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en 13 　　瓦洛蘭歷974年9月26日 　　聽到了擇的話，原本臉上滿是喜悅的索菲亞展現出了一種極度的震驚與不解。她的笑容凝固了，似乎完全不明白即將要發生什麼事情。 　　擇的話音剛落，他身後的部下立刻行動，一排鋒利的箭矢從他的身後飛出，兩支突擊隊從兩翼瞬間便包抄了上去。庫塔娜的魔使團也催動出魔法攻擊，轟向了索菲亞所在的方向。 　　索菲亞下意識地伸手，放出一道白色的魔法屏障，吃力地抵擋了射向她的箭矢與魔法攻擊。 　　她身形未穩地連連後退幾步：“公爵這是什麼意思……” 　　短短幾秒時間，她身邊的護衛便在密如雨點的攻擊下被悉數殺死。 　　擇沉默著，一邊徑直向索菲亞走去，一邊冷冷地凝視著她的反應。他大步流星，每一步的邁出都帶著絕對的堅定與氣勢。 　　索菲亞看著擇越走越近，身軀顫抖著，看向擇的眼神中還是閃爍著不解、驚慌與絕望，但她還是沒有對擇進行絲毫的反抗，任由擇走到麵前，然後毫不猶豫地揮出他的劍。 　　“唔……” 　　利刃劃過潔白的脖頸，索菲亞用手捂住鮮血淋漓的傷口，眼睛還是片刻不離地凝視著擇，身形踉蹌了幾步，白色的法光在她的手心若隱若現，但最終還是黯淡了下去。 　　隨著那股法光的消失，索菲亞也失去了所有的生機，身軀失去平衡，栽倒在地。 　　場麵再次變得無比寂靜，似乎所有人都對這樣的畫麵陷入了沉思。 　　而擇就這樣站在堡壘的門口，久久地凝視著索菲亞的屍體。壓抑已久的回憶在此刻終於開始奔流。 　　…… 　　直到某一刻，擇·凱斯特才突然注意到來自堡壘上方的能量波動。 　　擇猛然抬頭，幾道來自外界的魔法光柱幾乎在同時以極快的速度從天而降，落在他的周圍，在他身邊結成了一道暗黑色的魔法屏障。 　　這一幕震驚了在場的所有人。擇極力催動自己全部的能力，龐大的灰白魔法從他的身上湧出，卻無法傷害到屏障分毫。他知道，此刻的他，已經徹底被困在了這座預設已久的魔法牢籠中了。 　　其他人都對突然而來的變故不明所以，不知失措。而擇卻依舊保持著頭腦清醒，在第一時間把手中的劍指向了遠處的魔使團。 　　“你們，欺騙了我。”他的眼中閃爍出前所未有的怒火。 　　所有忠於擇的護衛團成員隨即調轉方向，將兵器指向了對方。 　　“我們所擅長的，我想公爵應該早就知道。”庫塔娜鎮靜地說，“我們隻是幫助公爵邁出了這一步。” 　　庫塔娜和她身後的數百人的法師團，在無人注意時已經結成了新的法陣。法陣周圍，開始飄起淡淡的煙霧。護衛團的一些人認出了這種煙霧，這是上次在與樂芙蘭交鋒時顯現過的。 　　宙也發現了事態的嚴重性，當機立斷帶著幾名手下從陣中飛出，想要殺入魔使團的法陣中，卻被煙霧中憑空出現的黑袍戰士一個照麵打退了回來。 　　“莫特裡斯……”宙緊握長劍，掃視前方，看清了阻擋他的人。魔使團的周圍，竟總共出現的近千名黑袍戰士，莫特裡斯隻是這千人之一，如此龐大的詭術施展，宙還是前所未見。 　　他冷冷地喝道：“原來你們魔使團，才都是由黑玫瑰偽裝而成的。雖然不知道艾洛特公主是不是黑玫瑰的人，但想必，這位庫塔娜伯爵，既然能牽頭使用如此強大的魔法，一定就是詭術妖姬本尊吧。” 　　