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Treil 一-二(1 / 1)

LOL刀鋒意誌 汙祁 5989 字 8個月前

Treil 01   瓦洛蘭歷982年6月1日   我正用布擦拭著酒杯,控製器中播放著House音樂。黑白色的韻律隨著電流進入音響係統,然後擴散到整個空間中。我看了看手上的表,三點一刻整,一天中最熱的時候。店剛開門不久,隻有零散的幾個酒客,似乎沒什麼值得我留意的,直到那個戴著牛仔帽的男人推進門來。   “一杯馬天尼,謝謝。”崔斯特來到吧臺前,對我致以慣常的微笑。   “喏。”我轉身去為他備酒。   我從冰桶裡夾起一塊大而完整的冰塊,夾在馬天尼杯裡。我一邊用調酒匙攪拌著冰塊,以此冷卻杯壁,一邊問道,“所以,這次又來艾歐尼亞做什麼,魔術師先生?”   “是卡牌大師,調酒師先生。”崔斯特一笑,“請不要質疑我的能力,忒瑞爾。要不要來一張牌?免費的。”   “請隨意發揮,魔術師先生。”我答應道,把酒遞給他,“隻要你付酒錢就行。不過,店裡最近部署了魔法減幅器,該不會影響到你施法吧?”   “魔法減幅器,那個黑默丁格的新發明?”崔斯特接過酒杯,很有興致地先小嘬了一口,然後不知從哪裡抽出一張金黃底色的卡牌,什麼也沒做,隻是把它平鋪在了吧臺上,“不,不,我的忒瑞爾。你不明白,命運這東西,從來不是靠魔法,而是窺探力。”   “窺探力。”我看著正愜意品酒的崔斯特,又瞥了一眼桌上的卡牌,不屑地重復了一遍他的詞語。我本就對這種莫須有的占卜術不感興趣,而崔斯特這毫無儀式感的敷衍態度,更是讓我信服不起來。   “這次不會又是和上次一樣的圖案吧,一枚金幣?”   “不,這次不一樣,沒有你那位煩人的朋友打擾我施法,哦,不對,窺探命運。話說,他去哪了,那個鷹眼的跑腿人?”   “貝亞爾剛在組織裡得到了升職,他現在可是鷹眼的副首領。”我道,“不知道這幾天在忙什麼。最近鷹眼的活動範圍收縮得很厲害。”   “正如我所料。”我聽到崔斯特輕輕地笑了一聲。他拉低了帽簷,低頭泯著杯中青綠色的酒漿。   “您又窺探到了什麼,命運之子?”看到他又是這番故作神秘的樣子,我忍不住打趣道,“專程來我的店裡泄露天機?”   “當然不是。”崔斯特笑道,“來你這兒隻是為了艾歐尼亞少有的電子音樂而已。還有免費的空調。忘了說,我很喜歡聽Techno(科技舞曲),祖安城裡就有幾個不錯的作曲家。”說著,他將杯裡的酒一飲而盡,把空酒杯放在了吧臺上,就轉身朝店門走去。   “那是一群瘋子。”我喊住他,“喂,你還沒付酒錢呢!”   “先記在賬上,我的忒瑞爾。過兩天我就會發一筆橫財。”   “這又是從何而知,你這個偽紳士?“我罵道。   “一切盡在卡牌中——”崔斯特把尾音拉得很長,徑直走出了店外。   ……   “故弄玄虛的家夥。”我無奈道,把目光鎖定在了吧臺的那張未翻麵的卡牌上。   我隨手將它翻麵。象征著“命運”的圖案從卡牌的背麵呈現出來:在刺眼的魔法墨跡中,赫然掩映著棕褐色的、不可名狀的花朵。   ……   Treil 02   瓦洛蘭歷982年5月24日   我是Treil,來自皮爾特沃夫,瓦洛蘭大陸上的科技之城。我是一名電子音樂人,幾年前我來到艾歐尼亞的納沃利城,開設了一家以電子音樂為主題的酒館。   艾歐尼亞,又叫初生之土,相傳是魔法的誕生之地。沒有來過這裡的人可能不明白,艾歐尼亞並不是一個嚴格意義上的國家,這裡向來沒有統一的政府或軍隊,也沒有所有人都必須遵從的法律。