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好，哈哈哈哈哈。”烏玄羽大笑起來。 　　藍忘川吃了一驚，三千醒神丹哪怕對道統而言，都是一筆不小的數目了，少年居然說不要就不要，這等雄豪的氣魄，整個修行界都不多見。 　　虞二知道蘇清舉這是要考驗自家侄兒的能力，但那可是三千醒神丹啊，那可是盟會三年一度進貢的數額啊，如此一筆龐大的修行財富，就這麼像潑水一樣灑出去了？他知道蘇清舉這次是真的被激怒了，也知道如此一來，能極大衰減謠言的威力，但是心裡還是一陣滴血。 　　眼看蘇清舉沒有改變主意的打算，無奈著人取來，交到侄兒手中，又擔心他辦不好，就又找了幾個辦事乾練的，最後進行了一番千叮萬囑，什麼醒神丹不重要，小命別給弄丟了一類的絮絮叨叨。 　　虞阿鬥倒是很好脾氣，呆呆傻傻地站著聽，也不吭聲，偶爾點一下頭，就算是給了回應。 　　蘇清舉等他帶人去了，又把袖裡乾坤的東西都整理出來，拿了個麻袋裝，交到虞二手裡：“把這些東西拿去兌換成醒神丹，子時之前交給我。” 　　虞二吃了一驚，麻袋裡有不少修行法典，還有些瓶瓶罐罐和法器，莊萬華的三相旗也在其中。修行界裡法器法寶都很稀少，因為極難煉製，需要日積月累地祭煉禁製層數，層數越高，道力越強。所以散人煉氣士很難擁有自己的法器，一個是修煉和生計已經占據了大部分的時間；一個是法器的價格非常昂貴。 　　“怎麼？”蘇清舉被虞二看得有些不自在。 　　虞二嘆了口氣：“盟主，咱盟裡再窮，也還到不了這個地步吧。” 　　蘇清舉笑道：“本盟主急需醒神丹，虞二先生不準備表示一下？” 　　虞二一怔，提著麻袋快步而去，嘴上還喃喃說道：“我是不是還有幾件衣服沒有收，聽說等等會下雨……” 　　眾人相視而笑，烏玄羽揶揄道：“知道你蘇清舉不是好東西，小老頭還蠻聰明的嘞。” 　　但沒過多久，虞二便去而復返，滿臉肉痛地拿出個盒子遞給蘇清舉：“盟主肯定是為了天野盟才變賣家財，屬下也絕不能小氣。這二十枚醒神丹是屬下壓箱底的庫藏，原本是準備留著給阿鬥那小子說一門道侶的。” 　　蘇清舉瞥了眼烏玄羽，笑著接住道：“二十枚醒神丹說一門道侶，這個責任倒是挺重的，不過我急用醒神丹，就攬下了。” 　　虞二戀戀不舍地鬆開盒子，告退而去。 　　“你要破境？”烏玄羽忽然道。 　　見蘇清舉點頭，烏玄羽帶著隱憂道：“你這樣太招搖了，容易讓人產生忌憚。” 　　“不遭人妒是庸才。”蘇清舉挑眉，旋又笑著道，“我不放心阿鬥，你替我跑一趟怎麼樣？” 　　“本神君生來給你跑腿的？”烏玄羽也挑起眉頭。 　　蘇清舉不動聲色道：“你可是天上天下獨一無二的鴉神君，你的渺小的信徒有難，鴉神君大人怎會見死不救。” 　　“這招對我不好使了。”烏玄羽冷哼。 　　蘇清舉道：“鴉神君豐神絕世，英姿勃然，堪稱三界第一風流，唉，隻可惜……” 　　“可惜什麼？”烏玄羽瞪著蘇清舉道。 　　蘇清舉嘆氣道：“隻可惜信徒實在太少，即便算上我，也超不出五指之數；想想阿鬥分發醒神丹時，必然引得人山人海，若屆時稍稍顯露神跡，必能感化到大批信徒，壯大我們鴉神君這一門神係道統，豈非指日可待？” 　　