“黑玫瑰的鉤鎖圈套，真真假假，以閣下這樣的凡胎肉眼，恐怕還是難以識別。”庫塔娜帶著自信的微笑，“我們存在的意義，就是讓人們像你這樣，不斷懷疑自身，最終質疑自己的存在。” 　　宙捏緊了拳，仔細端詳著對方陣容的實力。根據上次遭遇的經驗，這些戰士的個人實力都不容小覷，隻怕與護衛團的成員不相上下。而他們出現的目的也很明顯，就是要保護極其重要的魔使團。魔使團實力深不可測，眼下，擇被他們的法陣困住，情況並不容樂觀。 　　“對合作如此長久的夥伴下如此重手，公爵可真是殺伐果斷呢。”庫塔娜麵露微笑，“作為競爭對手，我們當然也會效仿公爵的行事風格。公爵既然已經落入了我們的圈套，我們也當然不會給你留下任何活下去的機會。” 　　她一揮手，身邊的眾法師一起發力，一起向堡壘上方的天空，釋放出龐大的魔法能量。霎時狂風驟起，數百名法師釋放的強悍的能量幾乎凝聚到極致的程度，並且仍在蓄力中不斷壯大，狂暴的能量襯托下，原本青藍色的天空猶如遭遇黑洞吞噬，轉瞬間便變得黯淡無光。 　　擇被困在牢籠中，抬頭看著上方漆黑的天空，他也著實被這股力量所震撼了。 　　傳說中某些實力強大的遠古法師，凝聚法力時會引起天地異象。如果說樂芙蘭的“魔影迷蹤”，擇的灰白魔法，或者是庫塔娜的法力可以稱得上是單體魔法師的極限，那眼前這一群高級魔法師的合力一擊，便是人類所能創造的力量的巔峰。 　　“這一招，叫雷怒。魔使團集所有高級法師之力，研習已久所創立的最強殺招。這一招的威力，已經無限逼近千年前符文戰爭中顯現的力量。為此，我們中很多人都要透支數年的魔力。”庫塔娜冷冷地說，“能死在這一招下，也算是給予了你足夠的尊重吧，公爵。” 　　“不！” 　　宙也看出了雷怒強大的破壞力，眼下擇被控製，如果這一招完全施展，後果將不堪設想。 　　他大聲咆哮著，帶人全力向魔使團所在的方向殺去。宙幾乎不顧及自己受傷的可能，在五個回合內就親手斬殺了莫特裡斯，又將所有阻擋在麵前的戰士用最粗暴的手法殺盡，一番沖殺後，他終於來到了魔使團的邊上。一劍揮下，他才絕望地發現，自己的攻擊砍在了一道無形的魔法屏障上。這道魔法屏障的強度，和限製擇的魔法囚籠幾乎一致。 　　原來，他們早就留有後手。滿身是傷的宙立刻在幾名護衛團戰士的拚死相救下退了回來。 　　似乎是用餘光瞥見了宙無謂的抵抗，正在施法的庫塔娜又顯現出些許自信的笑意。 　　“你的這些手下，倒還算忠心。但是，在黑玫瑰的設計下，你們的一切掙紮都是徒勞。”她對擇說，“現在，受死吧。” 　　魔法催動的狂風吹起了她灰黑散亂的鬢發，包括擇，所有人都隻能抬頭看著天上的魔法能量在庫塔娜的催動下快速凝聚到了一個恐怖的極限。 　　“撤！” 　　宙知道事情已經無法挽救，隻得大聲下令全體手下撤退。他們可沒有提前做針對這種魔法攻擊的保護措施。 　　良久，庫塔娜吟念出了最後的咒語。這股龐大到窒息的力量直接被引導向了擇的方向。而擇此刻仍然身處魔法牢籠，動彈不得，隻能任由這股力量傾瀉到他的身上。 　　“黑玫瑰組織千年的謀劃與能力，果然是我所不能及……” 　　擇喃喃道，伸出雙臂擋在了自己的麵前，隨後，他的身形便消失在了轟擊在他的身上的無盡法光中。 　　