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渾沌的你越向前走越是迷惑,你發現不光是移動起來的艱難讓你痛苦,就連遠一點的景象也變的模糊,而且更讓你感到不安的是這和距離遠近無關,好比你正常是能看到兩米以外的物體,之後走到那些標的物前你會再看到更遠處的東西,也就是說從你的起始點算,應該可以始終看到兩米以外的物體。 但對於現在的你來說,是不管離標的物多近也不能擴展視野,你屏住氣息嘗試著走到6樓的電梯口,可你向前行進了一半距離就不得不無奈地放棄了,你感覺就像是在背負著50袋200斤大米的情況下做著超出你極限的前行。再有就是之前看不清的地方依然是雲霧繚繞,沒有半分改變,如同前方有堵無法透視的高墻。 這時你終於注意到視力所及醫院長廊上到處都是呻吟著的傷者,隔三差五就會有一張病床,甚至有些受傷較輕的人都是躺在簡易的輪椅上。怎麼會有這麼多傷員,你開始迷惑不解,突然你迸發出一個思路,這些受傷的人應該沒那麼強的意誌力,豈不是天賜的良機讓你在他們的腦中搜索你想得到的信息嗎。 想到此處,你開始找尋最佳人選,轉了一圈決定還是在自己的病房內探測最為妥貼。因為在那裡你行動起來完全不受禁錮這是關鍵因素,更何況那房間裡的都是危重患者,抵抗力自然是最弱的。 這個主意讓你掉轉頭向馬可所在的病房挪動起沉重的腳步,當你再次走過早已被愴然涕下浸透了衣袖的劉嘉身邊,看她仍從指縫中源源不斷湧出的淚水將懷中的丸子打濕。此情此景不由得使你繁衍出更多無能為力的悲哀。你把頭一瞥不敢也不忍再去看曾經那麼堅強那麼高雅的劉嘉變做眼前如此脆弱如此狼狽的模樣。 你極力擺脫著悲從中來的情緒化作的粗糲砂紙對心尖的摩擦,那痛苦讓忍受起無形的巨壓都變的微不足道……如此受盡折磨的你終於回到了馬可的病房,你猶豫地環視了一下屋中的情況,為了盡快忘卻劉嘉烙印在你心頭的慘狀,你幾乎是草率地挑選了與馬可鄰床的傷員做為首個探測對象,你對著病床上奄奄一息的中年男子作了個揖,默默禱告對打擾他產生的不敬,並做了萬分感激的致謝。 隨後意識一聚便進入了自劉嘉以來第二個人類的大腦。果然如你所料,不費吹灰之力就突破了這個中年洋人的腦層,這次因為沒有受體屏障的阻礙,又加之你自己的意識速度較慢的緣故使你看到了整個進到人腦意識區的全過程。 你緩緩滲入溝壑縱橫的大腦,穿梭在網狀拓撲結構之中,進入了位於腦乾上方的間腦區域。你要探尋的意識球就集中在這丘腦之中。 和你之前的判斷差不太多,這個男人腦中果然也是由量子曲麵中間漂浮著意識球的結構組成,看來每個物種的意識球雖然不是完全相同但也大體相似。除了……那些禪修者!當然還有你未曾接觸過的領域中不知名的存在。 你突然明白,也許隻有修行的人意識球才會變的龐大且危險,而讓你對冥想定位望而卻步的第一次人類探測,恰巧又是擁有極強能力的劉嘉,這就不得不讓你接受造物弄人悲劇下的無可奈何了。 但你不知道的是,之所以探測劉嘉腦部失敗的詳細原因在於,修行讓劉嘉的脈輪打通了整個脊髓,通過腦橋將自我意識保護區的邊際擴展到大腦皮層,小腦表麵……所有灰質集中的地方。 當然更高階的禪修者可做到在身外三寸處形成堅如鋼鐵的意識球。這種意識的自我保護區,就像是座固若金湯的城池且由重兵把守一樣的堅不可摧。劉嘉雖然沒有達到如此高的境地,但也足以讓你這個初出茅廬的淺修者鎩羽而歸折戟沉沙了。 你帶著唏噓觀察起眼前的環境,不知是因為體力耗盡還是受傷過於嚴重?這個人的意識球雖然比起丸子的龐大許多,但已經停止了轉動。你走到球體跟前,發現裡麵隻有微弱的頻閃光芒。 吸取上幾次教訓的你謹慎地慢慢從縫隙中進入了此人的意識球,沒有任何阻礙你隻感到了一些微小的顫動,就像是進入老房子時必須要撥開的蜘蛛網帶起的灰塵一樣不足為奇,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不過讓你驚訝的是,雖然外表破敗不堪,但內部卻像距離感應器製造出的激光全息投影一般清晰可辨。 隻是這個三層嵌套式球體。最外層的時間走向已經完全停止了轉動,而中層則移動的非常緩慢,隻有內層不需要仔細觀察也能感到在徐徐地旋轉著。 你發現無論自己從哪個角度進入都是站在此人意識球的上半部分,而記憶沙漏進入下半部分的通道似乎堵塞了,上半球鏡麵的量子流體底部如同一座沙漠,偶爾會有一些起伏,形成沙丘組合成人型或臉的樣子,有時是一個人有時是幾個人同時出現的模樣,但都不會逗留許久隨著球體輕輕地晃動就又歸於一潭死水般的沉靜。想來這些人形應是此人的至親好友吧? 至於你沒能看到的,這個生命的計時器往下半球墜落的沙粒,已經少到僅能以個位數來計算…… 這與在劉嘉的意識球中,過去,現在,未來不停地如同延時攝影般,一幕幕飛快在你眼前閃過的那種眼花繚亂相比反差實在太大了,不禁讓你懷疑此人的壽命是否到了要終結的地步。 想到這裡,你抓緊時間開始探尋你要的答案。你如同用手指在空中滑屏一般,將內層未來與中層現在的信息撥到一邊,在那堆破敗不堪外層重疊的信息中翻找了起來。 當你劃開一層受傷的記憶信息,呈現在你眼前的景象宛若魔鬼敞開了地獄的大門,上麵還掛著請君入甕的門牌,它獰笑著盤旋在你左右,想要隨時隨刻將你推入它早已挖好的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