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應鴻,我是李門嫡傳子,下一任掌舵人,你敢殺我?” 李知白麵色大變,身後藍色羽翅一扇,騰到空中防備著。 辜應鴻一步一步踩過影衛的屍體,所過之處,空氣呈雲狀氤氳開來,看起來輕飄飄的,但冰刀般的殺意,卻漫漫的鋪湧而去,在方圓百丈內肆無忌憚地淩虐著。 “天下隻有我不想殺的人,”他的嗓音極是陰柔,內容卻極是霸道,“沒有我不敢殺的人。” “我殺了你!”醜奴怒吼著就要沖上去。 “回來!”李知白俯沖下去生生扳住醜奴鐵塔般的身軀,醜奴哭著道,“主人,他殺了阿爺!” “我知道。” 李知白落到地上,沉著臉,“小爺我在帝京橫行無忌,從來沒見過比我囂張的人。摘下麵具吧,今天跟他做個了斷。”說著羽翅收縮,向旁邊走了兩步。 醜奴大為興奮,猛地剝下麵具,露出半張完好無損的臉。那半隻眼睛揭露之後慢慢充血,一種妖異的血光閃爍著,通體就膨脹起來。 “凈是些歪門邪道,”辜應鴻譏諷著道,“不怪別人說李門登不上臺麵。” “誰說的我弄死他!” 李知白厲聲喝道,“咣咣”兩聲,雙拳互撞出黃燦燦的氣環。 “年輕人,不是嗓門大就了不起。”辜應鴻突然在原地留下個殘影,突然就出現在李知白身側,輕飄飄的一巴掌抽出去。 李知白心中一緊,還沒反應過來,就感到護身氣罡層層破碎,勉力抬手一擋,“啪嗒”一聲,似是手骨斷裂錯位的聲響,劇烈的痛楚讓他不由自主地發出慘叫,緊跟著手臂又撞到臉頰上,慘叫聲也變形,最後如破稻草人般翻飛出去,在地上滾了數滾才停住,半坐著,咬牙忍住疼痛,神情滿是駭然。 他身上的寶甲在禦龍山也是鼎鼎有名的寶貝,在辜應鴻麵前卻仿佛紙殼一樣毫無作用。作用到他身上的氣勁,已遠遠超出了他對武道的認知。 醜奴如同一輛血紅色的戰車,嗷嗷叫著沖向辜應鴻,辜應鴻隻是輕輕抬掌一拍,空氣肉眼可見的坍塌下去,血紅色的氣勁在坍塌處遭到了劇烈阻滯,急停所造成的壓力反沖到醜奴身上,把他沖得一愣,旋覺一股氣血湧上咽喉,沒忍住嘔出來。 下一刻,坍塌處大麵積擴散,血紅色氣勁遭到傾軋,醜奴那鐵塔般的身軀,亦如破碎的稻草人那般翻飛出去,剛巧滾到了李知白身旁。 李知白按住想要翻身起來繼續沖擊的醜奴,“你立刻回帝京,若是我沒回去,告訴父親,不用替我報仇。” 醜奴震驚地看著主人,他從小是跟著李知白長大的,很清楚他心裡的抱負和自信。“主人……” “走!”眼看辜應鴻又逼過來,李知白低吼一聲,站起來擋住。 醜奴咬一咬牙,翻起身來奔逃。 辜應鴻似笑非笑地看著李知白:“想表現出非同尋常的氣概,好讓我惜才,進而饒過你?” “原來都瞞不過先生。”李知白訕訕地笑著。 “可惜了。”辜應鴻腳下一錯。 李知白驚恐大叫:“且慢!” “哦?”辜應鴻的殘影晃了一晃,又逼真起來。 李知白咬了咬牙,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道:“李門認栽,我李知白認栽,從今往後,我願認蘇清舉做大哥,他讓我往東,我絕不往西,他讓我往西,我絕不往北,但凡他有用到我李知白的地方,我必定全力以赴。” 辜應鴻淡淡看著李知白,把他看得心中發毛,“先生若是不信,我可以立下道心誓。” 辜應鴻終於開口道:“你怎麼會認為,提到蘇清舉就能活命?” 李知白的心高高提起,知道能否活命,就看接下來的應答了。他小心翼翼道:“二十多年前,您入宮之前曾遊學南國,與其父蘇長明一見如故,此後更是一同大鬧了文山海會,結下了深厚的情誼……” 辜應鴻道:“你知道得還真不少。” “道聽途說,道聽途說。”李知白嘿嘿笑著。 辜應鴻這一步終於還是踏了出去,李知白渾身一僵,隻覺肩膀上被人輕輕拍了一下,耳邊隱約響起辜應鴻那陰柔的嗓音,“記住你說過的話,如果你敢食言,我會讓整個李門給你陪葬。” 李知白環顧四野,已不見辜應鴻的身影。 風已住,天色也亮起來了。 他走到小溪邊,動作還是很從容地捧水洗臉,然後從懷中摸出一條有錢也買不著的巾帕擦臉,擦完隨手丟掉,嘴角慢慢地漾開笑容。 “徐朗照肯定玩完了,蘇家兄妹前途無量,有的時候,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選擇比結果更重要。” 人世無常,輸贏勝負,究竟怎樣也很難說得清楚。 …… 天光亮起來,梁容音才從佘、嚴兩家的恩怨中脫出身來,回到成衣鋪,不見阮夢冉的身影,心想鳳凰集發生如此大事,她應當不至於沒心沒肺地在睡覺,左右找不見,卻在櫃臺上發現一張紙條。 上麵果然是阮夢冉少兒塗鴉般的字跡:乖徒兒,為師心血來潮,忽然間非常想去觀賞北海的風光,於是等不及你了,你自回仙閣吧。 梁容音強忍住翻白眼的違背淑女的舉動,想了想,走出成衣鋪,正見辜應鴻如同一縷魂影般飄過來,她注視著自己的管家,“十五年期今日正好,你還是決定要走?” “是。”辜應鴻微微地躬身,“姑娘,此後老奴不在身邊,還望多多珍重。” “本宮會的。”梁容音深深地注視著他,“可是啊辜應鴻,像你這樣的人,忍辱負重在深宮,好不容易擁有了滔天的權柄,一夕之間又選擇放棄,究竟是為了什麼呢?” 辜應鴻轉身飄然而去,灑在他身上的天光透體而過,仿佛在這世間不留一點痕跡。 “替老奴向蘇家兄妹告別。臨別之際,老奴還有個警示。” “辜應鴻,父皇已允諾,你守我十五年,可恢復自由身。”梁容音遙遙說。 “那麼,我還有個警示。”辜應鴻道。 “但講無妨。”梁容音道。 “小心阮夢冉。”辜應鴻說完,人影便消失不見。 梁容音搖頭失笑,喃喃道:“她隻是活得像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