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知白的神情逐漸變化,然後扶頭笑了起來,先是小聲地笑,越來越大聲,最後變成狂野的大笑,“辜應鴻,你以為我是什麼人?你聽好了,我是李知白,燒過金殿砸過宗廟的帝京第一紈絝李知白!” 一字一字,聲若洪鐘,激蕩風雲,天地為之變色。 “徐朗照,帝女氏是你的了。” 李知白說罷,渾身沖起黃燦燦的氣罡,上身衣裝爆裂開來,露出爆炸性的肌肉線條,拳頭握住時,黃燦燦的手環一圈一圈呈現,從手腕到臂膀,他的眼睛裡燃燒著炙熱的戰意,一步一步地向辜應鴻走了過去。 這一刻,李知白身上的光,深深刺痛了徐朗照。他從心底終於認識到一個事實——論器量,不如對方多矣!可那又如何,長生包容一切的欲望,大道千難萬難,道途何其艱險,縱是煉氣士,又有幾條命填補意氣? 我們終究是不同的。 徐朗照轉身,與李知白背道而行,這一刻,往日李知白帶給他的種種壓力都消散了,他不再羨慕對方的出身、家世、品味、言行、脾氣,他的心境自然而然變化,他的心情安平喜悅,許久不曾鬆動的桎梏,在這一刻隱隱有突破的跡象。 山洞裡,鸞花座的光已達最盛時,眼看就要完成仙骨入體了。 眼看徐朗照走過來,烏玄羽想上去擋住,卻被蘇清舉拉到一邊,“你不是他的對手。” “不試試怎麼知道呢?”烏玄羽不服道。 “他是對的。”徐朗照淡淡笑道,“你這小妖也配稱為山神?神力如此薄弱,打殺你的價值都沒有,別讓我浪費氣力在你身上。” 烏玄羽大怒,擼袖子罵道:“你的媽媽的,說得好像你天下第一一樣,本神君今日不把你揍得連你媽媽都不認得你,就不姓烏!” 他方才說完,徐朗照就放出小骷髏頭,在真氣的灌注下,逐漸顯化出它本來的麵目。看到千層妖塔的冰山一角,他默默地走到了旁邊。 “倒很識相。”徐朗照搖頭失笑,然後把目光轉到蘇清舉身上,再沒有多的話說,控製白骨妖域向蘇清舉威逼過去。 池淵拄在地上,蘇清舉的手按著劍柄,強忍著陣痛,默默地醞釀著。 白骨妖域向山洞籠罩,卻被一股無形的氣域阻擋。 徐朗照目光一閃,瞪了烏玄羽一眼:“你別找死!” 烏玄羽麵上毫無表情,心中感到一陣委屈:“關我什麼事?” 蘇清舉將識念沉入心內虛空,孤島遺跡上王座的形體忽然有些模糊,現世層麵,遺跡孤島的虛影若隱若現。 徐朗照心中一凜,他的神識無法照見遺跡孤島,但能感覺到蘇清舉身上的氣息來自淵深莫測的混沌之域,方寸靈臺就又響徹同樣的警兆。 “看來這烏靈山確實是你的福地。” 徐朗照說完,神色一凝,小骷髏頭呼嘯著撲向蘇清舉。白骨妖域跟隨著小骷髏頭掀起滔天的海嘯,浩蕩蕩地向山洞傾覆而去。 “也很難說不是。” 蘇清舉隻有在烏靈山才能將遺跡孤島的力量作用到現世。喃喃說罷,拔出一截池淵,自開戰以來就在鞘中醞釀的劍意一朝傾瀉而出,在遺跡孤島上王座的加持下,可怕的劍意以劍氣的形式激蕩而出,悍然抵受住白骨妖域與小骷髏頭。 徐朗照心中委實難以置信,頂級的法寶與頂級的法門,加上完全碾壓超越的修為境界,卻在對決中占不到多少便宜。 “若不是怕收不住力把他打死……” 他吐了口氣,終於不再保留,小骷髏頭愈漸漲大,每恢復一分本來麵目,白骨妖域的勢氣就更狂猛一分,侵入山洞的距離就更近一部分,眼看就要觸及帝女沉壁。 嗆啷! 正在此時,池淵完全出鞘。 劍光由下而上劈斬出去,正中劈中千層妖塔,塔身劇烈晃蕩,但也隻稍微阻滯片刻。 烏玄羽臉色一變,正要抓住蘇清舉逃命,卻聽一聲慘叫飛過來,猛猛地撞在徐朗照身後的白骨盾上。 徐朗照回頭一看,隻見李知白身外的氣罡被打得千瘡百孔,臉色蒼白如紙,半癱在地上,沒法動彈了。再抬頭,不遠處辜應鴻連一根頭發絲也沒亂,微微屈膝一躍,便如炮彈般飛射過他們頭頂,如同拍蒼蠅那樣,隨手就把白骨妖域拍得粉碎。 徐朗照悶哼著翻滾倒退,撞飛了李知白,兩人雙雙滾到了數丈外,李知白的一隻腳還搭在徐朗照的肩上,他粗暴地推開,眼神冷冷地站起來。 “打不過他,我也沒辦法。”麵對徐朗照殺人般的目光,李知白癱在地上聳了聳肩。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徐朗照看了看不動如山的辜應鴻,心中暗恨,知道今日隻能到此為止了。抬手收了千層妖塔,轉念一想,心境的突破,可比帝女沉壁的仙骨要豐厚得多。今晚就算沒有任何收獲,也已經不虧了;而李知白這個蠢東西算是竹籃打水一場空,於是心裡又平衡了。 蘇清舉心神一鬆,癱軟下去。 正此時,帝女沉壁身下的鸞花座完全消失,莫名的神韻從她身上展現開來,她睜開眼睛,看了看遠處二人組,李知白努力地坐起來,露出一個自認為迷人的微笑,“晚上好呀沉壁姑娘。當年在帝京,咱們見過麵的,你還記得嗎?” 徐朗照則仔細觀察帝女沉壁,想看看仙骨入體後她的變化。 “天亮了。”帝女沉壁隻是喃喃說,目光轉到蘇清舉的身上,“蘇清舉,你是唯一一個為我全力以赴的人,我願意把一重秘境分享給你。” 秘境? 此言一出,全場皆驚。 連辜應鴻都微微動容。 “帝女氏能轉移秘境,”徐朗照霍地盯住李知白,一字字道,“這事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李知白心虛地笑著:“我沒說過嗎?哈哈哈哈哈……” 帝女沉壁身上驀的沖出一道五彩的光暈,這光暈正是一道鸞花的虛影,便在其綻放的過程裡,蘇清舉被無形的力量攫取而去,在半空中與帝女沉壁相對盤膝而坐。 二人對視,蘇清舉一愣,帝女沉壁嫣然一笑,沖天的香陣下,二人的神魂從法身裡躍出,重重花影之中,兩個人的靈魂虛影相對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