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十多步,褚少沒耐煩地問純風道:“你要去哪裡?” 純風道:“隻要是個安靜的沒人打擾到的地方,哪裡都行,不是嗎?” 繼而道:“其實我這也是為了你好,免得你們的事情被別人知道,否則剛才在楊樹底下,咱們就可以把話說清楚了,哪裡用得著躲躲藏藏的?” 純風心平氣和,說的又是道理,褚少說不出話,也忽然感覺純風確實有些正直,他似乎確實不如純風。 柳胤道:“那就邊走邊看吧,有沒人的地方了,就停下來說事!” 純風沒說話,他在想蔡嵐他們跟上來,要不要緊?顯然褚少他們的這個事情對他來說是無所謂的,但該不該,或者說能不能鬧大?鬧得學宮裡的人都知道? 純風又想到了另外一點,就是他現在確實是抓到了褚少他們的把柄,然後用這個把柄來索要他們的錢財,即所謂的“封口費”。這個事情是不道義的,道德上說不過去。 再往下想,如果他訛詐褚少他們的這個事情被魏廣、蔡嵐他們知道,然後再在被其他人知道,別人會怎麼想他?雖然無關緊要,但有損道德形象。 想著時,純風悄悄偷聽,聽到魏廣他們說“他們到底要往哪裡走”、“距離他們這麼遠會不會跟丟”、“他們之間到底什麼事,搞得這麼秘密”這些話時,就知道蔡嵐果然跟過來了。 “這幾個神經病,上次跟我打架,這次又閑著沒事過來搞事情!”純風心裡忍不住叫罵幾句。 跟著,忽然冷靜一下,想到:“是了,除非我有辦法把他們徹底打垮打服,否則我們之間一定還會有事情!” 再走幾步,又想到:“現在褚少他們在我身邊,要不我想辦法,或者試一試他對魏廣他們的態度怎麼樣?顯然,他的心裡肯定是不希望他們當初的事情被魏廣他們知道的……” 此時,純風他們身處的是學宮東南側的一條普通街道,十多米寬,街道兩邊有著不是很擠的民宅與店麵,街道上的行人車馬不多,但也不太少。 如此,純風試探褚少道:“剛才你們走過來的時候,有沒有被人盯上?” 褚少心情不好,心裡沒好氣,而且他確實也沒想那麼多,於是道:“這我哪知道!柳胤兩個說你要找安靜的地方說事,我們就跟過來了,哪裡還去想別的事!”其實褚少好些時候頭腦都不怎麼想事情。 純風道:“當時學宮外麵很多人,有人注意到,也是正常的!怕就怕咱們會被別有用心的人盯上,事情搞不好就泄露出去了!” 純風說時,海平、關博,包括純風一邊的文忌、光明他們都扭頭往後看。 “咦?那不是魏廣他們麼!”扭頭看一下後,海平真就看到了五六十米外,同時隔著稀疏的行人與車馬的魏廣他們。 關博也看到了,脫口道:“他們是要去什麼地方?還是……是在跟著我們!” 楊光明道:“他們平時回家走這邊的路麼?”文忌似有醒悟,道:“難道他們真是在跟蹤我們!” 褚少和純風他們都停步並側身抬頭往魏廣他們那邊觀望。 那邊,蔡嵐驚道:“他們怎麼會忽然回頭看?他們知道我們在跟著他們?” 魏廣疑道:“怎麼可能呢!剛才跟過來,看他們的樣子是一點察覺都沒有的!走著走著就忽然回頭了?” 因為雙方已經在遠遠地對視,所以孔沾道:“怎麼辦,看那樣子他們是發現我們了!” 薛舉道:“糟了!我們不應該停下來,在他們懷疑的時候停下來,那不等於證實了咱們是在跟著他們麼?”這說明蔡嵐、薛舉他們既沒有跟蹤的經驗,又不了解跟蹤的技巧,也沒有那方麵的心理素質。 果然,這邊有點糊塗的褚少也看得明白了,他驚道:“他嗎的,竟然是魏廣他們!他們真的在跟著我們!” 