“說得也有道理。”烏玄羽眼珠子轉起來，“好吧，本神君就再大發慈悲一次，應了你了。”說罷起身而去。 　　“玄羽哥哥等等我，我也要去玩。”藍忘川興奮地追了上去。 　　“藍藍，他不是什麼好東西，你別跟他去……”柳天星一看急了，也連忙追了上去。 　　蘇清舉舒了口氣，心想那家夥越來越不好糊弄了，下次得再找個別的借口才行。走出小廳，斜陽的餘暉正灑在湖麵上，棧橋處，提桶的小少女仍然抱膝坐在那裡，印堂處的金色蓮瓣發出微光，引領他進入到一個神奇的視角。 　　世界的構造被層層分化，皮包骨的丫頭的神魂結構也清晰地展露出來。她確確實實是個毫無修為的營養不良的凡人，神魂淡薄而缺少活力，在這個世界上的存在感微渺得可憐，隻是在她的神魂裡，別外摻入了一種顏色，一種十月份的紅楓的顏色，帶著強烈的哀愁意味。 　　蘇清舉立刻就知道了，這是袁婉兒分裂出來的哀愁的情感。這魔道法門把人練得不像人，失去了情感，與行屍走肉也沒什麼分別。這哀愁的情感，還時時刻刻影響著宿主的神魂，讓本就受盡了苦難的小丫頭，陷入一種更為絕望的境地。 　　他一轉頭，看到阿白趴在窗臺上，也正看著阿桑，那目光裡的柔和，正像不盡溫柔的夕陽，輕輕地給予小少女以慈父般的撫慰。 　　蘇清舉忽然對阿白的過去感到好奇，也許正因為他經歷過了苦難，所以才會理解到別人的苦難。他覺著這虎妖雖然生性兇悍殘暴，但心底裡卻有那麼一小塊明凈之地，找書苑 wｗw．zhaosｈuｙuan．com 那裡是善的土壤，散發著憂憫的芬芳。 　　眼角餘光瞥見阿桑身上騰起奇怪的形影來，阿白沒有任何發現，那形影猛惡地沖過來，金蓮瓣印記驀的閃爍霞光，無形的神聖的力量沖潰了形影，潰散開的形影又如雨霧般絲絲縷縷凝結起來，跟著出現了一張人臉，一張光艷照人的臉。 　　此刻這張臉上充滿了惡毒，憎惡地瞪著蘇清舉。 　　袁婉兒的第一具分身，沒有修為，沉迷在愛欲之中，喜歡控製男人；但這本來就是她的本體分化出來的欲念。第二具則充滿了理性，以為自己把情感剝離到了分身去，到臨死之時才覺察到自己魂魄的不完整。 　　第三、第四具分身相繼死亡，到第五具分身時，其實大部分強烈的情感已回到了她的本體，也就有了她現在的強烈的憎惡表現。 　　她隔著遙遠空間與蘇清舉對視著，無聲的發下毒誓。 　　蘇清舉麵無表情地看著，他心裡正在想的，是袁婉兒對自己的處境並不自知，隱藏在她背後的那位“虛骸”，此刻是不是也正看著自己？ 　　他站起來，轉身回了寢室。 　　阿白被突然緊閉的窗門給撞飛開去，“喵”一聲翻身落在地上，氣得頸毛直豎，一頓齜牙咧嘴，隻因為屋裡頭異常的空氣波動而把脾氣按捺下來： 　　“臭小子，總有虎爺收拾你的時候。” 　　話雖這樣說著，身上卻透發出形影，籠罩住方圓百丈區域。 　　破境開始了。 　　阿白瞇著眼睛，喃喃自語：不到兩個月，他要破第三境了，簡直人比人，氣死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