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希琳?”我緩緩開口問道。 她顯然愣住了,有些疑惑地開口:“你怎麼知道?” “我昨天拜訪了你的父母。” “真的嗎?他們還好嗎?”她原本平靜的臉一下熱切起來,抓住我的手臂湊了上來,我幾乎能感覺到她的氣息撲在我臉上。 “他們很好,很擔心你們。” 她聽到這,眼淚已經在眼眶裡打轉了。 “我死了嗎?這是什麼地方?”我問。我不由得想起了我最初的噩夢,連忙看向我的四肢,還好,是健全的。 “應該沒死吧,不過我們也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一個慵懶的聲音傳來,似乎還正在吃著什麼東西。 我這才緩過神來,環顧了一下四周,這是一間很大的房間,墻壁,天花板,床……什麼都是白的,沒有窗戶和門,但是有兩個隔間。正中心有一個大長桌子,上麵放著很多菜肴,算是這個房間為數不多的色彩,一個白發的青年正在狼吞虎咽著,其他人則是躺在床上。房間裡算上我一共有十個人,有十張床。 我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希琳,她遺傳了她母親的金色頭發,很長,非常漂亮的顏色,五官十分精致,藍色的眼睛顯得整張臉更加高級,當然,也很漂亮,臉有些圓,在這似乎吃的還不錯。她的弟弟也是一頭金發,長相與他姐姐可以說如出一轍,隻是多了些稚氣和男性氣息。 “請問你是?”希琳問。 “我叫阿瑟。” 我掐了自己一把,很疼,看來不是做夢。如果失蹤的人都在這裡,那麼這個地方的主人就很難說他不是別有用心了。 我走到餐桌前,桌上的菜肴看起來十分美味,我也確實有些餓了,便坐在了那個白發青年的對麵。 “這食物……沒問題吧?”我問。 “應該沒有吧,我到這來了五天了,一直吃的都是這些。”白發青年喝了一口紅酒,說道。 “你好,我叫阿瑟,”我說著,向他伸出了手。 “你好,我叫德萊爾。”他似乎沒有一點擔心害怕的情緒,看起來十分放鬆。 他長得很清秀,一頭微卷的白發,對於男生來說略長,發梢低過耳垂上的耳釘,看起來剛剛成年的樣子。 “你不害怕嗎?”我問。 “怕什麼?這裡有吃有喝的,比我之前住的地方好多了。”他似乎一直笑著,讓人看了有些安心。 我感覺到有一股目光正在打量著我,可我一回頭,卻隻看到希爾那清澈的天真眼神。 “這裡,有辦法出去嗎?”我看向德萊爾。 “應該沒辦法吧,墻很厚,沒有縫隙,也沒有門,沒有窗。”他搖搖頭。 這時,一個絡腮胡子的男人起床了,走了過來,他沒有說話,隻是坐在德萊爾身邊,自顧自地吃了起來。 他看著起來有些蒼老,像是三十多歲。眼睛紅腫著,臉頰上豎著一道刀疤,臉型應該是很方正,但贅肉和胡子掩蓋了這一點,頭發很短,幾乎是光頭,可看起來還是很邋遢。他穿著短袖,露出的手臂很健碩。 當他把手伸向我這邊的酒瓶時,我瞥見他的手腕內側有幾道細小的傷疤。 “這是蓋奇大叔,”德萊爾介紹道,“他比我早來了一天。” 正在這時,床的那邊傳來一陣男性的驚恐喊叫: “救命!不……” 我循聲看去,一個瘦削的男人一邊喊著,一邊從床上坐了起來。希琳見狀連忙小跑到他床邊: “又做噩夢了,諾曼先生?” 我也走近了些。 看得出來,眼前的男人已經有一陣子沒有休息好了,他的臉很瘦,幾乎是細長的,上麵幾乎沒有血色,連嘴唇都有些發白,這也顯得他的黑眼圈更重。 黑色的頭發倒是梳理得十分整齊,鼻下的八字胡有些淺,顯然這位先生的年齡不大。 他的上衣胸前有一個衣袋,能看出裡麵有一支筆。 