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麵被點名,李穆隨即一愣,臉不紅心不跳的掃了一眼之前踢倒地上的拜帖,語氣輕浮的道:“是又如何,就你們白鹿司那破拜帖,誰稀罕接,當我李府是什麼地兒,接了你們的拜帖還臟了我爹的手呢!” 對於他這種氣焰囂張的語氣,陳珀麵色不驚,手裡的扇子搖的風生水起,給他添上了幾分飄逸。 隱約的,裴玄陵覺得陳珀眼中的神色似乎不太對,平靜之中帶了幾分狡黠,似乎在醞釀著什麼風暴。 隻見陳珀手裡的扇子“唰”的合上,用合攏的扇子敲了敲鼻梁,唇角帶笑的看著李家父子二人,道:“是啊,白鹿司確實沒資格上門拜訪李老爺,可我說的是白鹿司上門拜訪,有說過是誰遞拜帖了嗎?” 李家父子二人當即一愣,目光同時看向地上那灰撲撲的拜帖。 李明貴道:“你什麼意思?你們白鹿司上門拜訪,難道不應該是你們遞拜帖嗎? 同樣,在聽到這句話後的裴玄陵也是一愣,疑惑不已的看陳珀,眼中有著和李明貴一樣的問題。 陳珀用扇子指了指地上灰撲撲的拜帖,道:“李老爺不妨先看清楚這拜帖是何人所寫,在向我們白鹿司問罪也不遲。” 李明貴看了旁邊的仆從一眼,那仆從當即會意,走到柱子邊把拜帖給撿起來,遞給了李明貴。 打開拜帖,入目的是兩行筆鋒蒼勁有力,一筆一劃間夾帶著殺伐彈響的字。當他看到右下角的名字時,拿著拜帖的手就狠狠一抖,差點拿不住這輕如鴻毛的拜帖。 攝政王司瑉!!! 沒成想這拜帖竟然是攝政王親筆所寫! 李明貴登時感覺耳邊響起一聲金石炸響,目光呆滯的怔在原地,手不停顫抖。 陳珀道:“李老爺可看明白了?這寫拜帖的人正是攝政王,我白鹿司不過是奉命過來替他老人家走一趟而已。” 意思就是,我們意識個跑腿的,要拜訪你的不是我們白鹿司,而是攝政王,所以您老誤會我的意思了。 李穆站在他爹旁邊,自然也把拜帖上的字看得清清楚楚,尤其是看到‘攝政王’這三個字時,更是脊骨一抖。 之前猖狂,為欺辱裴玄陵說了張狂囂張的話,結果被司瑉撞了正著,第二天就惡果臨頭,被司瑉狠狠的敲打了一頓,想來對司瑉還是心有餘悸。 陳珀道:“不過光看李小公子的態度,是不太想接拜帖,這麼踐踏攝政王的拜帖,居心何在啊?” 聞言,李穆臉色一白,目露驚恐的道:“你……你想乾什麼?” 陳珀似笑非笑的看著他:“我不想乾什麼,不過李小公子今天的所作所為,我會一字不漏的轉告攝政王。” 李明貴聽了臉色也是跟著一白,擺出了一幅經商客套的招牌笑容:“陳小郎君言重了,不過是年輕人之間的一點誤會,何至於拿去勞煩攝政王?是否小題大作了些?” 說罷,李穆臉色蒼白更加厲害,瑟縮在李明貴身後不敢說話了,隻是一雙眼睛直直的盯著陳珀身旁的裴玄陵,有種想要把他抽筋扒皮的恨意。 李明貴自然是察覺到了兒子仇恨的眼神,眼睛橫過去打量了一番裴玄陵。 之前兒子與此人鬧不快,回來向他好一陣抱怨,他愛子心切,自然也沒問清楚兒子為何會這散修發生矛盾。 結果讓他始料未及的是,兒子和這人鬧不快的同時,也因口無遮攔,當場被攝政王抓了把柄,第二天他就被請到了宮裡,差點皇商招牌不保。 從宮裡回來,他就好生訓斥了兒子一頓,罰他閉門禁足,不得出門惹是生非。誰曾想解禁剛過,又給她惹出麻煩,而且還直接惹到了家門口! 有緣的是,這次牽扯的還是攝政王,把攝政王的拜帖隨意踐踏,若是陳珀把這事轉告攝政王,攝政王在轉告皇上,恐怕他這皇商的牌子可就真的不保了。 陳珀道:“小題大作?李老爺說笑了,隨意踐踏皇室拜帖,還出言不遜,少說也是個不敬皇室的罪,可真的不是小題,倒是李老爺大題小做,也要跟著令郎一起,得罪攝政王嗎?” 聞言,遙是李明貴一張招牌笑容掛在臉上再怎麼牢固,此刻也生出了幾絲裂痕。 他汗顏道:“不敢不敢。” 陳珀道:“那些拜帖李老爺是收,還是不收呢?” 麵對這個燙手山芋,李明貴心裡苦如黃蓮,想撒手不接,等著他的又是一個不敬皇室的罪名,也不想再次得罪攝政王那尊殺神,可若伸手接了,他心裡總感覺這次白鹿司來者不善,忐忑不安得緊。 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李明貴深吸一口,隻能認命了,他故作鎮定的道:“攝政王遞的拜帖,老夫豈有不接之理?不知二位此來所謂何事,還請進去說。” 說著,連忙領著二人進了門,來到大堂內,命人上茶看坐。 一切待客禮數齊全後,李明貴坐在首位上,忐忑的端著茶杯,喝了一口茶,才慢慢問道:“不知二位靈師來我李府,究竟所謂何事?” 