繼而納悶:“這段時間我跟他們井水不犯河水的,他們跟著我乾什麼呀?”海平嘀咕道:“是吃飽了撐的吧!” 純風遠遠地瞅著魏廣、蔡嵐他們的尷尬表情以及不知道是該接著走還是不走的樣子,心裡暗暗得意。 純風跟褚少道:“你我都是學宮裡的關鍵人物,我跟你有事的話,容易被人注意到,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所以剛才我才會問你有沒有被人盯上!” 楊光明贊到:“風哥你挺厲害的啊!” 桂永清道:“是啊!想到這個事情也就算了,竟然還能猜得這麼準!” 洪金保既像拍馬屁又像心情很好,脫口道:“咱們風哥好樣的!跟他混有前途!” 褚少不出聲,心裡對純風開始有點信服了;看海平和關博的表情,他倆此刻對純風的想法,估計跟褚少相差不了多少。 柳胤暗暗瞧了純風一眼,看到純風自若而又像是預料之中的神情,神色動了一動,不知道是信服於純風還是有點嫉妒,可能兩者皆有。 會有人跟蹤這個事情,柳胤確實沒想到,純風卻想到了,難道不能說明,純風確實比他厲害一些麼? 這時,文忌忽道:“那當然了,自從失憶過後,純風變了個人一樣,做起事情來,可以說又穩又準!” 純風心裡一咕咚,他最聽不得“變了個人一樣”這樣的話,他對文忌忽然來的這句,心裡感覺不是很好。 不過,褚少他們,尤其是褚少自己,既羞愧自己不如純風,又是滿滿的無奈,還帶著一點對純風的佩服:他發現純風在氣度與智力上確實都高過他,可能還不少。 而且文忌說的純風做事情又穩又準,顯然包括昨晚製服褚少他們的事。 柳胤聽了文忌的話,加上這段時間他聽到或者親眼看到的純風的事,發現純風確實如同變了個人一樣,為人做事穩重而且有腦筋。 柳胤也暗暗納悶純風是怎麼變了個人一樣的,難道失憶對一個人真的會有這樣的影響?看來有可能…… 嚴輝現在是純風剛入門的小弟,他默默看著褚少他們和柳胤、文忌他們的說話,一來發現褚少好像不怎麼恨純風了,他因此可能不會遭來褚少他們的報復,一來確信純風成熟穩重,是做大哥的料,心裡暗暗慶幸,自己運氣不錯,因禍得福,跟上了一個很不錯的哥兒。 這時,對麵那裡,本來尷尬的魏廣他們,趁純風他們這裡沒留神,便扭頭往城裡一側的就近的一條小巷子鉆進去了。 文忌話完後,關博看到轉向巷子去的魏廣他們,道:“他們動了,轉身走了!” 金保道:“那還用說,一定是被咱們發覺,跟不下去了,隻能找地方溜了!”光明笑道:“肯定是這樣的!” 褚少還是不說話,但心裡對純風的信服又多了幾分,可能他心裡因此也有點失落:自己以後可能再也不能跟純風比了,有他的地方,自己得主動讓位了。 純風心裡確實得意,不過他也知道,這不是什麼太了不起的事。純風道:“咱們走吧,這回應該不用擔心被人跟著了!”說完,繼續往前。 那邊,魏廣他們進巷子沒多少,覺得純風他們應該離開後,停步道:“去個人瞅瞅,他們走了沒有!” 蔡方不知道是年輕有活力還是好奇,主動跳下馬匹,道:“我去!”孔沾可能覺得有伴,也好奇,於是也跟著跑去。 純風已經把他們的話聽了幾句了,這也是他料想得到的,因此心裡並不在意。 蔡方、孔沾到巷口,遠遠地賊頭賊腦地張望了幾眼,見純風他們走去,跑回來報告:“已經走了,沒注意咱們了!” 魏廣他們又調轉馬頭。 魏廣、蔡嵐想到還在道路中間時,純風遠遠對著他張望的眼神,那個眼神跟褚少的完全不一樣。褚少的眼神是驚疑、意外,而純風的卻是鎮定、自若,並帶著一點輕蔑的感覺。 