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劍修放開手腳的決鬥,無疑是一場視覺盛宴。 藍忘川和袁婉兒始終凝神關注,結果著實叫她們大吃一驚。藍忘川雖看不上柳天星,但她知道柳天星吊兒郎當的背後有多麼刻苦努力,否則一個外門弟子怎麼可能在短短二十年裡坐上門主的寶座。 可就是這樣一個柳天星,卻在和第二境的蘇清舉的對決中敗下陣來了。方才餘波陣陣,看不真切底下的真實情景。她們也不知道柳天星是怎麼落敗的,但見他摔到那座庫房裡半天沒有動靜,要麼就是當場昏迷,要麼就是已經魂歸西天。 而在柳天星落敗後,其飛劍自然失去靈光落下,那巨劍幻象自然也無法再維持下去,被池淵所攜劍光猛然沖破,進而直逼袁婉兒而去。 “看來他是真沒打算放過你。” 藍忘川笑了一笑,抬手輕輕一握,漫天水色元氣都聚攏而來,形成比水如意更為輕鬆且規模更為龐大的水鏡。 劍光斬在水鏡上,水鏡因此劇烈震蕩,餘波一層層沖擊袁婉兒,袁婉兒的臉色蒼白如紙,她自認為在修行上也投入了無數苦功,可是和真正的高手比起來,卻和螻蟻一般孱弱。現在她終於知道,趙策為什麼要讓蘇清舉來貫徹其意誌了。 劍光的力量終於還是枯竭了,池淵往下掉落。 天空之上,漫天雨線之間,那巨大人臉往下墜落了一些:“蘇清舉,柳天星還太年輕了些,你也很年輕,你還不到需要失敗作為教訓的時候,我勸你最好莫要太狂妄。” 藍忘川意外地往上瞥了一眼,這話雖然還帶著上位者的俯瞰,但無疑已有了些許“求和”的意味。 蘇清舉抬手接住池淵,精神仍然沉浸在方才與柳天星的對決裡,趙策殘留在他身上的劍意,進一步被他揉碎消化吸收。 “我隻問一個問題,三千醒神丹被劫,和你們有沒有關係?”他緩緩開口問道。 氣氛變得愈加凝重。 這個問題似乎已經沒有回答的必要了。 “殺了他。”巨大人臉隻用了這三個字來回答。 藍忘川嘆了口氣,也不知是為即將有個天才隕落而嘆,還是覺著這整件事就是個大麻煩而嘆,亦或兩者都有。她的身上驟然發出一道深藍的光,這深藍的光瞬間籠罩四麵八方,漫天水色元氣浮現出來,在虛空中凝成一柄一柄的冰柱。 蘇清舉忽有所感,腳下池水不知為何而震動。 “盟主小心,那河神是蛟龍所化……” 鐘閔柔的示警聲還沒落下,池水乍然掀起,囚籠般將蘇清舉裹成一團。 袁婉兒麵露快慰,她還沒有見過在藍忘川這一神通下活下來的人,但心下卻空空的,並不感到很滿足,她開始懷疑自己的魂魄有所缺失。 正分神時,漫天冰柱向蘇清舉劈頭蓋臉地打下去。她滿以為蘇清舉必死無疑,隻把目光投到昔日好友身上,如願在她臉上看到了無助和絕望。她已想好了懲治這個女人的辦法,一個自恃清高的女人,有很多種辦法叫她生不如死。 但是下一刻,她卻發現昔日好友的臉上露出震驚的神色,她連忙扭轉視線,隻見蘇清舉身上不知怎麼冒出了個虛幻的女人的影子,這個影子一出現,漫天的冰柱就都凝固在空中。再一細看,從蘇清舉身上釋放出來的潑天的妖力,幾與夜色融為一體,勢如破竹地摧毀了藍色氣域。 藍忘川臉色一白,竟吐出一口血來。 蘇清舉這邊,他的識念沉在心內虛空,遺跡孤島上,黑蓮化身往王座一放,其形影便介於虛幻和現世之間,與蘇清舉的本體幾近於重疊。他現在還無法把意識分裂,分別控製本體和化身,所以才想到這個辦法。 黑蓮化身的形影一顯現在世,立刻統禦全場。 蘇清舉一跺腳,包裹他的囚籠轟然破碎,他跟著已沖天而起,速度快至殘影,隻聽“嗆啷”一聲,不見人的影子,劍光卻從下往上劃出一道筆直的裂痕。 藍忘川想要擋,但是已經來不及,其身迅速妖化,並收縮僅剩的藍色氣域抵擋。劍光劃過,藍色氣域即刻粉碎,而借此一個阻滯,她得以駕馭遁光向遠處飛逃。 蘇清舉沒有追擊,懸立於半空之中。 “蘇清舉,你……” 蘇清舉根本懶得再聽袁婉兒說什麼,一個彈指,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妖力凝成元力球打在她的小腹。 “哇!” 袁婉兒痛叫一聲,整個人向後飛退,隨後被妖力浸染,通身染上黑暗,法身緊接著崩毀成一片一片的碎塊,又在“轟”一響中炸成了漫天齏粉。 “蘇清舉!” 九天之上,那鬼神之域的主人暴怒,層層魚鱗般的雷雲開始閃爍,伴隨著一陣陣鬼哭狼嚎,數不清的鬼物開始給鬼神之域加持,雷霆凝聚得愈來愈粗壯。 “終究不過是個城隍。” 蘇清舉猛然升空,劍指一勾,池淵“嗆”一聲出鞘,識念之中,深黑色的妖力池波濤洶湧,現世層麵,以池淵為中心,一道劍影沖天而起,磅礴的妖力繼續加持,劍影愈漸璀璨如同實物,無匹元力蕩開橫掃;再一蕩,劍影瘋狂膨脹;再一蕩,劍影燃燒起黑色的蓮火。 一時之間,整個華原城都被黑色火焰照亮,那是一種無聲的黑暗,仿佛極致之後反而顯現出來的情景。 鬼神之域中,端坐在城隍神座上的袁公望霍地站起來,他怒叫著道:“蘇清舉,你敢殺城隍?” 黑暗中央,那仿佛所有一切夜的始作俑者的中心,蘇清舉抬頭微微一笑:“你不是第一個,用不著大驚小怪。” 恐怖劍影隨後斬去,鬼神之域從中分裂,那凝聚了不知多少道的雷束,也在坍縮過後炸裂開來。 袁公望轉身想逃,卻被充斥天地的劍影所淹沒。 遁到華原外的藍忘川停下來,遠遠地望著這一幕,震驚得久久無言,隨後苦澀地吐字道:“這華原的天,果然是要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