光是這股魔法轟擊爆發出的光芒，就已經讓人無法用肉眼直視。護衛團的精英戰士們紛紛以最快的速度撤退遁走撤退，而實力稍弱的其他士兵根本來不及反應，就被爆炸發出的氣浪瞬間吞噬。 　　“這就是在帝國赫赫一時的凱斯特公爵的遺言麼。”身邊的護罩散去，庫塔娜表情冰冷地看著這驚世一擊所造成的結果，緩緩說，“我承認，你的確很優秀，也給我們造成了一定的困擾。在艾歐尼亞戰爭中也展現了新一代名將的風采。如此出眾的身份與能力，本來能夠讓你成為帝國軍界最榮耀有力的巨擘，隻可惜，你選擇了與我們對抗……” 　　雷怒的正麵轟擊不僅讓擇所在的索爾堡壘灰飛煙滅，更是在地麵上創造了直徑數十米的深坑，攻擊揚起的沙塵粉末一度籠罩了上方的天空。在場的所有人，甚至包括施展這一擊魔使團的成員們，都或多或少地被這股力量所震撼了。 　　數百米外，成功退下來的帝國護衛成員們麵對這樣的場景，都有些驚慌與不知所措。這場黑玫瑰籌備已久的謀殺打亂了所有的部署。眼下，帝國護衛的首領、核心人物擇·凱斯特已經必死無疑，沒有人能從那樣的攻擊中存活下來。而帝國護衛的成員進入組織後被要求執行的第一條準則，就是隻效忠擇一人。擇一旦死亡，帝國護衛就失去了存在的意義。 　　隻有渾身是傷的宙，仍然在用一種期待與不服輸的眼神地凝視著爆炸發生的那個方向。隻有他知道擇的那一個驚天的秘密，隻是在“雷怒”絕對的力量沖擊前，他並沒有十足的把握…… 　　庫塔娜似乎是感知到了什麼，原本自信的表情瞬間凝固，她嚴肅警覺地看著爆炸的正中心，在那裡，除了漫天的沙塵，好像存在著什麼東西，令她心存忌憚。 　　所有人都感覺到了事情的不對，一些人重新把視線投向那裡。庫塔娜舉起手中的法杖，施展輕微的空間魔法，那後麵的魔法便慢慢在魔法的驅動下被稀釋、驅散。 　　煙霧散去瞬間的景象，令所有人的瞳孔都驟然放大。爆炸的正中心，竟仍有活物。那道黑色的人影，在消散的煙塵中若隱若現…… 　　擇單膝跪地，全身的鎧甲與衣物早就已被魔法的攻擊侵蝕殆盡，卻留下了一層薄薄的貼身內甲。這身單薄的內甲通體散發著赭色的光澤，竟在那樣的爆炸中毫發無損。擇緩緩站起，放下了擋在臉前的雙臂。他的神情並不好看，麵頰兩側全是塵的汙與血的紅，舊的血在臉上凝固，新的血還在從傷口流出，滴在自己的肩甲上。 　　這樣看，擇的確是受到了雷怒的正麵轟擊。雖然受了不輕的傷，但並沒有生命危險。 　　“這，怎麼可能……” 　　庫塔娜似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親眼所見，不禁失聲道。 　　“確實是驚世駭俗的一擊。”擇用沙啞的聲音說道，“不過，似乎還欠些火候。” 　　“果然如此。” 　　宙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宙絕對信任自己的領袖。眼下的新軍經過連續三天的作戰與雷怒的沖擊已經死傷大半，擇本人也身負重傷，但隻要擇能夠活下來，一切的形勢都還有逆轉的可能。 　　身上的武器早就在雷怒的沖擊毀滅，擇赤手站在那裡，握拳，灰白的魔法力量再度從他的身上爆發湧現。因為傷勢，擇的氣息比原先弱了一些，但他的眼神中，依舊保持著強盛的殺伐之氣。 　　