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白鹿司,裴玄陵大門也懶得敲,直接一腳踹開。 看著這被暴力踹開的大門,陳珀心裡暗道:幸好這門之前被司君修繕過,不然就裴玄陵這踹法,恐怕早已倒地不起! “司君!子青!你們回來了沒!?” 一進門,裴玄陵就放開了聲音大聲喊著,大堂前一顆枯樹上歇腳的麻雀,都被他的嗓門給驚飛地一乾二凈。 他嗓門太大,在這寂靜的院子裡顯得格外吵,大堂裡議事的三人聞聲而來。 樓千皺眉,道:“小裴,吵吵嚷嚷的成何體統!?” 裴玄陵一揮手,很隨意的道:“體統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們去了鎮府司這一趟有沒有什麼發現?” 魏子青不緊不慢的從樓千背後走出來,搖了搖頭道:“有價值的線索沒幾個,雜碎頭疼的事倒是得了不少。” 此時無聲勝有聲,眾人都知道他話裡‘雜碎頭疼’的事指的是什麼,各自心裡都心照不宣——去鎮府司,仇人見麵分外眼紅,能有什麼好事。 要不是手頭案子要緊,雙方指不定已經掐上架了,奈何鎮府司之前處事不當,此時氣焰被壓不敢囂張,不過嘴上的冷嘲熱諷必定少不了,光看魏子青的臉色就知道了,鎮府司那幫愣頭青,說的話比榴蓮還醜。 陳珀道:“大爺的,那幫子愣頭青就是眼紅我們白鹿司,自己辦事不周受了罰,還敢嘴巴不乾凈!?” 魏子青嘆了口氣,道:“隨他們去吧,反正他們跟我們做對又不是一兩天了,早該習慣了。” 樓千道:“小裴,你們此次前去李家可有什麼發現?” 裴玄陵道:“經過李明貴的確認,那具屍體確實就是他長子李雲,除此之外毫無頭緒。” 樓千嘆了口氣,道:“罷了,這事兒也急不得,你們先進來歇歇,我們……” 他的“從長計議”還沒說出口,就被裴玄陵給打斷了。 裴玄陵接上方才的話,道:“不過回來的路上遇見了一個人,經過那個人的提點,現在我又有了線索!” 魏子青道:“剜心案是白鹿司接手查案,還有誰這麼有能耐,對案子如此熟悉,竟能給你們指點迷津?” 裴玄陵無聲的看了一眼魏子青,似乎再說“你猜猜看”,魏子青頓時了然,點了點頭,示意自己明白了。 若是換成那位前輩,的確有這個能耐! 他這眼神自然也瞞不過樓千的眼睛,心裡也明了了他說的究竟是何人,他聲音起伏不大的道:“行了,有線索就直接說吧,別賣關子了。” 裴玄陵道:“司君,那些屍體的生辰八字你們查過嗎?” 不明白他問些話是何意,但樓千還是有問必答的道:“鎮府司的人查了,不過也僅限查到了那些帝都裡的人,貧民窟大多都是外地逃難的難民,詳細的生辰八字查不到,此時戶籍正放在大堂裡的桌子上,你要看?” 裴玄陵道:“要!” 樓千道:“進來吧。” 隨即領著幾人進了大堂。 此時正值冬月,細雪飛微,大堂裡燒著炭火,暖洋洋的,驅散了眾人身上的寒冷。 樓千拿起桌上的古籍簿子遞給了裴玄陵,道:“喏,都在這裡了。” 接過簿子,裴玄陵找了個位子坐下,一頁一頁的翻看著。 眾人見他如此專心,也不出聲打斷他,各自找了個位子坐下,圍在炭火邊翻著案子查出的其他東西。 約莫過了一柱香的時間,眾人耳邊傳來了裴玄陵久違的聲音。 轉過頭,隻見厚厚的簿子已經被裴玄陵翻到了最後一頁,裴玄陵正神色凝重的看著,道:“果然如他所說,這些死者都是生在陰時,且命中多有帶煞!” 眾人圍了過去,看著他手上的簿子那頁。 樓千道:“發現什麼了?” 裴玄陵道:“今天在茶樓時寒淵前輩曾對我和陳珀二人說過,剜心案背後的兇手殺人剜心的目的,就是為了煉魔。” 聽到‘煉魔’二字,魏子青被袖子遮住的手掌一顫,氣息也斷了片刻,但他的異常轉瞬即逝,加之眾人的心思都在案子上,並未有人發現。 龍湛道:“煉魔?什麼東西?” 裴玄陵道:“……”忘了這裡麵沒幾個知道煉魔禁術的。 正當他準備開口解釋時,一旁的魏子青率先一步開口:“煉魔指的就是煉魔禁術,是一種上古時期就失傳的兇惡禁術,此禁術的作用就是用生人血祭,煉出魔物為己所控,相當於就是一種走捷徑提升修為的邪術,此類修煉邪術悖逆天命,是為天道所不容。” 裴玄陵驚訝的看他,道:“子青,沒想到這煉魔禁術你都知道!?” 魏子青摸了摸下巴,謙虛的道:“過獎過獎,以前家父正好知曉些,特意的說給我聽過,不過我聽的不走心,隻知道些皮毛。” 能說的這麼清楚,又怎麼叫隻知道些皮毛? 裴玄陵目露疑惑的看他,有意無意的問道:“子青可知,煉魔禁術有何嚴苛條件??” 魏子青眼底蕩起一層漣漪,轉瞬即逝的消失,他麵不改色的否決道:“這個家父未說,我實在不知。” 他究竟知不知道,想來也隻有他心裡自己知道。 裴玄陵雖覺得他語氣有點問題,但並未深究。 