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陣中,一個身著月白色衣袍,一頭如瀑白發的男子背對著他們,站在封印法陣中? 男子周身散發出令周圍枯木都凍住的寒氣,那些流竄的黑氣都不敢靠近他。 看到這白發男子的身影,裴玄陵頓時呆愣在原地,挪不動腳步,喃喃道:“怎麼會……是他。” 龍湛也感覺到這個背影的熟悉,隱約猜出是何人,先是驚奇,後又是慢慢的防備。 一個能輕易踏進禁地的人,絕對不是什麼簡單的誤入者,來者是善是惡皆不可知。 白發男子像是沒有看到他們的到來,邁開腳步在法陣中走了幾圈,最後停在了陣法中央。 龍湛眼睛微瞇,冷聲道:“你是何人!?為何會在我羯拓族的禁地裡?” 白發男子充耳不聞,看都不看他一眼,最後抬腳一跺。 龍湛瞳孔一縮,瞬間明白他這簡易的動作是何目的:“住手!!!” 但他嘴再怎麼快,也快不過那白發男子的動作。 剎那間,法陣在白發男子的一腳下,以白發男子為中心,逐漸向四周延伸裂紋,“嘭!”的碎了。 法陣一碎,鎮壓的黑氣不斷的往外麵竄,刺耳的尖叫聲在兩人耳邊回響不止。 頂著刺耳的邪祟尖叫,龍湛沖白發男子吼道:“你乾什麼!?” 法陣碎了,意味著陣中的邪祟再也壓不住,一旦往外竄,離禁地最近的綠洲必定遭殃! 白發男子這才不緊不慢的轉過身,剎那間,裴玄陵和龍湛看清楚了這個的相貌。 那人眉眼透著一股不易近人的冷漠,眼眸湛藍,眉心有一枚霜花印,藍衣白發,在這汙穢不堪邪祟亂竄的山洞中,依然透著一股與世獨絕,霜寒清冷的氣息。 “寒淵!”裴玄陵張口就叫出了這個名字,叫完之後他就愣住了。 他怎麼會這麼叫? 之前他都是稱呼寒淵前輩,從來都透著一股尊敬和畏懼,也表明了自己和他拉開了距離,不願與他靠的太近——即使他在第一次見到寒淵,就莫名的有一股熟悉感。 寒淵清冷的眸子看了他一眼,並沒有多言,而是慢條斯理的抬起手,五指收攏的瞬間,洞口就被一個碩大的法陣封住,四周飛竄的黑氣也被釘在了空中。 洞內寒風四起,掀起寒淵的衣擺,腰間懸掛的冰魄花錐子叮當作響。 裴玄陵被這聲音頭暈目眩,耳邊有模糊不清的東西在自己耳邊細語,可自己卻聽不清到底說了什麼。 一旁的龍湛管不了這麼多,直接沖上去,準備嘗試著把陣法補好,陣法早在方才已經散了個乾凈,此時補為時已晚。 他努力的用烈雲刀在地上落下法陣紋,嘗試著修補,卻無濟於事。 龍湛沖向寒淵,想抓住這人大聲質問,恨不得幾個拳頭掄上去,打得這個惹禍患的人滿地找牙。但是他才靠近寒淵三丈就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擋住,無法前行。 “你要乾什麼!?”龍湛沖他大聲吼道。 寒淵充耳不聞,將殘餘的法陣流光徹底清理乾凈,竄出來的黑氣更加肆虐。 尖銳嘶吼的黑氣流竄中,裴玄陵不得不加強了防護盾,免得被黑氣傷的體無完膚。 龍湛側頭,黑氣從臉頰邊擦過,白皙的皮膚上血線立現。 寒淵漠然的看了他一眼,抬手輕輕一揮,環繞著兩人的黑氣收到了驅趕,瘋了一般的竄回法陣口,圍繞著寒淵轉,卻又不敢沾他的身。 周身黑氣消失,裴玄陵輕鬆了不少,立馬跑過去和龍湛匯合:“龍哥!” 龍湛不言語,隻是直直的看著被黑氣環繞的寒淵,眼中神色晦暗不明:“小裴,他是寒前輩,對嗎?” 他們之前在祭臺的時候就見過寒淵,雖然隻是匆匆一眼,但那人天雷加身,傀儡之身化成飛灰的場景讓人畢生難忘。 裴玄陵往寒淵的方向看了一眼,肯定道:“是,但……”保不準又是傀儡人偶。 畢竟那老鬼的獨特手段是一梗接一梗,梗梗不一樣,鬼知道站在麵前這個會不會又是一具傀儡人偶。 寒淵站在黑氣團中,耳邊圍繞著黑氣中發出的尖銳刺耳的怨聲,他麵不改色的伸出手,五指打開,數以萬計的白色冰線飛出,將洞中每一團黑氣都緊緊縛住。 被縛住的黑氣拔高嗓子,發出刺破耳膜的尖叫嘶吼聲。 隻見寒淵五指收攏,冰線受力拉扯,被縛住的黑氣在嘶吼中登時被絞碎得渣都不剩。 冰線被召回,方才還在洞中肆虐囂張,擾得兩人寸步難行的黑氣,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吵雜的洞中安靜下來,裴玄陵放下以袖遮麵的手臂,就見到了寒淵正在收攏冰線,許是察覺到了他的目光,抬眼朝這邊看了一眼。 裴玄陵心裡一驚,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兩步,腦海裡不加思考得出了一個結論——麵前這個人不是傀儡人偶! “你……” 後麵的話還沒從嘴裡蹦出來,裴玄陵身子就上上下下的開始搖。倒不是他頭暈目眩到站不穩,而是這整個山洞都在震動! 