覺得累，再者我也是個感覺遲鈍的，缺乏醫學知識。後來再感覺不舒服的時候，那是過了多少年？四十來歲，我到醫院檢查，就是房顫了。醫生說這個房顫的原因不排除跟原來的病有關，但是我的二尖瓣也還湊合，這個房顫也不排除有其他原因，這個原因就不好找了，我的心臟就是容易出問題。房顫開始是陣發的，後來就變成持續的。我就做了射頻消融手術，花了不少錢。那時就感覺錢重要呀！” 　　“您還是到處講課嗎？” 　　“房顫以後，我講得少了很多。做了射頻消融手術以後有一年的時間，我除了學校上課，就不再兼職了。房顫沒再犯病。那時還是年輕，忙慣了，閑著也不舒服，後來才又開始兼職了。” 　　“死性難改！誰的話都不聽。”萬老師補充，看樣當年一定吵過架。宮徵發覺萬老師蠻厲害，這平時家裡恐怕還是萬老師說了算。 　　“我不後悔，我運氣好的很！如果不是親身體會，都不知道科技已經這樣厲害，看我，換了心臟，比以前還要好！好了，我還沒有講完。”劉老師繼續講。“我為什要兼職？不光是為了掙錢，我喜歡大家聽了我的課豁然開朗的樣子，我喜歡課堂的氣氛！我喜歡大家需要我的感覺！我不能忍受整日無所事事，漫無目的的逛來逛去。人生就是要多體驗，不做事情怎樣體驗！” 　　劉老師講起話來滔滔不絕，能量爆棚，跟身高很不成比例。 　　“這點我同意！你年輕的時候就閑不住，我也是因為這點才喜歡你的。”萬老師竟然聲帶嬌羞的符合，這顯然是很恩愛的老兩口。 　　宮徵感覺牛若琳母女也會有感動之類情緒。 　　“那個時候我也隻能講課，沒有什麼文章發表，也沒有研究基金，晉職稱就很困難。唉，好強了一輩子，心裡難受啊！也就講個課掙點錢了。老萬也勸我，這個事可不是難受能解決的，好好養著，別再出意外，那可是遭罪又花錢。沒有好身體，真是什麼都談不上。那個時候我注意掌握工作的強度節奏，有很長時間身體還是可以的。可是還是沒有躲過呼吸道傳染病！總不能跟社會隔絕吧，五年前發燒大病了一場，開始咯血，就又住院了，住了醫院後查出來還有冠心病，心衰，肺動脈壓高。簡直什麼都攤上了。那陣子精神受打擊很大，就準備交代後事了。”可以想象當年的萬老師有多麼難過，不會比現在的牛若琳母女強多少。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後來您怎麼就這樣好了？”倒是牛若琳有些打趣的問。 　　“就是，這不就講到重點了。我當時那種情況，主治醫生就建議換心臟！炸一聽換心臟，我們也是不能接受，心裡沒底呀！感覺不是等於送死吧？雖然那時病挺重，怎麼著也可以將就著活兩天。那陣理得穀搬來藍丘這裡時間不長，不像現在，大家都知道理得穀厲害，說實話網上也沒有多少東西可以查。看了好幾個心臟專家，老萬親自去的，我那時躺病房裡呢。有的專家態度很堅決，有的說可以再觀察一下。老萬回來我們就商量了好長時間，後來想，藥物治療也就那樣了，我的心臟折騰了一輩子，也就那樣了，好不到哪裡去，於是抱著瞎貓撞死老鼠的態度，到理得穀碰碰再說。誰知道，去理得穀，是做了這輩子最正確的事！老萬你說，是不是我們這輩子最正確的選擇？” 　　“是！是！堅決同意，讓你煥發了第二青春。”萬老師笑嗬嗬的符合。 　　“所以，琳琳，江燕，無論如何，先到理得穀看看。我們畢竟是外行，聽聽人家的意見。” 　　劉老師說他本來以為牛若琳有精神抑鬱之類情況不願意治療，後來看是個精神很正常的孩子，還是對理得穀不了解，對醫療的發展沒有信心。 　　這個隻有到理得穀去才能解決問題。 　　看著牛若琳母女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的話給了她們沖擊。 　　隻要有感覺，就有希望！劉老師做出睿智的判斷。 　　看到牛若琳灰灰的臉色裹緊身上的衣物，劉老師夫婦見好就收，及時告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