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89年5月8日，洛陽城，嘉德殿 　　這段時間我一直在看竹簡，少府和大司農的賬本被不斷送進宮來，這些可都是稀世珍貴的歷史資料。 　　隻是這竹簡看起來太費勁，於是我用阿拉伯數字將那些數據都抄寫到蔡侯紙上，還製成一個又一個的表格。 　　結果，我是越看越是驚心。 　　這東漢末年的國家，已經糜爛得體無完膚了。 　　少府關於西園賣官鬻爵的賬本上，從公元178-188年，總共11年的時間裡，漢靈帝真是把能賣的官都輪了一遍，連三公九卿都不放過。（《後漢書·孝靈帝紀》：初開西邸賣官，自關內侯、虎賁、羽林，入錢各有差。私令左右賣公卿，公千萬，卿五百萬。） 　　漢靈帝賣官的行徑，直接導致整個國家斂財成風。 　　哪怕如張仲景般不直接剝削百姓，還免費開堂問醫，但他也是世家出身，把持著當地絕大部分的耕地資源。 　　即不剝削百姓，又不是世家豪強出身，那麼在東漢末年，基本是不可能當上高官的，沒錢。 　　第二個問題是稅賦連年下降，快要養不起百官和軍隊了。 　　根據大司農的賬本，國家稅賦從公元184年黃巾之亂後開始出現斷崖式下降，而中央軍隊的規模卻在增長。 　　九卿之大司農掌錢穀金帛，田賦、算賦、更賦等盡入司農寺，負擔百官俸祿、兵馬支出。 　　九卿之少府掌中服禦物，山海池澤之稅、水衡錢盡入少府寺，供養宮內一應開銷。 　　大司農賬本上的收入，主要就是算賦、更賦和田賦，三賦收入占了95%以上，剩餘5%就是鹽鐵專賣等其他收入。 　　算賦和更賦是建立在人口上，田賦是建立在耕地上。 　　東漢末年的人口在4900萬左右，耕地732萬頃左右。（《後漢書·郡國五》：至於孝順，凡郡、國百五，縣、邑、道、侯國千一百八十，民戶九百六十九萬八千六百三十，口四千九百一十五萬二百二十。） 　　算賦是年齡15歲至56歲繳納的人口稅，每人120錢。 　　正常年份，單是算賦就能達到34億錢，完全能負擔得起百官的錢祿，甚至還有富餘，可以存入官錢備用。 　　但黃巾之亂後，算賦的征收受到極大的影響，公元187年更是已經降至不到20億錢，漢靈帝隻能加大賣官鬻爵的力度。（《後漢書·孝靈帝紀》：是歲，賣關內侯，假金印紫綬，傳世，入錢五百萬。） 　　東漢末年的行政區劃有13個州、105個郡級、1180個縣級、約3600個鄉級、約1.2萬個亭級。 　　鄉一級的官員是有秩、三老、遊徼，還有鄉佐。 　　有秩是一鄉之長，俸百石，月16石；三老和遊徼是鬥食俸，月11石；鄉佐負責收稅賦，鄉裡的每個亭都會配置一名，屬於鄉裡管的，享佐史俸，月8石。 　　亭有亭長，也是佐史俸，月8石。 　　東漢末年官員的俸祿是半錢半糧，1石糧=125錢。 　　隻算鄉和亭一級的年俸祿約是140萬石和1.75億錢。 　　縣、郡、州的官員配置就更多了，年俸最低也是百石。 　　縣有縣令、縣丞、縣尉，他們手下怎麼也得有十來個人可以用吧，而且縣的各署諸曹掾史都是按照鄉來配置，例如戶曹掾、勸農掾等都是每鄉都配有1名的，屬縣裡管。 　　這就導致縣一級的官員是最多的，每個縣平均下來得超過50人，1180個縣級就是接近六萬，平均年俸在300石左右。 　　那麼縣一級的年俸祿大概有900萬石和11億錢。 　　郡和州一級的官員比縣一級要少，尤其是州刺史隻是六百石的官員，導致州一級更像是監督和洛陽外派的聯絡員。 　　隻有等州牧製度全麵推行之後，州一級的官員才會逐漸增加起來，反而是郡一級的官員，人數是相當龐大的。 　　郡有太守、郡丞、都尉，他們的手下自然比縣令多，各曹掾史的配置也比縣級細，所以平均每個郡的官員超過100人，13個州和105個郡級的官員接近2萬，平均年俸在600石左右。 　　那麼州郡一級的年俸祿大概為600萬石和7.5億錢。 　　洛陽城的官員不超過萬人，但平均年俸更高，能達到800石左右，總年俸大概為400萬石和5億錢。 　　那麼百官俸祿一年大概就是2000萬石和25億錢。 　　公元187年的算賦收入低於20億錢，顯然已經滿足不了百官俸祿裡的錢祿，所以漢靈帝才會想辦法搞錢。 　　而更賦是年齡20歲到56歲的成年男子，可以繳納300錢免掉當年的戍邊卒役，對於交通極度不方便的東漢各州郡而言，能花300錢免掉戍邊卒役，是非常劃算的。 　　畢竟如果去戍邊的話，來會怎麼也得好幾個月時間，這還不如留在家裡種兩畝地來得劃算。 　　正常年份，更賦能達到36億錢，完全能負擔得起軍隊的錢祿，甚至還有富餘，可以存入官錢備用。 　　但是黃巾之亂後，更賦的征收也受到極大影響，找書苑 www.zhaoshuｙuan.com 公元187年也降到20億錢以下，開始負擔不起規模日益龐大的軍隊。 　　各州郡縣的守軍是服兵役的臨時隊伍，不需要軍費軍餉。 　　但洛陽的南軍2萬、北軍2萬、禁衛軍3000和羽林軍3000，合計4.6萬的中央軍隊是需要支出軍餉和軍費的。 　　軍隊的軍餉和軍費由太尉負責統籌。 　　軍隊在洛陽城時，日常軍費和軍餉都是太尉按時配給的。 　　如果軍隊需要出征，就會找太尉領批條去太倉領取出征需要的軍費，出征軍費肯定比日常軍費更高。 　　軍隊回來之後，也會找太尉領批條去補欠發的軍餉。 　　這4.6萬的軍隊，日常軍費每人每年至少得2萬錢，主要是吃喝穿住、裝備維護和養馬。 　　中央軍的軍餉待遇還是可以的，普通士兵是佐史俸，月8石，軍官的俸祿自然更高。 　　例如皇甫嵩是左將軍，年俸比二千石，月100石。 　　平均下來，中央軍的平均軍餉接近百石俸，月16石。 　　軍餉也是半錢半糧，4.6萬中央軍的軍餉是440萬石糧食和5.5億錢，再加上日常軍費，就是440萬石和15億錢左右。 　　原本更賦還能勉強支撐15億錢的軍隊錢響，但漢靈帝卻不滿足現狀，公元188年下旨組建西園軍，增加2萬中央軍。 　　6.6萬中央軍的軍餉和日常軍費暴漲為630萬石和21億錢。 　　這樣，更賦直接就不夠用了。 　　更別提北軍的出征軍費是要遠遠高於日常軍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