陳珀也懶得虛與委蛇的說客套話,直接開門見山的道:“不知幾日前,帝都裡鬧得沸沸揚揚的那件事,李老爺可有所耳聞?” 李明貴麵露疑色,道:“確實略有耳聞,聽說這次案子,皇上交給了白鹿司來處理。” 陳珀道:“沒錯。” 李明貴道:“那這次二位前來……” 裴玄陵泯了一口茶,開口道:“自然是查案而來。” 他這語氣,似乎再說,不是查案,難道是來你這裡討口茶吃? 李明貴嘴角一抽,道:“靈師所言極是,可我李府並沒有什麼妖邪,二位靈師是不是開錯地方了?” 陳珀道:“沒來錯地方。” 李明貴更加疑惑,道:“啊?” 沒來錯地方?可他府上有沒有妖邪,沒來錯地方是什麼意思? 裴玄陵道:“確實沒來錯地方,李府上確實沒有妖邪,我們此次前來,隻想問李老爺一些事,問完就有,絕對不打攪您。” 李明貴皮笑肉不笑的笑了笑:“那靈師要問什麼?老夫若是知曉,定當言無不盡。” 位子上的裴玄陵轉頭和陳珀對視一眼,彼此點頭會意。 陳珀道:“最近李老爺府上,是否有在外經商走貨,且長時間不會家的親屬?” 不清楚他為何會問這個,但李明貴還是如實答道:“確實有,乃是我的長子李雲。” 陳珀繼續問道:“那李大公子出去經商多久了?中間可有寫信回來?” 李明貴想了想,道:“大概出去也有一兩個月了,上個月初七起身去江南一帶經商,至於書信,去了半個月時來過一封,說是過幾天就回來了。” 裴玄陵道:“然後呢?他回來了?” 李明貴搖頭,道:“沒有,那封信之後,他就再也沒來過信,也一直沒見他回來,我以為是江南那邊生意太忙,他一時間脫不開身,耽誤了回來的時間,所以一直都沒在意。” 聽完他這一番話,二人心中都了然。 想來李雲寫完這封信沒過幾天,就從江南啟程回來,卻在帝都城外的貧民窟遇害,被妖邪殺死,並埋在了暗土之下,成了血菩提樹的養分。 李明貴在家裡盼著兒子早日回來,殊不知兒子已經命喪妖邪之手,被埋在了暗土下,成了萬人坑裡的其中一具屍體。 而他什麼也不知的盼著。 李明貴見他們二人麵色有異,心裡開始不上不下的忐忑不安起來,問道:“二位靈師問這些,是我長子出了什麼事麼?” 思即此,裴玄陵和陳珀都是心裡一陣嘆息,二人對視一眼,決定告訴李明貴此次前來的真正目的。 裴玄陵不緊不慢的從袖子裡取出祥雲玉佩,示意手邊的婢女遞給了李明貴:“李老爺,可認識此物?” 看到這塊祥雲玉佩,李明貴臉色比之前更加蒼白,他緊攥著玉佩,氣息不穩的問道:“這玉佩你們哪裡來的?雲兒他現在在哪裡?為什麼他的玉佩會在你們手裡!?” 陳珀嘆息一聲,道:“李老爺有所不知,前些時日我們白鹿司與神武軍聯手處理貧民窟死屍一事時,在上千具屍體中發現了一具身穿艷紅色錦衣,腰間佩戴著這枚祥雲玉佩的屍體,這具屍體心臟被剜,眼睛被剜,麵目全非,我們唯一可以對這具屍體作辨認的,就隻有這枚祥雲玉佩。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 裴玄陵接話道:“然後我們說李家的商圖就是這祥雲紋,而且隻有李家直係血親才會佩戴著祥雲玉佩,所以……” 後麵的話不用他們接著說,李明貴也猜到了。 李明貴手裡緊緊攥著玉佩,一雙清明的眼睛赤紅,聲音顫抖的道:“雲兒他……他……” 陳珀安慰道:“李老爺節哀順變,李大公子他……被妖邪殺害了。” 早在二人開始問關於李雲的行蹤時,他的心就開始忐忑不安起來,每當他們多問一句,他的心就越加不安一分。 直到問到他看裴玄陵二人的神色都有異,坐實了他心裡的不安。 緊接著裴玄陵取出那塊玉佩,他的不安直接溢出胸膛,轉化為實質。 剎那間,李明貴仿佛蒼老了許多,一張臉上老淚縱橫,一開口,聲音不復之前的洪亮:“怎麼會!?這不可能,雲兒怎麼會死了!?你們一定是弄錯了,這不可能的。” 玉佩都擺在眼前了,他再怎麼不像承認,都不得不承認,大兒子已經被妖邪殺害,再也不可能回來了。 原本盼著這次兒子回來,娶妻生子,自己也能抱孫子,兒孫滿堂的美夢,在這一刻破碎的徹底。 陳珀道:“我知道李老爺喪子心痛,但在下還要再問李老爺一個問題。” 李明貴抹了把眼淚,眼中的淚水並未止住,反而不停的往下掉,他沙啞著嗓子道:“你問,令郎出去經商,除了李家人知曉外,可還有人知曉?” 李明貴道:“皇商出城經商,都是由戶部在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