繡雲齋裡,眾人麵麵相覷,都沒敢吭聲。 張淑穎氣得快要發瘋,煞氣騰騰地環視著眾人,偏偏沒有一個敢來觸她黴頭,氣氛就僵滯著。 龐管事給王朔使了個眼色,王朔迫於無奈,隻好硬著頭皮站出來道:“小夫人,蘇清舉這是畏罪潛逃,不如奏請王爺,讓侍衛再把他抓回來。” 張淑穎冷冷地看著他:“抓他回來,我的琉璃盞就能找回來?” 龐管事嘆氣道:“小夫人,蘇清舉是我招進來的,蘇家累世清流,家風嚴謹,斷不會做出偷盜之事,還請小夫人明察。” 張淑穎冷笑道:“你對他如此愛護,不若就替他把琉璃盞給我找回來,找不回來,我要你的命!” 龐管事臉色一青,卻聽院外有人說道:“小夫人,此事與龐管事無關,何必牽連無辜?” 眾人一愣,卻見蘇清舉慢慢走進來,龐管事皺眉低聲說:“清舉,你回來做什麼?” 王朔則厲聲道:“蘇清舉,你還敢回來!” “我沒偷東西,為什麼不敢回來?” 蘇清舉淡定自若地走到張淑穎麵前,抱拳道,“小夫人,在下自問清清白白,琉璃盞究竟為誰所盜,恐怕另有內情,還望小夫人慎重定奪。在下有個提議,不如將此事奏明王爺,讓他派人調查此案,還給在下一個清白公道。” 王朔暗暗冷笑,蘇清舉說這種話,不論是否清白都會觸怒張淑穎,平日裡就呆呆愣愣的隻懂得讀書,單讀那些“之乎者也”怎學得“人情冷暖、世情練達”,連禍從口出這麼簡單的道理都不明白,如今事到臨頭還是一副讀書人的臭德行,果然是個不可救藥的蠢物。 果然,張淑穎忽地嫣然一笑:“你以為有那個賤人護著你,我就動不了你了?你以為拿王爺來壓我,我就不敢對付你了?” 她朝左右使了個眼色,侍衛們立刻圍上去,兩個拗住蘇清舉的手,另一個獰笑一聲,一記重拳狠狠打在少年的小腹上。 蘇清舉“哇”的吐出一口苦水,貧弱的身子弓成了蝦米狀,又喘又咳,奄奄一息的樣子,看似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廢物。”侍衛大笑,隻道先前被這小子掙脫,不過是僥幸。 龐管事眼中閃過一絲冷笑,麵上卻裝作惶急狀,跪倒在地求情道:“求小夫人仁慈,清舉年少不更事,且饒他這一回吧……” “拖下去,先鎖柴房裡。”張淑穎冷冷揮手,侍衛當即如拖死狗般,把蘇清舉拖走了。 “小蓮。”張淑穎又喚道。 貼身婢女小蓮連忙躬身道:“小姐。” 張淑穎吩咐道:“這賤種不見棺材不掉淚,去府衙找我父親,把他家那個小賤人的籍契給我拿來,他不是很著緊家中幼妹麼,我倒要看看,是琉璃盞重要,還是他妹妹的自由身重要。” “小夫人仁慈,小夫人仁慈……”龐管事伏地貼額,眼中卻閃過喜色。 另一邊,侍衛把蘇清舉拖到柴房裡上了鎖,其中一個冷笑道:“蘇清舉,乖乖等小夫人處置,敢跑打斷你的腿。”然後揚長而去。 蘇清舉等侍衛走遠,立刻精神炯炯地坐了起來。閉上眼睛,識念下沉來到遺跡大殿。這大殿自昨夜離開山神廟就沒再來過,甫一進來,看到蜈蚣精的屍體懸浮在“萬物煉成陣”上,頗是吃了一驚。 旋即又釋然了,此陣連留存在屍體裡的“文氣”都能收集利用,何況蜈蚣精的屍體,不比妖獸差多少了。注視著法陣,便有信息流入腦海,這蜈蚣精的屍體,竟有三種煉成項:第一是百足天蜈,就是恢復它的原貌,有其原來九成的實力,但要消耗掉一半神力。 