褚、武倆人的不同眼神,已經顯示出了他倆不在一個層次的能力與氣度。而且純風的層次,魏廣、蔡嵐都覺得他很可能做不到。 如此,魏、蔡暗暗納悶,純風是怎麼能做到這樣的?難道還在楊樹底下時,他們混在出宮的學子中間時,就已經被純風看到了?嗯,看來很有可能是這樣…… 想時,孔沾問到:“咱們還跟不跟?” 薛舉道:“還怎麼跟啊?除非在他們旁邊有一條隱秘的小道,不然走近了要被他們發覺,走遠了又得跟丟!” 這時,孔沾忽道:“如果咱們有幾張竊聽符就好了,在武純風和褚海龍身上一人貼它一張,就能聽見他們的說話了!” “什麼?‘竊聽符’?這個地方還有能夠偷聽人說話的符籙?這可有點嚇人了啊!”那邊的純風,聽到孔沾的這句,心裡立刻有反應。 薛舉道:“你他嗎想到哪裡去了!竊聽符是什麼東西,是一般人能搞到的麼!” 孔沾不以為然,道:“雖然咱們很難搞到,可魏廣他爺爺不是一般人啊,他是朝廷大司馬,國公爺呢!” 魏廣道:“即使有了竊聽符,也得有機會偷偷放到武純風身上去,而且還得是無形的!如果是有形的,很容易被別人發現!” 純風又一驚,心道:“什麼!難道這符還分有形與無形?” 薛舉道:“那就更難搞啦!據說此前黑市上有出現過無形符,可一張的賣價就達到了五六萬錢了!這他嗎的,像咱們這樣靠家裡人給生活費的在院學子,幾個人能買的起呀!不可能的嘛!” “黑市!……一張賣價五六萬!他麼的這麼貴的!這竊聽符究竟怎麼回事?有那麼寶貝麼?”那邊的純風又想。 孔沾自己承認道:“我隻是隨口說說而已!”跟著轉向魏廣問道:“咱們還跟不跟武純風他們?” 魏廣有點泄氣,道:“算了吧,不要把他們雙方的人都惹惱了,不然怕會對咱們不利!”蔡方心有不甘地道:“就這麼回去了?” 魏廣看他道:“不回去還能怎麼著?你有辦法讓武純風他們不發覺麼?” 蔡方不說話。如此,眾人出巷口,向著內城的一側走去。 馬路這邊,純風已偷聽到,心裡安心。 片刻,他們看到斜側有幾株大槐樹,樹下空曠沒有人,槐樹兩側是民居。如此,純風向樹下走去。 片刻,眾人到樹下,駐足下馬。 純風看了一眼褚海龍三個,單刀直入地道:“咱們昨天說好了的,剩下的錢今天給,所以你們帶來了沒有?”雖然是逼問,但純風語態平常,沒帶什麼情緒。 同時,話快完,純風看向褚少,因為從早上偷聽到的話,褚少今天可能沒帶錢,所以純風心裡抱的希望不大,他隻是想得到褚少一個明確的答復,讓褚少能明白他做事的決心。 就當純風心裡懷疑並準備去聽褚少會如何推諉時,卻看到褚少往衣袖裡一摸,隨即摸出一個錢袋。純風看到錢袋,甚至有點傻眼了。 畢竟是把自己的錢白白送人,而且比錢更重要的是,這相當於褚少承認自己鬥不過純風,栽在純風手裡了,所以心情好不到哪裡去。 如此,褚少將錢袋沒好氣地向純風丟去:“趕緊拿去!” 錢袋已扔出,純風趕緊接過,脫口道:“不會吧!你真的帶過了?”純風有點驚喜,以至於話出口後,都露出了微笑。 關博和海平也愣住了,尤其是海平,他看海龍道:“是啊!你早上不是說沒帶的麼?” 純風也是偷聽到了這句,才有上麵的驚喜,或者說意外。他是認為褚少沒帶錢的,來這裡主要是想聽褚少表態。如果讓褚少糊弄過關,那純風以後想做事或者管人,就難了。 褚少仍然難掩心頭的鬱悶,脫口道:“整整三千錢,好歹夠小爺我花個五六天的了,誰他嗎心裡不心疼!” 可以看出,褚少不想給錢,但又不敢不給,心裡煩著的,所以早上說沒帶,可能就是這個原因。