我看向他顫抖著的雙手,這雙正緊緊抓著被子的手十分白皙乾凈,顯然每日都經過頻繁的清洗,我猜想他從事的是醫生之類的行業。 “這個噩夢……也很真實,”良久,他開口了,“我夢見……我回我的診所,可是不知怎的就走到一片田地裡去了,周圍空蕩蕩的,隻有一些稻草人……然後……它們一點點靠近我,無論我怎麼跑都沒法甩開它們……”他說到這,捂住了臉,“最後,那些稻草人離的近了,我看見它們的臉……都是我之前治療過的病人,它們說我是殺人犯……好在有人在夢裡咬了我一口,可能是稻草人吧,我這才醒了過來……”他似乎再也沒有力氣說下去,又癱倒在了床上。 這時我才注意到,這屋裡的人臉上都掛著深深的疲憊,而且,眼睛基本都是紅腫的。 “你們……自從來到這就一直做噩夢嗎?”我問。 “是,”希琳點點頭,“大家每次睡覺都會做不同的噩夢,而且都很真實。” 過了一會,床上的幾個人也陸續大叫著驚醒,希琳安撫著每一個人。過了一會,大家都聚到了餐桌前。 “請原諒我剛才的窘迫和失態,阿瑟先生。”諾曼向我伸出了手,盡管害怕,但他似乎仍在努力保持他的紳士風度。 “沒關係,很高興你平安無事,諾曼先生。” “你好,我叫科利文。”另一隻手也伸了過來,我順著手看過去,一個高大健壯的,身著西裝的男人映入眼簾,他戴著一副金框眼鏡,長著一張有些東方氣息的麵龐,儒雅而又有男性氣概,隻是顴骨有些突出,他的眼窩裡透著沉穩,但同樣有被折磨的痛苦和些許瘋狂。 我握住他的手,有些粗糙,他看起來很像個教師。 “您好,阿瑟先生,”這聲音的主人似乎來自異國,“我叫李澈。”這像是個東方的名字。 這位男士的年齡似乎比我還要小一些,他在頭頂盤了一個發髻,而頭發還是披散了許些下來。 這是一副標準的東方麵孔,皮膚微黃,他似乎休息得不錯,並不像其他人,他臉上沒有多少疲憊的神色。此時的他眼睛半瞇,鼻上架著一副圓框墨鏡,正打量著我。 “您……似乎不太一樣……”他說著,手也在做著莫名的動作。 “哦?您是指……” “哈哈哈……”他擺擺手,笑了笑,便走開了。 還有一位紅發女士和一位五大三粗的男士,他們似乎並沒有交流的興趣,和蓋奇一樣。 那位紅發女士濃妝艷抹,長相倒是不差,隻是這些妝倒讓我覺得畫蛇添足,她的衣著有些暴露,讓我不好推測她的職業。 那位男士則很好判斷,他留著寸頭,從他的川字紋看來脾氣不是很好,身型比科利文還要高大,身材更加粗壯,像是一座隨時會噴發的火山。當他伸手取肉時我看見他的手掌,滿是老繭。顯然,這如果不是一位力工,就是一位橄欖球運動員。 最讓我費解的是,這裡一共有十個人,桌子周圍卻有十一張椅子,而床有十張。 我在房間中摸索了一遍,果然,如德萊爾所說,沒有能出去的跡象。 不過好在,這裡有酒,有水,還有食物,甚至還有兩個衛生間。 我來到衛生間,有可以沖水的馬桶,還有可以淋浴的噴頭,可是顯然,沒法從馬桶裡出去,我不知道水是從什麼地方來的,但似乎源源不斷。 我嘆了口氣,坐回座位。 氣氛很是沉悶,當然,莫名其妙出現在這地方,不精神崩潰就算是萬幸了。 “大家……要不要聊聊天,反正也沒事做……”德萊爾喝了一口酒,顯然,他覺得無聊了。可大家並沒有這個心情,隻得是他自己講了起來: “我來之前,好幾天都夢見一個白色長發的男人,但別的東西我就記不住了,然後,有一天晚上他告訴我差不多了,再睜眼我就到這來了。” 他的話倒是引起了其他人的共鳴,他們都是夢見了一個白色長發的男人。我愣了一下,我記得我夢到的是一個女人,但我並沒有聲張。 “剛來的時候這些哥哥姐姐可嚇人了,一個個大喊大叫地砸墻……”希爾接了句話,隨即便縮在希琳懷裡,“阿瑟哥哥你來的真是時候,他們平靜多了。”孩子果然是天真爛漫的,在這種情況下也能說出玩笑話,逗得德萊爾笑出聲來。 