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振華停下手裡的工作，看向她，微微一笑，“我叫李振華。” 　　“我知道你，你是博士，很厲害。” 　　“那你呢？” 　　“我很沒用，高考沒考好，考了專科，讀了一個學期，退學了。”樂歡說著黯然低下頭。 　　“為什麼退學？” 　　“我不想讀書了，我想掙大錢。” 　　樂歡堅定道，“掙大錢別人就不會欺負我！掙大錢我就能想買什麼就買什麼！掙大錢別人就不會看不起我！” 　　“哦？那這和你來我這裡有什麼關係？” 　　“你是博士，賺錢一定很厲害吧，而且你剛開廠子，我早早追隨你，就相當於初創成員了，將來一定能夠賺到更多的錢！” 　　樂歡一臉堅定，目光希冀地望著李振華。 　　李振華打量著小姑娘，笑道：“誰教你的？” 　　“你怎麼知道有人教我？”樂歡驚訝地張大了嘴。 　　“這都不需要猜。” 　　李振華想了想，還是解釋道， 　　“現在賺錢的途徑這麼多，農村農業是最沒人在意的地方，尤其你進過學校，一般來講不會選擇這條路。” 　　“好吧……”樂歡頹然，“你們博士都是這麼聰明的麼？” 　　李振華笑了，“你還是先說說誰教你的吧。” 　　“沒有人教我，隻是最近我外公總說我不學無術，說你多麼多麼厲害，所以我不服，我要來看看。 　　外公說我連做你的跟班都不配。 　　我不服，一氣之下就來了。” 　　原來是激將法，李振華心裡了然，問道：“那你為什麼退學？” 　　樂歡撇撇嘴：“學校裡學習沒意思，老師不管，同學瞎玩，都是一群爛人。” 　　“那你呢？” 　　“我……”樂歡一怔，兇狠地盯著李振華，“你這是瞧不起我麼？要不是高考發燒，我暈倒，我根本不會去專科！” 　　“我再不濟也能考二本！” 　　樂歡握緊拳頭，直視李振華，好似有著格外強的自尊心，用最後的倔強維係著。 　　“我沒有看不起你。” 　　李振華注視對方，目光誠摯。 　　他不清楚樂歡家庭情況，所以不好過多評價，這麼一個倔強的小女孩，按理說肯定要復讀。 　　但沒有，所以未經他人苦，莫要勸人善。 　　“你能說說你家裡的情況麼？”李振華給樂歡添了茶，和善道。 　　隨著一句句交流，李振華知道了小姑娘的情況。 　　來姑娘來自黃村，父母離異，父親不管她，母親帶著她回老家，把她交給外公，然後自己去城裡成立了新家。 　　於是樂歡和外公在一起生活，因為高考生病考砸了，外公沒有錢，小姑娘本想復讀，爸媽都不管，說她十八歲，可以自己養自己了。 　　實在不行，找個人嫁了。 　　無奈之下，去了專科。 　　很可惜，專科的環境比她想象中的還要惡劣。 　　最終一氣之下退學，過年到現在，還留在村裡陪外公。 　　當然，李振華也看出來了，她應該是沒錢上學的。 　　“你為什麼不申請助學基金？還可以勤工儉學，這樣你也可以上學啊?”李振華問出了心裡的疑惑。 　　“爛學校，我能申請到麼？” 　　樂歡撇撇嘴，顯然對她讀的學校很不屑，“因為報考，沒人教我怎麼報名，什麼學校好，什麼學校差，所以報了一個爛學校。” 　　“助學基金不是給我這種人用的！” 　　李振華明白了，這是樂歡的無奈，或者說農村孩子的無奈。 　　因為信息源的缺失閉塞，所以在人生選擇上抓瞎，你或許會說可以上網，但是也要有人告訴他怎麼上網，去哪裡查。 　　很多孩子不知道怎麼查，大數據正在給懵懂的他們樹立一麵麵高高的信息墻。 　　即便知道查，他又怎麼判斷，良莠不齊的信息海中，那個是他需要的？ 　　另外，差學校管理混亂，很多錢亂用，大家都心知肚明。 　　“你哪個高中的？”李振華問道。 　　“龍二高。” 　　“以前的班主任還記得麼？電話有麼，我幫你問問。” 　　“你想乾嘛？”樂歡警惕道，“我不復讀！” 　　“算了。” 　　李振華打算回頭自己查一下，沒必要讓小姑娘說。 　　關鍵是這小姑娘自尊心很強。 　　“你才十八周歲，你應該學習的。”他緩緩說道。 　　“可是，學習能賺錢麼？我現在隻想賺錢，有錢了就不會有人欺負我，就不會有人看不起我！” 　　樂歡注視著李振華，拳頭握緊，“我上了專科，寢室裡全在比誰有錢，全在賣弄風騷，誰的男朋友有錢，還有人用身體換錢。” 　　“誰沒錢頭都抬不起來！走到哪裡都要受人氣，被人欺負！” 　　“我不想跟他們一樣賣身體，我想要堂堂正正站著把錢掙了！” 　　樂歡說著說著，激動起來，她目光火熱，盯著李振華：“哥，帶帶我吧！帶我賺錢！” 　　“你上了電視，還是博士，一定可以帶著我堂堂正正賺錢的！” 　　樂歡的目光帶著渴望，這股渴望就像清晨最熱烈的陽光，落在露珠上，發出璀璨的光。 　　李振華愣住了，他是第一次看著情感這麼強烈的眼神，就像快要溺死的人，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眼底求生的強烈願望。 　　他注視著樂歡，微笑道：“你覺得你現在值多少錢？” 　　“我年輕，找書苑 wwｗ.zhaoshuyuan.com 我很能乾，而且願意吃苦，願意學習，我相信我能夠掙大錢！”樂歡擲地有聲。 　　“不說以後，說現在，現在你能做什麼？你值多少錢？” 　　“我……莫欺少年窮！”樂歡不悅道，“哥，你不能看我現在沒本事，不看未來啊，我現在不懂，可以學啊！” 　　“我先送你回家吧，讓我想想，有結果了再給你答復。”李振華微笑著起身。 　　“不行，算我求你了！”樂歡急忙跪下，“你是博士，你是名人，你能幫助父老鄉親，你一定是個好人！” 　　“哥，我求你了！” 　　“我給你磕頭了！” 　　樂歡說著竟然真的給李振華磕起了頭。 　　“起來！” 　　李振華一臉嚴肅，一把將她拉起來，“你不是說要站著把錢掙了麼？你現在怎麼跪下了？” 　　“哥，你不幫我，我就不起來！” 　　“我連你說的是真是假都不知道，我怎麼幫你？我起碼要調查清楚吧！” 　　李振華厲聲道，“我的承諾可不是這麼好拿的。” 　　樂歡被李振華嚇住了，愣愣地看著他，淚水肆意地從眼角流下。 　　“我可以給你一個準信，如果你說的都是真的，我會幫你想辦法，但前提是你值得我幫你。”李振華語氣緩和道。 　　“嗯，我相信哥！”小姑娘擦去眼淚。 　　李振華心底一嘆。 　　先確定一下小姑娘說的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到時候能幫就幫一下。 　　至少不能讓她誤入歧途。 　　他叫上徐勇，開車送樂歡回到黃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