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站起身低頭看了眼依偎在懷裡緊緊抓著你襤褸衣衫還在打顫的小孩,又仔細觀察了麵前的環境。 隻見這個路口是段沒有中央綠化帶的雙向四車道,就按每條機動車道寬3.5米來算,再加上兩側各1.5米的自行車道和路肩,從斑馬線走到對麵人行道的距離不會超過20米。 你心想雖然地麵有些碎裂,但障礙物已被菩薩清除乾凈。如果自己跑過去的話用不了幾秒鐘,真可說是易如反掌。就恭敬中帶著歉意地對“天使”說:“感謝菩薩恩典,我怕這孩子與菩薩哭鬧擾了您的清靜,況且此等小事怎好煩勞菩薩受累,我帶其走過去也花不了多少力氣。” 其實你未想將這個孩子托付出去的原因不僅僅是由於其對你依依不舍的眷戀,還有就是看到這蕭瑟的十字路口。不禁又讓你想起了和春天手牽手過馬路的情景,那時你總是牽著春天的手走在前麵,回頭看春天時,她每次都笑著對你說:“別鬆開,永遠。”而你現在也終於懂得了珍惜兩字在世事無常下的重要。 聞聽你那輕描淡寫的婉拒之詞,本是七竅生煙的魔鬼,強裝平靜地講:“好,既然如此,那就快些去吧。”心中卻腹誹道:“既然你要救人,那我就用你要救的人殺殺你的慈愛之心,我看你能撐到幾時。” 而想著馬上就能再見到春天的你已是喜極而泣,紅著眼眶對浮在空中的“仙女”說:“菩薩,那我就走過去了。” 為你蒙在鼓裡的愚蠢和自己的陰謀即將成功而樂不可支的魔鬼,又忍著竊喜繼續扮成端莊的仙子模樣道:“快些走過去,結束這場荼毒生靈的夢魘吧。” 你堅毅地答了一聲“好”,就快步行出。誰知剛踏上斑馬線的第一步。 那本來停歇了的雷聲猛然轟鳴作響,“隆!隆!隆!……”散發著壓抑太久歇斯底裡的怒氣。隨著那雷聲沉悶的鼓點兒,你懷中的小孩子突然間重逾百斤。你沒得準備險些脫了手,忙用足力氣抱緊不知所措的孩子。 唯恐再失手,又用冥想意識拋出兩張曼陀羅圖網化作一個前抱式繈褓形背帶,將你懷中的孩子麵朝胸膛兜在其中,接著在你的身上前後打了死結確保你們緊密相連。 此時剛剛還徐柔的輕風也如同吃了過量的興奮劑一樣,將那幾根架在空中還沒被扯斷的電線吹的上下翻飛,像是在跟雨玩跳繩似的將電纜掄成了個棗核的形狀…… 你將小孩用保護層似的曼陀羅圖網化裹得更嚴實些,因為暴風裡還夾著像手術刀一樣的冰片從你身上不停地劃過。 而那些成群的毒蛇、老鼠、蟑螂就像是串場的臨時演員一樣,隻待魔鬼導演喊聲開拍。立即都會玩命似的從陰暗的角落裡躥將出來,如同無頭蒼蠅般胡跑亂撞著製造起密集緊張的恐怖氣氛。 當你另一隻腳踏上橫道時,身後的世界就開始了崩坍塌落之毀滅場景。你扭頭看時,已然是無退路可以選。你本就有了背水一戰的決心,如此一來更增加了你勇往直前的信念。所以僅在窮途末路裡才會有亡命之徒的言論並非虛假的謠傳。 你每踏出一步,孩子的重量都數倍增長著。開始舉步維艱的你突然發現橫道兩旁的瓦礫堆上影影綽綽地開始聚集起人群。那些肢體殘破衣衫襤褸,憔悴不安的人們,都對你絕無善意的冷眼相望。就這樣魔鬼策劃的遊街式公開羞辱上演了…… 隻見魔鬼一聲令下,道路兩側的人們目露兇光。開始對你丟擲石塊鋼筋,泥巴爛草。就仿若是在報復你製造了這一切讓他們受苦的災難一樣充滿著復仇的悲憤。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你在拚盡力氣抱住孩子的同時用意念甩出幾張曼陀羅圖網化作盾牌來保護自己,沒料到這盾牌過不多時就如篝火中的蠟燭一般融化開來消失殆盡。你不想再耗費意識能量就隻好彎下腰弓著背將孩子護住,歪著頭掃了一眼,那些攻擊你的人們,他們對你瞪著布滿血絲通紅的眼睛。咆哮地謾罵著你莫須有的道德疏遠,仿佛與你有著不共戴天之仇的憎恨。還沒等你把臉扭回來,一塊兒帶著宣泄戾氣飛馳的磚頭就把你的眼角砸了個血光迸裂。 你不屑地搖了搖頭。從小到大對於陌生人的汙蔑,你就不會解釋。覺得那純粹是浪費時間,反正自己的觀點表達完就結束,怎麼理解就是別人的事了。 更何況這些即將被你拯救的人,明顯是被某種邪惡的力量驅使著。你反倒憐憫起他們被當作工具利用的命運,哪怕是如今你已被打的遍體鱗傷也無怨無悔。 而且這種蹂躪也讓你覺得這場終極考驗名副其實。不然你隨便走上兩步就能拯救的災難,也太過草率的兒戲了吧。 想著天下沒有不勞而獲的事。更堅定了走到底的勇氣,你望了一眼前路,這短短的一截斑馬線竟然連一半都還沒有走過去。而你身上的孩子已重如千斤。在如飛蝗般砸來之石塊中寸步難行的你一點點移動著向前的進程…… 在人們自認為伸張正義的慷慨激昂叫喊著:“打死他!打死他!打死他!……”的詛咒聲中你默默地提醒自己,隻要朝著目標走下去即使再多苦難也無妨,因為那前方有著你要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