他們的腳下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在掙紮著,想要從地底下鉆出來,巨大的震動將地麵震裂。 裴玄陵隻覺得腳下一踩空,呼救都來不及,緊接著眼前一黑,流沙裹身的掉進了黑洞裡。 再醒來,自己則置身在一片四周黑漆漆的地方,不像躺在沙地上,倒像是躺在了什麼硌人的石頭上,硌得他後背生疼。 他猛地彈起身來,碎裂脆響間,身下的東西不穩定,搖晃了幾下,他差點從他坐的這個地方掉下去。 臥槽!他這是掉到了什麼地方!? “嘶!” 動作間手背被什麼尖銳的東西劃了一下,有些許濕感,應該是劃破了。 “龍哥!?” 裴玄陵望著伸手不見五指的四周,叫了幾聲,卻沒有得到龍湛的回應。 他又叫喚了幾聲,聲音在黑暗裡回蕩著,依舊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裴玄陵將手上的口子止住血,他所在的地方似乎不是一個平地,凹凸不平,動作一下都會發出“哢哢”聲——聽起來不像是石子會發出的聲音。 尋了個平衡的地兒,他慢慢的站起來,剛抬腳邁出一步,隨之就是“哢擦”一聲脆響,像是踩碎了某種類似於骨頭的東西。 裴玄陵隻覺得這聲音有點熟悉,吞了吞口水,畫了一道明光符,白熾的光將他周圍的一片地方響亮,一瞬間,他看清楚了自己究竟是掉到了什麼地方。 他此時正站在一堆骨頭山上,腳下踩著的全部都是零散錯落的骨頭,而且這些骨頭還都是人骨! 手臂一擲,明光符被他拋出去圍著四周轉了一圈,看清四周大致景象後,裴玄陵愣住了。 四周是高五六丈的土墻壁,往上麵望能看見星星散散的光,土墻上一片片烏黑印記,有的從上往下呈流淌的形式,有的沉積在底下,看樣子應該是血水,但已經乾了,是乾涸的血跡,置身其中還能聞到隱隱的血腥味。 顯而易見,這是一個深坑,還他媽是一個白骨摞成山丘的坑,他這是掉到了屍坑裡! 看到眼前這一幕,裴玄陵在詭異的環境中,嘴角狠狠的抽了抽,半響牙縫裡擠出了一句:“他大爺的!” 若非此時所在幻境和氛圍瘮得慌,裴玄陵肯定會摸出幾枚銅錢,占卜一下自己究竟是什麼氣運! 上一次是掉進冰洞裡,又是冷水從頭澆到底,又是屍魁追著跑,這次居然直接掉進了屍坑裡! 望了望高高的土墻,裴玄陵表示十分無語,踢了踢絆住腳的骨頭,意外的沒踢開,蹲下身一看,裴玄陵差點跳起來。 竟然是一具完整的骷髏骨架! 他的腳剛好就卡在了肋骨處,把腳解救出來,裴玄陵又試著挪了挪這具骨架,看起來輕飄飄的骨架,按理說挪動起來輕而易舉,但他用了勁兒,這具骨架卻絲毫未動。 他又往坑底掃了一眼,頓時明了。 屍坑底部呈圓形,散胳膊散腿的堆了無數骨頭,而他所站的地方正是坑底的正中央,在圓形坑底的八個方位,每個方位的點上都擺著一具完整的骨架,八顆白森森的骷髏頭直直的盯著中間的裴玄陵。 裴玄陵頓感頭皮發麻,深吸一口氣平住上下蹦噠的心,從那具骨架上移開了腳。 得趕緊的離開這裡,多待一刻他都覺得心驚肉跳! 足尖一點,裴玄陵一躍而起,借著土墻的力往上飛,在他快要從坑底出去的一瞬間,坑底擺著八具白骨咕咕冒出黑氣,液體似的流淌墜地,往中央的那具白骨流去。 中間白骨在黑氣的圍繞中慢慢的抬起頭,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窟窿的眼眶裡發出猩紅的光亮,一道紅色的光從白骨身上泵出,紅光射出坑底的剎那,即將出坑的裴玄陵就撞上了一道無形的屏障,彈棉花似的被彈了回來。 下墜的一瞬間,他看到了坑底的九具骨架都抬頭盯著他,黑洞的眼眶裡發出紅光,仿佛在無聲的嘲諷他“別想從這裡離開,癡心妄想”,裴玄陵心裡暗罵一句“見鬼!”便高空墜物的摔進了骨頭堆裡。 這一下子摔下來,雖然有骨頭墊著,不會在地上摔出一個人形坑,但骨頭也不是軟的,從骨頭堆裡爬起來,裴玄陵一身都硌得生疼。 經歷了方才一遭裴玄陵算是看明白了,坑裡這九具完整的骨架是陣膽。 之前他見過魏子青用過一種跟這坑裡陣法類似的陣法,隻不過魏子青用的那個陣法沒有坑裡這個厲害。 當時他問過魏子青,魏子青平靜如水的揮散了陣法,回答道:“屠靈陣,一種半善半惡的陣法,主要看用陣的人是善是惡,用陣的目的是什麼。心向善的人用來困住邪祟惡妖,惡者則用來困住生靈,將其誅殺在陣中,不得超生不得好死。” 坑底白骨堆積成山,放眼望去數都數不清,設坑底這個陣的人是善是惡不言而喻。 目的就是為了將坑裡的生靈誅殺。 魏子青還說過,一旦被困在這種陣中,除非有四重以上的修為,不然想要從這陣中脫身就是癡人說夢。 那麼問題來了,他隻是一個臨近三重修為的禦靈師,想出去就真的是癡人說的夢了。 看來接下來的事情有點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