他，真的被激怒了。 　　“走。”庫塔娜死死地盯著那個她無法理解的擇，沒有絲毫猶豫，當即下令道。 　　盡管部分黑玫瑰的戰士與魔使團的成員並不理解庫塔娜的這個命令，他們還是選擇了服從。一些黑玫瑰的戰士各自向遠方遁去，而魔使團則開始施法，臨時施展大規模的詭術需要大量的時間，加上施展雷怒的法力消耗，他們顯得有些吃力。 　　“想走？”宙拔劍，喝道，“沒那麼容易。” 　　在得到擇和宙的授意後，剩下的護衛團成員全員出擊，與黑玫瑰的人殺作一團。擇的存活仿佛是一把篝火，既點燃了護衛團的希望，又燃盡了黑玫瑰的戰鬥意願。黑玫瑰根本無心戀戰，不計損失地隻顧撤退。半小時後，魔使團法力全開，終於施展出了具有一定規模的傳送法術，送走了場上剩下的人，留下了殘破的現場。 　　…… 　　三天以後，凱斯特兵團的大軍終於抵達了不朽堡壘。此時不朽堡壘的西麵，德萊厄斯的崔法利兵團竟正與塞爾文上將的蘇梅兵團打得難解難分。凱斯特兵團介入後，戰場的力量對比很快失衡，五天以後，蘇梅兵團被正麵擊潰，塞爾文被年輕的德萊厄斯陣斬，崔法利兵團名聲大噪。西部軍區的其他兵團見蘇梅兵團覆滅，再也不敢輕舉妄動，這場發生在不朽堡壘的兵變才終於告一段落。 　　擇·凱斯特在首都取得勝利的消息傳遍了帝國境內的每一個角落。次日，昏聵多年的哈米德·艾洛特皇帝因怠政罪在不朽堡壘前被處決。 　　艾洛特皇室覆滅，黑玫瑰的力量退出不朽堡壘，以及蘇梅兵團的戰敗，這些事件無一不在震顫著諾克薩斯人的神經。擇在不朽堡壘以“軍委會臨時大統領”的名義號令全國，找書苑 wｗw．zhaoｓhuyuan.coｍ 帝國五大軍區、數百個大小兵團無一例外地向他表示了臣服。隨後，擇在軍委會推動了新的軍製改革，並通過頒布軍委會法令將護衛團的地位提高到了官方機構的高度。隨著凱斯特兵團調任、擴編的完成以及護衛團在帝國各地的加強部署，至此，擇·凱斯特成為了諾克薩斯名義上、也是事實上的最高統治者。 　　那一夜，因為都城發生的巨大動靜以及其帶來的強烈的政治影響，被諾克薩斯人稱為“風雷夜”。風雷夜後，黑玫瑰在帝國境內全麵銷聲匿跡，仿佛人間蒸發。擇下達嚴令，要求在帝國境內封殺有關黑玫瑰的一切事物。帝國護衛根據已有的線索全力追查，雖然能不時抓獲一些成員，卻一直查不到黑玫瑰組織主乾的所在。 　　擇堅信，戰勝欺詐的唯一方法，就是強權。即使黑玫瑰仍在暗中蟄伏，隻要他保持著手中絕對的控製與力量，他們便無法翻身。 　　黑玫瑰少數的殘黨，比如魔使團，在帝國護衛的雷霆絞殺下，一個月內就宣告覆滅。庫塔娜伯爵的屍體在半年後的庫爾薩拉城中的一條巷子裡被發現，一些人認為她死於帝國護衛之手，另一些人認為是來自刺客組織的刺殺，還有傳言稱這具屍體隻是黑玫瑰費盡心機尋得的替代品，目的是進一步掩藏詭術妖姬樂芙蘭的真實身份。 　　不論如何，擇·凱斯特已經對外宣布：黑玫瑰在帝國境內已經完全失去了其影響，諾克薩斯已經擺脫了狡詐的詭術與特務政治，新的諾克薩斯將秉承開國先輩的公正、透明、實力至上的治國理念，迎來一個全新偉大的歷史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