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靈山。 鷹嘴崖後山新起一個墳包,劈斷半截的木板做成的簡易墓碑上寫著“沈竹之墓”。 蘇清舉在墓前駐足片刻,回到山洞外盤膝而坐,後半夜的風逐漸大了起來,插於他身旁的截瀑輕輕晃蕩著,發出微弱的吟響。 他仔細端詳手上沈竹留給他的符印,也就是帝女沉壁口中的“袖裡乾坤”。這一方印約莫半個巴掌大小,上麵鐫刻著鏤空的雲紋,邊角圓潤,觸感細膩暖人,玄深莫名的力量,從印上慢慢地透出來,浸透了手掌。 “袖裡乾坤有些特殊,最初隻是普通的儲物符,後來有人利用儲物符的原理在特殊的玉符裡開辟儲物空間,因儲物符通常貼在袖子裡,所以得名‘袖裡乾坤’。” 帝女沉壁的聲音從洞中傳出,“袖裡乾坤製成後,能與煉氣士的神魂捆綁,一旦那個煉氣士的神魂消散,袖裡乾坤也會消失在天地間。你這方品級雖然不高,但沈竹才不過第三境,就算是中五境的高手,也未必能有這樣一件寶貝,真不知道他是從哪裡攢來的這些家當。” 蘇清舉嘆了口氣:“其實以他的心機手段,有更好的辦法對付我。” “哦?”帝女沉壁道。 蘇清舉道:“若我是他,我會把徐朗照和李知白引過來,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的道理,他怎麼會不懂。” 帝女沉壁動容道:“他選擇與你正麵對決,想是從你身上看到了自己年輕時候的影子,也是佩服你的為人,所以才在死前將全部家當交付給你。” “蘇清舉,你好厲害呀,連你的敵人都被你折服了呢。”她嬌笑著說。 蘇清舉又受用又有些難為情,就轉移話題道:“這東西怎麼用?” “人家誇你呢,就這反應呀。”帝女沉壁不放過他。 蘇清舉有些無奈道:“我謝謝您。這東西怎麼用?” “哼,一點誠意也沒有,”帝女沉壁佯裝生氣,“我不告訴你,除非你叫我一聲沉壁姐姐。” 蘇清舉乖巧地喊道:“沉壁姐姐,這東西怎麼用?” 帝女沉壁頓時“格格”的嬌笑起來:“好好好,乖弟弟,你把它貼在脈搏上,自然而然就會被你的神魂吸收,往後你把手探到袖子裡,就可以照見彼方空間。你快試試,看看沈竹都給了你些什麼東西。” 蘇清舉依言把玉符貼在左手的脈搏上,玉符倏地化作流光沒入體內。他感到神魂深處多了一處奇異的空間,細細體悟,又無法捉摸,心裡一動,探手到袖子裡,腦海中自然而然浮現出個小空間,這小空間約莫有十個立方大小,裡頭靜靜漂浮著玉簡、竹簡、書籍、藥瓶、玉盒、煉器材料、丹爐、藥材等等事物,每樣物品都被分門別類,擺得整整齊齊。 “沈前輩好豐厚的身家!” 蘇清舉看得倒吸一口冷氣,這裡麵他幾乎一樣都不認識,但可以看得出來,沈竹的身家恐怕堪比一些小宗派的寶庫。 許久聽不見山洞裡的回應,他收回識念,凝神探查洞中情景,隱約隻見帝女沉壁於黑暗中盤膝而坐,身下正浮起一朵鸞花座,把她托到了半空之中。 那鸞花繽紛溢彩,各種不同顏色的光粒,極具質感地跳動著。 帝女沉壁仿佛承受了巨大的痛苦,眉宇糾結成一團。 蘇清舉大概猜到,那鸞花應是她從小所泡湯藥的藥力顯化,應是到了成熟結果之日,仙骨將要入體了。在方才的閑聊中,帝女沉壁向他透露了一些帝女家的隱秘。這仙骨若是順利入體,能直接開啟三個秘境,堪稱後天仙骨的極致,讓她的起步達到一個極高的層級。 那一晚周伯光的講解,蘇清舉還沒有太深的體會,自打他的丹室洞開,就慢慢發現到秘境的要緊之處了。可以說,若是打不開餘下秘境,就算把天下道統的根本法門都擺在他麵前,他的修為也到不了很高的境界,沈竹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蘇清舉抬頭看了看天空,約莫還要半個時辰才能天亮。接下來的半個時辰對帝女沉壁非常重要,他想了想,識念沉入心內遺跡孤島,一拍王座,以山神廟為中心點,霍地蕩開一層肉眼可見的氣域。 無聲無息,群鳥卻驚飛而起,早起覓食的走獸驚懼回巢。 一朵朵浮雲漸漸飄了過來,遮擋住了月光。 雲中有黃燦燦的光點,逐漸地匯聚、交織,變成了一柄投槍。 蘇清舉瞳孔微縮,那兩個躲在暗中,莫不是就為了這一刻? 正在他思慮急轉時,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投槍倏地破空而落,雲氣蕩開蘑菇狀的尾煙,然後淒厲的破空音方才四麵傳遞。 蘇清舉深吸一口氣,真氣遊走,駢指為劍,無形的統禦之力鋪蓋出去,截瀑“錚錚”作響,突地化光而去,以更為迅猛的姿態沖向投槍。 砰! 急促的碰撞聲裡,層雲劇烈翻湧,投槍微微扭曲,但卻更為強悍地頂飛了截瀑,然後繼續向下落來。 蘇清舉挑眉,握住一旁的池淵一縱而起,池淵連鞘遞出去,猛虎虛影呈現,力量一瞬間拔高,投槍終於四分五裂地破碎開來。 蘇清舉散去猛虎形韻,探手虛握,截瀑飛回手中,法身化羽,輕飄飄落在地上。 餘波擴散,層雲如沸水般滾滾蕩蕩,便顯現出兩個人影來,其中一個道,“清舉弟弟好驚人的進境,我承認你是個人物,不若也別再鬥了,把帝女氏的藥力瓜分,大家都有進境不是皆大歡喜麼,何必鬥得你死我活?” 人影逐漸清晰了,正是徐朗照和李知白。 蘇清舉將池淵擲出去,池淵飛到洞口筆直挺立,烏靈山道場的力量源源傳導至劍身,使其化開一層劍罡,蓋住了洞口。 他然後抬頭看著二人,淡淡質問:“我等皆大歡喜了,她呢?” 李知白吃了一驚,旋即笑了起來:“原來你是這麼樣一個天真的人,徐朗照沒有把你廢掉,真是很仁慈了。” “哼。”徐朗照臉色下沉,聽出李知白話裡話外的奚落。 蘇清舉忽地一笑:“我有個賭約,不知二位可感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