這裡的人們,過著與符文之地任何其他地方都截然不同的生活……   艾歐尼亞人崇尚自然,追求與自然和諧共生的平衡之道,因此他們一般不會砍伐樹木作為建築材料。剛到艾歐尼亞時,我對他們的魔法一無所知。在建造我的店時,我曾向勸木人打趣:“什麼樣的樹木會喜歡聽電子舞曲?”最終我們在第七區找到了一株參天的雨杉……   盡管早有耳聞,我還是會驚嘆於艾歐尼亞人渾厚的魔法。我看著勸木人低頭開始吟念奇特的咒語,藍綠色的魔法紋路就開始在地上蔓延開來。接著,那顆二十米高的雨杉樹仿佛聽到了勸木人的“勸說”,開始了它的活動。一時間輕風忽起,它繁密的樹枝在風中搖動,然後垂下、彎曲,龐大的樹乾向外擴張,逐漸形成了中空的內室,多餘的枝條纏繞上外圍的木,在空中變化著,形成了窗、門的形狀。   不過幾分鐘的功夫,一株參天大樹就成為了一座活著的建築。裡麵分成了大廳、小室、後間,甚至有木條搭起的階梯……我相信,沒有一個外鄉人在見證艾歐尼亞獨有的“勸木”技藝後不會目瞪口呆。   更讓我吃驚的,不是勸木的本身,而是這棵雨杉在變化中體現的一種對勸木人的配合、善意、愉悅的靈性。凝視著它的枝條變化時,我仿佛就在看一個活潑的人兒在風中起舞……那一刻我意識到,從來不是艾歐尼亞人的魔法賦予了艾歐尼亞的神奇,而是艾歐尼亞這片土地在對它的居民予以魔法的饋贈。   我把皮城帶來的各種設備一股腦拉進新屋裡,開始了裝修。新店很快落成,我的新生活就此起步。   艾歐尼亞沒有電子音樂,本地人更喜歡傳統的管弦樂。起初我擔心電子音樂的喧嘩會擾亂他們看似苛求的安寧,沒想到,艾歐尼亞人對音樂有一種難以形容的包容性。他們很會聽音樂。無論是粗曠的農夫、民工,來解渴的小商販,還是看起來沉默寡言的修行者,在聽店裡節奏感較強的電子音樂時,我都能留意到他們身體的某一部分在隨音樂的節奏起伏……或許,艾歐尼亞人更有一種舞蹈的天賦。   起初我隻是想找個地方演奏音樂,順帶賣幾瓶皮城產的酒,沒想到幾年過去,我的生意竟形成了一定的規模。納沃利城位於艾歐尼亞沿海的平原地區,匯聚了不同地區來往的商旅,前來朝聖和修行的人也不在少數,他們中很多人會來我的店裡暫憩,隨著時間流逝,很多本地人也開始接受店裡這種新奇的音樂。我很高興地看到生意在一天天變好,日子也過得一帆風順,直到那一晚的到來:   這是一個常規營業日的深夜,已經快到打烊時間了,店裡除了我早已空無一人。我站在吧臺前,正低頭折騰貝亞爾在店裡新裝上的魔法減幅器,這是他前幾天去皮城執行任務時給我帶回來的禮物,據說是黑默丁格的最新發明。   這時,一個中年男人走了進來。他長得不算高大,但看起來十分結實。一襲深黑色的上衣,背後是一個布製的行囊。紅褐色的短發卷起,像一團燃著的火焰。我有點驚訝地看著他。我認識這個男人,但我從沒想過他會親自來我的店裡……   “晚上好,嗯,夜裡好……請問你想喝點什麼嗎?”我緊張道。   “隨便……”男人看著我,很突兀地向我問道,“你在這裡經營了多少年了?”   他的姿態雖然挺拔,但不是很自然,身上似乎還帶著傷。這時我才注意到他的眼,這是一雙相當深邃的眼睛,仿佛能洞穿時空,隻是現在看起來有點怪。從他的眼中,我能看出一種汙濁與疲憊,那種感覺,就像是一堆郊野中即將燃盡的篝火。   “算起來,有五年了吧……”我有點緊張,一邊給他調配治外傷的藥酒,一邊在回答他的話。   麵對克裡森,我本應該感到害怕,但奇怪的是,眼下自己的心中卻沒有生出一點類似的情緒。   我當然清楚,自己的店開在鷹眼的地盤。這是納沃利乃至整個艾歐尼亞最大的地下組織。所謂地下組織,就是其成員使用秘密身份、且從事違背公共道德的業務的組織。