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就是一個大草臺班子。 　　李振華也不覺得自己是一個老板。 　　他更喜歡自己研究員的身份，這樣可以在求知的道路上不斷探索。 　　那種有目標之後，腳踏實地一點點進步的成就感，是世間最好的興奮劑。 　　而係統，給了他一個充滿期待的未來。 　　“我們先去最近的一家養雞場，這家養雞場是除了我家，鎮裡最大的養雞場。” 　　“這養雞場劉家村的土匪辦的，土匪你記得麼？” 　　見李振華搖頭，嚴祁明恍然：“也對，你好久沒回老家了，不記得也正常。” 　　“土匪就是我們小學的時候，比我們高兩屆，放學後經常在路上攔人欺負人的那個大胖子。” 　　“哦，我想起來了，土泥鰍？”李振華立即想到了，小學學校裡確實有這麼一個人。 　　三天兩頭喜歡在放學後回家的路上收小弟。 　　“沒錯，就是土泥鰍。不過你要注意點，千萬別叫土泥鰍了，這家夥從小就不喜歡這個綽號，他更喜歡別人叫他土匪。” 　　“叫名字吧，我記得他名字是劉什麼來著？” 　　“劉平安。” 　　“對對對！這下我徹底想起來了。” 　　在嚴祁明的帶領下，兩人各自騎著小電驢來到劉平安的養雞場。 　　“小明，等一下，我這裡有煙給你。” 　　李振華突然停下車，從座位底下拿出兩包嶄新的華子。 　　“我這裡有。”嚴祁明從口袋裡掏出一包示意。 　　“不一樣的，你抽煙的人，留著自己抽，我不抽煙的，留著本來就是送人。” 　　李振華把一包煙遞給嚴祁明，又拆了另一包揣進兜裡以防萬一。 　　準備妥當，兩人才靠近劉平安的“平安養雞場”。 　　“土匪！土匪！土匪在家麼？”嚴祁明遠遠地就高喊著。 　　一個穿著質樸的中年婦女在門口探出頭來：“小明啊，土匪在呢，你怎麼有時間來我家？” 　　“這是土匪老婆。”嚴祁明替李振華介紹，隨後說道，“振華不是回來麼，我帶他到處溜溜看看。” 　　“振華？”中年婦女思索了一下，幾乎下意識脫口而出，“你說的是那個放棄百萬年薪，回村掏糞的博士生麼？” 　　李振華一愣，自己聲名在外啊！ 　　果然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裡。 　　嚴祁明在一旁聽得哈哈大笑，回道：“對，就是他，他就是掏糞男孩。” 　　末了還調侃李振華一句：“你不知道，你現在是十裡八鄉的名人了！” 　　“嫂子好，我就是李振華，如果沒有第二個掏糞博士，那你說的就是我了。”李振華大大方方回應。 　　“啊，真的是你！”中年婦女驚喜地瞪大眼睛，笑瞇瞇邀請兩人進屋，並且給泡了茶。 　　“誒，我活了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見到活著的博士生。” 　　張春蘭泡好茶，“你們在這等著，我去把土匪叫來，他正在翻堆呢。” 　　翻堆就是翻動成堆的雞糞混合物，保證溫度適宜和空氣流通，這是腐熟雞糞的步驟。 　　“要不我們一起去看看？”李振華建議道。 　　“很臭的，怕你受不了，你還是呆在這裡喝茶，我把土匪叫過來，很快的。” 　　“沒事，嫂子，我都叫掏糞男孩了，還不怕這點臭。” 　　張春蘭仔細打量了李振華兩眼，發現他不似作假，便說道：“那成，到時候感覺臭咱就離開。” 　　事實上，在養雞場大門口，已經能聞到一絲淡淡的臭味了。 　　三人戴上口罩，經過消毒殺菌，繞過養雞場雞舍，來到後邊腐熟雞糞的廠房。 　　隨著靠近廠房，濃鬱的發餿的糞味越來越沖，李振華不由皺了皺眉頭。 　　“看到了吧，很臭的，你要不先回去？”張春來關切道。 　　“沒事，嫂子，過一會鼻子適應了就好。” 　　走進廠房，便看到一臺翻拋機正在翻堆雞糞。 　　一個人在操縱機器，另外兩人在配合。 　　劉平安很好認，膀大腰圓，滿臉橫肉，初春穿著短袖，絲毫不怕寒冷，而且正直中年。 　　另外兩人五六十歲光景。 　　“土匪，你看誰來找你了。”張春蘭喊道，“小明，還有溪口村的博士。” 　　“博士？”劉平安瞅了眼李振華，喊道：“李振華？” 　　“對，你還記得我呢。” 　　“當然記得，鎮裡唯一一個博士生，怎麼可能不知道。” 　　他停下手裡的工作，走了過去，責備張春蘭，“你怎麼帶他們來這裡了，臭不臭啊！他一個博士生哪受得了？” 　　“劉哥，不打緊，是我要求來這裡看看的。”李振華趕緊解釋。 　　“怎麼，看上我家的糞了？” 　　“哎，土匪，哪有一上來就說事的，走，咱們出去邊抽煙邊聊。”嚴祁明趕緊招呼。 　　老話說得好，隻有取錯的名，沒有取錯的綽號。 　　劉平安確實有一身的匪氣，眼裡看人都帶著兇光。 　　幾人回到外麵的小屋，落座。 　　“土匪，我說你的消息怎麼這麼靈通，知道振華想要雞糞？”嚴祁明在路上就把香煙包裝拆了，找書苑 www．zｈaoshuyuan.ｃｏm 分出一支給劉平安。 　　“掏糞男孩嘛，好好的博士不做，回來掏糞，也不知道你怎麼想的。”劉平安披好外套，接過煙，在桌上敲了兩下，看李振華。 　　李振華明顯感受到對方有些瞧不上自己。 　　“劉哥，外麵學了些本事，總得回家鄉幫幫忙麼。”李振華沒有抽煙，一邊喝茶，一邊回道。 　　“你能幫什麼呢？幫忙養老人麼？”劉平安不客氣道，“說實話，我也不知道你收購大糞乾嘛，但是我不會賣。” 　　“土匪，別這麼快拒絕麼，你還沒了解過，你怎麼知道不行？”嚴祁明趕緊道。 　　“好，我不拒絕，我就問你，把雞糞賣給你了，我廠裡的兩個人怎麼安排？” 　　“就是剛才你見到的。” 　　張春蘭在一旁補充，“兩人都是我們劉家村的，按輩分算，我們都得叫一聲叔，一個早年喪偶，孤身一人，一個兒子出車禍，現在還躺在床上。” 　　李振華聽明白了，“劉哥，您的意思是擔心兩人以後沒工作？” 　　“他們這個年紀，現在外出打工肯定沒人願意收留，就靠在我這裡打工賺點錢，我把雞糞賣給你，他們做什麼？” 　　“確實，沒活就沒有收入。”李振華思索著，“如果我可以解決這個問題呢？” 　　“你怎麼解決？”劉平安嗤笑一聲，有些不屑，“你們讀書人啊，就是眼高手低，你既然辦廠了，先把廠子開起來吧。” 　　“如果我有辦法解決他們的工作問題，劉哥你願不願意把雞糞賣給我？” 　　“不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