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與車夫的談話(1)(1 / 1)

卿侯開門讓眾人進去,卻單獨把妙空留了下來。待人們全都進去後,他對妙空道:李大哥,還有半月便是八月十五,慣例都是八月十五當天舉行定君位,你這半個月便於此觀我給你的金刀技吧,你放心,我會安排好你們四人的夥食,我有些事,八月十五會再來。   說完,他直直的盯著妙空,妙空看著,沒有說話,亦沒有反對。卿侯拜了拜,自去了。   妙空進了屋,見進門一個大庭院,唯一棵大柳樹外,四無長物。略顯淒寂,了無人氣。兩旁是長廡,正對著門口的則是正室。各色蜘蛛網掛滿了簷廊之下,顯示著這裡少卻人煙已久矣!   見妙空進來,兩個弟子便與妙空道:李公子,三師兄都與我們道了,這裡的屋子你和車夫自選。往後一段時間便是由我二人來負責你們的起居。   妙空點頭,往左邊長廡去了。左邊有三個屋室,妙空選了中間的一間。車夫則往右邊去了,選了裡麵的那間。   二位弟子站在庭院中,說著笑。比如什麼這段日子淡出鳥了,整日走走,火都憋大了。後來不知誰道:走,去泄泄火,喝點花酒去。二人的身影也消失在了大門處。   而車夫剛進了屋門,就不免咳嗽著跑出了庭院,微塵太多了。   車夫見庭院裡已經沒人了,小聲罵了聲晦氣,把衣服提到鼻子,又沖進了屋內。   而妙空的房間,卻宛似無人居住一般,了無聲響……   夕陽下,空氣中的熾熱還未退去,倒是遲來的晚風已然帶起了陣陣的涼風。   入夜,天上一勾彎月已然自東山漸漸隱去。不知何時,妙空的身影出現在了庭院中的柳樹上,隻見他抬頭,入目的盡是漫天的星星。蟋蟀的叫聲不時響起,數不絕聲。   而在慕容塢堡,在那條泛著銀波的小河上,在那座小舟裡,為眾人擺渡的漢子亦在抬頭仰望著天空。隻是,他沒有和妙空一樣發著呆,他隻是笑著,借著微弱的光,可以看到他咧起的腮邊,有兩道泛著光的白線。   四周的蟋蟀盡情撒著歡叫,忽東忽西。螢火蟲漫漫的飛,忽左忽右,忽上忽下。涼風習習,吹來了夜的清涼,也吹落了擺渡者的兩行清淚。擺渡人抬手用衣袖抹了抹眼睛,接著,隻聽得他長長嘆了一口氣,不久就又聽到他自語道:人海漫漫,本想昨夜事便讓它如夢幻般過去了便是,不想今日竟也回到這人間,孤單寂寞起來了,哈哈哈,哈哈哈……李子舟啊,李子舟,四十年了,四十年了!哈哈哈,哈哈哈……   音量漸漸增高,帶著哭腔,竟震得夜空轟然作響。聲有淒涼,亦似癲狂。隻是不知,這個慕容塢堡的擺渡者,究竟藏著什麼樣的過往。   再回到大虞王城,妙空的身影自柳樹上飄然落下。其中身法竟多有進步,已不似習武初時。   踩著影子,他推開了左邊長廡中間的門,門又關上了,發出清脆的“咻”聲。   望著此情此景,不知騷人可會輕嘆否?星光漫漫,何曾染人間萬事;山月無情,依舊展清波瘦影。   第二日一早,兩個金刀堂弟子就給妙空和車夫送來了洗漱用具和早晚餐。中午,他們又搬來了鐵鍋鐵鏟和一些臘肉,乾菜,乾果。晚上,則搬來了兩捆柴火。第三日大早,則由車夫拍門叫妙空起來一起用餐。二人之後則是過四五天才來一次,每次來都是為妙空和車夫二人添置日常用具。之後又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轉眼,半個月時間已過去了大半。難得的安逸讓妙空也不免有些愜意起來。四周安靜得宛似隔卻了人世,而周邊的院落也鮮有聲響。   今天是八月十一,還剩四天就是中秋佳節了。   這天傍晚,妙空和車夫二人躺在柳樹下看著院墻之上,掛在天邊的斜陽。黑瓦灰墻,剝落的墻麵上可以看出裡麵的紅磚。   車夫:公子,好愜意嗬!   妙空:老伯,如何說起?   車夫:不用整日出車,而價錢不少。天天閑到無事,少卻顛沛流離之苦,還得於庭院之中與夕陽共臥。往日之所不敢想也!   妙空:……,那倒如此……   車夫:公子,你未成家吧?   妙空搖頭。   車夫:哎呀,難怪,你們走江湖的,刀尖舔血,不知明日屍骨可會安在?不若我老農人,弄幾畝薄田,好好糊口過日便了。   妙空:若遇到強人,可怎麼保住?莫說保不住,別說子孫後代,便絕戶倒也可能!   車夫(笑了起來):你們這些年輕人,總是把事情看遠了。我老農人,農閑弄一下車子,好賺幾縷薄銀,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安家便好。強人的事,自有我大虞守衛去管他。   妙空:若真遇強人之時,大虞守衛不及救你,亦或是所產有盈,強人覬覦,如此,你又該如何?   車夫:不出頭,和於眾,可安家便好。   妙空:……   車夫:……   二人沉默了一會,車夫又道:公子,你可有意中人?   妙空眼中帶起追憶,沉默了好久,隻是嘴邊勾起的弧度漸漸大了起來。車夫見狀,了然於胸。   車夫亦笑了起來,道:想你們少年,又行走江湖。不是這裡結仇,就是那裡施善,行如浮萍,居無定所。打打殺殺,玩玩鬧鬧,可如何好安家啊!   妙空隻是自笑著,沒有接話。   車夫:公子,莫說老朽話薄,你們江湖之客,本該及時行樂。既見了心上人,又何不大膽去追來?非待明日花涼或是屍首異處之時嗎?若存有遺憾,這江湖,亦也白來也!   妙空側過了頭盯著車夫的臉,其上一臉的風塵,縱橫交錯的皺紋道盡了他一生的滄桑。妙空很確定,他隻是一個普通的農人。   妙空慢慢把頭轉過來,道:老伯,我未曾開口,你又怎知我未曾表白呢?   車夫哈哈大笑起來,笑得前仰後翻。許久,他才道:公子啊!老朽歷經霜花已六十五春秋矣!雖我不知你江湖客之心思,但我畢竟老年,剛才看你之神情,一目了然是也!   妙空笑著,沒有立即答話。夕陽下,二人並身躺著的寂靜院落裡,蜻蜓在其上空漸漸多了起來,不時的,還有幾隻飛鳥的身影劃過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