我的一位好友,貝亞爾就是鷹眼的一名重要成員。而眼前的男人,克裡森,正是鷹眼唯一的首領,艾歐尼亞赫赫有名的“火刀手”,貝亞爾常常和我提起他。   “我叫克裡森,你應該認識我。”他說。   雖然能看出來,克裡森很虛弱,但他的聲音依舊沉著且平穩。他似乎對我沒有太多敵意。   “忒瑞爾。”我微笑著把酒遞給他。   克裡森接過酒杯,眼睛一閉,把整杯酒悶了下去。   “白葉草的味道……”他悻悻地看著已經空了的酒杯,說。   “怎麼樣?我前幾天剛去崴裡的集市上買的,新鮮的很。”我補充道,“對你身上的傷也大有好處。”   “味道很好……”克裡森的話多少帶了些感嘆的意味,“你作為一個外鄉人,能明白艾歐尼亞的藥草的藥理,挺不錯。”   “過獎了。”我點頭說,“艾歐尼亞是一片神奇的土地,一草一木都有獨特的靈性,事物間的彼此組合,能創造出神奇的效果。住了這麼久,我多少能感受到一些。”   克裡森似乎隱隱地笑了。我的話仿佛引起了他的某種共鳴。我正在心中慶幸與竊喜,自己招待討好了這樣一位艾歐尼亞的大人物,以後是不是能得到鷹眼的特殊照顧呢?我正缺這一筆大客源。   然而,克裡森卻突然轉移了話題,說:“忒瑞爾,我現在有一件事要請你幫忙。”   “……什麼事?”克裡森的話讓剛緩和下的氣氛又重新變得緊張,我連忙答道。   “一件會改變艾歐尼亞的事。”他的語氣嚴肅而認真,“請你務必幫忙。”   我一個賣酒的能幫你什麼忙?我想說,但是沒有說出來。   我看著他從行囊中拿出一個木質的盒子。   “這是鷹眼的重要財產。我想暫時交由你來保管,就放在這裡——你的店裡,請你無論何時都不要打開這個盒子。到時候,我會來取走它。”克裡森莊重地說。   我接過盒子掂量了一下。從外觀上來看,這隻是很普通的一個木盒,深褐色的盒身,一個半開式的盒蓋,除此之外不能說缺少新意,隻能說是毫無特點。盒蓋沒有上鎖,隻要輕輕一揭就能打開。盒子的分量不輕不重,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也掂不出裡麵是什麼東西。   這麼珍貴的東西為什麼要用如此簡陋的盒子包裝?這麼小的一個玩意兒是如何能“改變艾歐尼亞”的呢?我不得其解,也不敢多問。   克裡森一言不發,在等待我的回音。我的視線則在盒子與他之間來回了好幾圈。   說實話,我並不擅長拒絕人,而且這位目前看來還算友好的黑幫老大是真的有求於我。   “好吧,我答應你。看在鷹眼從不向我收保護費上。”我擠出一個微笑,對他道。   “感謝你的幫助。”他點頭。   我低頭,把盒子收在了吧臺的一個空抽屜裡。   “為什麼偏偏要給我?”我問道。   “我也不知道。”我看到他微微一笑,“你可以認為是——一種直覺。不管你相信與否,我能看見很多你們看不到的東西。有時候,終局就在眼前,我隻能夠屈身追隨。”   他的話莫名其妙,像是謎語,讓我不知如何作答。而他也絲毫沒有感到尷尬,似乎早已料到我會是這個反應。   “這是酒錢,多的部分就當是你的報酬了。”克裡森拿出一枚看著像是金幣的東西,然後便轉身離開。   “再見,忒瑞爾。”   “再見。”   我目送著略顯憔悴的男人的背影走出店外。他推開的旋轉門,在門口暗色的燈下投射出迷蒙的影子,與店裡播放著的扭曲的復合舞曲一起,在地板上反復晃蕩。   他走以後我才看清楚,桌上的是一枚金晶。這一枚的分量,其價值至少抵得上店裡一個月的營業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