而褚少的這句話,表麵上是回應海平,其實是說給純風聽的,同時也是表達他的鬱悶。 純風心情蠻好,從褚少的話看,袋子裡的錢有三千,確實足數了。 純風微微笑著,又看關博和海平,道:“怎麼樣,你們兩個的呢?褚少都這麼爽快了,你倆不會耍花樣吧!” 海龍聽著純風“誇贊”他,而且還以“褚少”這個帶親昵的稱呼叫他,心裡的感受真不好形容,既無奈,又有點兒舒服。 如此,褚少隻有皺著眉頭,默默聽著、看著。 海平微微有些不好意思,道:“我隻帶了兩千,一下子湊不了那麼多!我總不能因為這事而開口向爹媽要錢吧,所以能湊到兩千都算不錯的了!” 這也是純風意料之中的,不過表麵上卻裝出一些不滿,免得讓對方以為他軟弱,好糊弄。 純風道:“先拿來,剩下的最好盡快補上!”如此,海平也把錢袋給了純風。 關博主動道:“我的也是兩千!剩下的三天後給你!”純風伸手,他也遞了過去。 純風把三個人的錢袋都掂在手中,心裡挺歡喜激動的,於是帶著一絲微笑,看褚少三個道:“這次三位還算爽快配合,省了咱們彼此不少麻煩,這是好事!怎麼樣?咱們要不要一起去吃喝一頓,往後有什麼事情,也好商量!” 其實這是純風比較委婉地表達他想與褚少和解的意思,這可能也跟他現在的好心情有關。 純風話完,柳胤、文忌他們都看著,不知道褚少會不會答應,也即接受純風的講和。純風覺得褚少有可能答應。 卻不料,褚少要麵子,同時他看到純風的微笑帶著點得意,心裡的鬱悶難以派遣,道:“吃喝就算了!小爺今天實在沒心情!” 繼而看純風道:“你知不知道,你這是在訛詐我!把柄落你手裡,我隻能認倒黴!不然,哪會有這樣的事?!” 後麵這兩句,褚少發揮不錯,說得確實有水平,以至於純風都有點不知道怎麼回答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純風剛才的得意沒了,稍稍愣一下,想到什麼,正色道:“是你們先做了見不得人的事,怪不得我!這就叫做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雖然純風說得冠冕堂皇,但其實算是他在為自己的訛詐行為找借口。 雖然是借口,但確實是事實,也是褚少害怕的。如此,褚少帶著臉紅,道:“錢已經給你了,所以你也得說到做到,不把我們的事情說出去!” 跟著帶著懷疑看向純風身後的柳胤、薑文忌與嚴輝他們道:“如果泄露出去了,那你們說話也是放屁,一點都不頂用!以後在我褚海龍麵前,也算不得男人!” 這兩句,褚少可以說是超長發揮了,純風聽得不爽,因為純風知道,一個秘密被多個人了解,那麼這個秘密很可能就不是秘密了。 如此,純風有點憂慮地道:“如果泄露出去,我幫你一起把這個爛攤子搞定!” 純風說得認真,褚少不出聲。純風續道,“所以,也像我昨晚跟你們說的那樣,以後這種傷天害理的見不得人的事,千萬不能再做了!否則我把錢還給你,跟你們劃清界限!此外,如果有機會,你們最好去給羅雯她們陪不是,盡力去補償她們一些!” 純風的話,有意無意,顯得正直而清高,不願跟褚少他們同流合汙。這讓褚少聽來,心裡挺不爽。 如此,褚少說不出話,微微哼出一氣,跟著直接轉身,攀鞍上馬了。海平與關博見狀,也紛紛上馬。 不片刻,褚少三個,在噠噠的馬蹄聲響中,在純風他們的注視下,找小道向內城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