把目光移回簿子上,裴玄陵道:“煉魔禁術對祭品的條件嚴苛,祭品必須生於陰時,且命中帶煞!越是命中帶煞的人,越是是個做煉魔的祭品。” 說完,他翻到了李雲的那一頁,指著簿子上的生辰,道:“李雲,賢德二十五年陰歷七月初五子時一刻生……” 陰時,指的就是子夜之交,那個時候是陰氣最重的時候,子時,子水臨旺,其性主動,形似氣體,其勢隱藏,行動迅速,在這個時辰出生的人,命中多有帶煞,且運道不佳。 裴玄陵眉頭微皺,轉頭問樓千:“司君,你應該知道李雲的一些事吧?能說給我們聽聽嗎?” 樓千想了想,道:“李雲這個人,他母親劉氏在生下他的時候,因為難產,生下孩子後就撒手人寰了,因他是長子的,李明貴對他給予希望很高,希望日後他能讓李家商賈遍布天下,但……” 說到此處,他話鋒頓了頓,隨即一轉,道:“但李雲這人,本事確實沒多大,脾氣也十分孤僻,除了能和他爹說上幾句話,對其他人都是一言不發,無親近之意。他在生意上雖很上勁,但總是不了了之,事倍功半,商場上的生意做的看起來很光彩,私底下總是賠本,若非李家家大業大,可能最後連老本都賠進去。” 這些都是他聽司瑉說的,平日裡他也不是那種愛在背地裡摸黑別人人,隻有司瑉閑來無事,總愛聽一些小道消息,真假不知。 隻見裴玄陵摩挲著下巴,肯定道:“這就對了,子時初生人,先克母之命,一生作事七進八退,十成九敗,六親疏淡,衣祿浮沉,末限享福,好收成結果之命。” 聽他這麼說,樓千回憶道:“確實如此,李雲生前生平跟這個差不多。” 裴玄陵道:“他這是命中帶煞,一生碌碌無為的命。” 說罷,他又翻到了下一頁,指著簿子念了出來:“秦閔,賢德二十四年陰歷十月子時四刻生。” 龍湛道:“又是一個陰歷陰時出聲的。” 裴玄陵點頭道:“嗯,這個秦閔出生在子時末些。” 樓千道:“出生在子時末與出生在子時初有何不同?” 裴玄陵道:“子時末生人,先主克父,六親不得力,一生勤苦勞碌,作事有頭無尾,荒淫無度,風流成性。” 魏子青道:“這人還倒黴的。” 裴玄陵道:“天有不測風雲,被那雪姬盯上,隻怪他運起不佳……哦,秦閔這人有誰知道?” 話音剛落,除了裴玄陵外,其餘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的看向了陳珀。 突然之間成了聚焦點,陳珀頓時愣住,道:“你你們看我乾什麼?” 龍湛道:“秦閔這人你熟悉吧?” 陳珀先是一愣,隨即反應過來道:“啊?哦!那個紈絝子弟啊。” 一聽他這形容,眾人就知道陳珀和這人有過交集,而且交集還不淺,不然也不會直白的叫人家紈絝子弟。 陳珀悻悻摸了摸鼻子,道:“秦閔這人吧,和我在鸞香樓有過交集。” 樓上涼涼的道:“鸞香樓?看來那地方你經常去啊?” 陳珀乾笑兩聲,道:“閑來無事,就去那兒坐了坐……說到哪裡了,哦,秦閔這個人吧,怎麼說呢?家裡有錢,人長的也算是英俊,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但壞就壞在,他這人運道十分的不好。” 裴玄陵道:“怎麼說?” 陳珀道:“他這人經常流連於花叢中,家裡除了正妻之外還有不少的妾室姨娘,外麵也養了不少的外室,隻要他看上的,不論如何都要納進門來,要是不能進門就養在外麵,時常跑出去鬼混,私生子女都不少,有的甚至鬧到家門前來,讓正妻逮著後,後院裡好一陣熱鬧,但他死性不改,受了訓之後還敢往外跑,料是他正妻再怎麼河東獅吼,也震懾不住他。” 帝都權貴多如牛毛,有錢有勢的不在少數,家裡妻妾成群的也不在少數,但養外室這種遭人恥笑的行為,還真是少有人為。 就算是有人圖新鮮,也不敢鬧到明麵上來,惹得眾人恥笑,顏麵掃地,要不了多久就會散了。 樓千道:“他家裡就沒人能震懾住他了?” 陳珀道:“秦閔父親死的早,獨留一個老母親守寡,滿打滿算也該六七十歲了,老母年事已高,秦閔又是夫妻二人老來得子,自然處處寵著他,對他也是疏於管教,向來什麼事都是順著他的。外室帶私生子女鬧上門,為了不把這事兒鬧大,也隻能悶聲把人給抬進後院作姨娘,就算他正妻再怎麼不滿,也隻能忍著。 頓了頓,陳珀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潤了潤嗓子,繼續道:“俗話說三個女人一臺戲,更何況秦閔院子裡女人多的眼花繚亂,又是互相看不上眼的,幾乎是兩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後院熱鬧得緊啊。如今秦閔雖死了,秦家亂成一團,生了兒子的妻妾爭吵著分家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