那烏玄羽用了百年,才堪堪積累了這點神力,這一下就要用去半數,應該是內丹被挖的緣故。 第二種是黑蜈戰甲,隻需要一小部分神力,就能得到一件堅固的戰甲。想到蜈蚣精那堅硬的甲殼,蘇清舉有些心動。 第三種比較離譜,竟是給蜈蚣精升階,由百足天蜈變為六翅飛蜈,當然代價也很沉重,需要全部的神力,以及推演功法所剩餘的文氣。 在蘇清舉看來,阿爹的文氣比神力更為珍貴,這一選項直接被他排除在外。如今看來,“萬物煉成陣”擁有奪天地造化之功,是以驅動所需的能量,也都極不尋常。 他沒有急著做決定,來到王座前坐下,心裡一動,發出召喚的指令:“烏玄羽,立刻來見我。” 山神廟中,無形的波紋蕩漾開來。 與此同時,府衙大堂,三具屍體一字擺開,府尊垂堂而坐,他聽聞烏靈山的盜匪被路過的遊俠給打殺了,激動得親自麵見烏玄羽。經手下檢驗,發現其中一具屍體竟是山上盜賊團夥的二把手,人稱狼麵彪,身上背負著三百貫的懸賞。 烏玄羽一聽還有懸賞就樂了,三百貫可不是小數目,有此意外收獲,被蘇清舉奴役的怨氣盡消,笑嘻嘻地和府尊攀談起來,對其問話那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這府尊姓陸名鑫,今年三十有九,其家從祖上到他父輩都是商賈,是世代經商的巨富之家,到了陸鑫這裡,卻對家中營生不屑一顧,以科考出仕,年紀輕輕便已是一郡太守,可謂是官途無量。 近年來鳳陽郡在他的治理下也算是風生水起,唯獨一件事叫他非常頭疼,那就是盤踞在烏靈山上的盜賊團夥。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這夥盜賊不僅是他政績上的汙點,也是他的心頭刺眼中釘。這幾年來,不知多少過路的商客葬送在他們手上,官府幾次搜山,要麼因為毒蟲猛獸而死傷慘重,要麼找不著賊影無功而返。 年初隔壁郡有一批貢銀被劫,就被算到他的頭上,禦史臺狠狠參了他一本,若不是聖眷正隆,差點就丟官流放了。 陸鑫見烏玄羽連殺三名悍匪,身上卻毫發無損,就起了招攬之心,正要開口表明,烏玄羽忽然捂住腹部臉色發青,他便讓手下最得力的捕快王剛帶著烏玄羽去了後院茅房。 進了茅房,烏玄羽的臉色便恢復了正常,從身上羽衣拔下一根羽毛來,默念咒法,羽毛輕飄飄地蕩到了天上,化作烏鴉向烏靈山直奔而去。 不多時,烏鴉飛入山神廟,落到神像上口發人言:“公子喚我何事啊?” 蘇清舉也沒有隱瞞,把今日在王府裡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末了道:“我被困在王府動彈不得,隻能拜托給你了,我妹妹的籍契務必要保住,再查出琉璃盞的下落。” “什麼?有沒有搞錯啊!送送屍體就罷了,真當我無所不能嗎?”烏玄羽給氣笑了,本來還打算分一部分賞金給蘇清舉,現在打定主意一毛不給了。 “你不是嗎?”蘇清舉吃驚地道。 “我是嗎?”烏玄羽有些不確定了。 蘇清舉不著痕跡道:“您可是庇護一方的鴉神君大人,何況這是來自小小凡人的祈求。” 烏玄羽被哄得眉開眼笑:“好好好,路見不平拔毛相助,本神君的手段,你可瞧仔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