諾曼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胡子,看得出來,他應該是這些人裡反應最大的。 這是一張長方的桌子,我和希琳,希爾,李澈,科利文坐在同一側,而另一側便是德萊爾他們。主位,空了下來。 火山先生對這些交流很不耐煩,但好像有什麼別的東西讓他感到愉悅,而紅發女士似乎一直在觀察著我們,而當我看向她時,她的目光又變得十分脆弱無助。我感到她的身體似乎有些不自然。這兩人坐在我對麵,這使得他們的不算友善的目光很容易交匯在我身上。 “有什麼可談的?”火山先生問,“很明顯,咱們都被人綁架了,你們這群蠢貨,綁架肯定有所圖,等綁匪來了老子打他們一頓,就都能出去了。” “阿姆斯特朗先生,”科利文淡淡地瞟了他一眼,“你比我們來的要早,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是第二個來的,那你看見這裡有進出口之類的東西了嗎?如果沒有,那綁匪怎麼進來呢?”他的聲音不大。 阿姆斯特朗被問住了,支支吾吾說不出話,隻得瞪科利文一眼,便垂下了頭。 “會不會有暗門之類的?”諾曼顯然不想讓兩人起沖突,連忙問道。 “有可能,要不咱們找找看?”希琳站起身,眼裡重燃起了希望。 科利文和李澈搖搖頭,沒有起身。而其他人則開始翻找起來,我則把目光看向了天花板。這裡沒有燈,可為什麼如此明亮呢?如果有光能透下來,是不是意味著…… 我這麼想著,站起身,踩在椅子上仔細打量著天花板,嚴絲合縫,不像是有暗門的樣子,用力一錘,傳來的悶響如嘲弄一般地告訴我這天花板有多厚,有多不可能被打破。 我們找了幾遍,無功而返,都坐在椅子上嘆氣。 這時,我的刀叉沒有拿穩,掉在了地上,而我彎下腰去撿的時候,看見紅發女士套著黑色絲襪的腿正在蹭著火山先生的腿。 我不動聲色地直起身,在這種環境下,尋求這位一看就很有安全感的男性的庇護似乎是不錯的選擇。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唉,我覺得這更像是一場篩選。”科利文說。 “篩選?”希琳歪了歪頭。 科利文說的有道理,在這樣一場不知多少人死亡的事件之下,我們活了下來,還被聚到這間屋子裡,確實很像一場篩選。 李澈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那,這是在選什麼呢?”德萊爾吃飽了,他滿足地拍拍肚子,靠在椅子上問道。 沒有人回答他。 “那……咱們還能出去嗎?”希琳的眼圈紅了,聲音帶著哭腔,幾乎要哭出來的她看了一眼自己身邊的希爾,又揉了揉眼睛,止住了即將流出的眼淚。 “如果是篩選的話,會有人能出去的,不過也有可能,我們都被淘汰了呢?”李澈的語氣有些戲謔,好像他並不在乎能不能出去。 “那你們說怎麼辦!”剛才沉默了一會兒的火山爆發了。他大手一拍,砸在桌子上,桌子一顫,一盤菜掉了下來,盤子落在地上,摔了個粉碎,可轉眼就不見了,隨後,桌上又出現了一盤一模一樣的菜。 “看吧,”科利文嘆了口氣,“這也是綁匪能做到的?” 房間裡又恢復了死一般的沉寂。 這麼聊下去,確實得到了一些信息。根據目前的推斷,這個事件不像是人為的,那麼這個房間也不是人造的,我算是個無神論者,但目前的情況很難讓我相信這是人為的。桌上的食物和酒水每天都會刷新,垃圾也會自己清理掉。我們,似乎被什麼東西選中了,不過至於能不能活著出去,誰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