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宇沒站穩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小劉的臉在抽動，像是90年代用天線在屋頂上接收信號的顯像管電視，這時信號不穩定，有幾秒鐘變成黑白雪花點和沒對齊的條紋。白大褂的袖口伸出兩隻三爪機械鉗，像是要來扶自己。寧宇嚇得向後一縮。 　　“誒，伱曉惢點，保溫櫃差點被你撞到了！”光線變得明亮，馬賽克不斷放大模糊了現實和幻覺重合的一切，小劉的聲音逐漸清晰，帶著一絲激動：“哇哦，這麼快就恢復了，不愧是高適配的實驗體！普通人這計量下去大概率直接瘋了。” 　　一切都恢復原樣，小劉還是那個自然的爆炸頭，墻麵上還是嵌入一半的機器。 　　“靠，我還以為穿越了！下次能不能先說，很恐怖的好不好！”寧宇雖然能忍，但還是很記仇的。如果下次還這麼突然，保證把小劉的名字，寫近自己的《都市傳說異聞錄》（寧宇記錄各種怪事的筆記本）的最後一頁。 　　“73秒左右進入狀態，持續時間約為22秒。”小劉注意力全在機器的屏幕上，不斷滑動指尖，念給寧宇聽：“上一任實驗者50秒進入狀態，持續時間為30秒，他還是經過三個月的的推進有了些許耐藥性的情況。你第一次的數據就比他好太多，綜合估計失控風險估計小於15%。” 　　在進入到這一層後，看到專業的人員、專業的設備，寧宇對他們的信任感提高了不少，用一個詞來形容就是‘靠譜’。但就在剛剛又觸底了，沒有反彈。 　　“你休息幾分鐘，我再帶你轉轉。第一次都這樣，會有些不適應。”小劉又發話了，帶著一抹詭異的笑，“其實那種感覺還有點上癮對不對，就像玩一個VR遊戲，真人版的密室逃脫。要不要再來一次？” 　　“口味真特別，你留著自己玩兒吧。”寧宇一口拒絕。 　　“你別說，我有你這抗性，巴不得天天用呢。”小劉的腦袋伸出門外確認沒人，就走到寧宇耳邊說起悄悄話，道：“這玩意兒低濃度的在一些圈子很受歡迎，哪天我帶你見識見識去。” 　　“你不會是藥販子吧？”寧宇第一反應就是那些癮君子，宣傳冊上他們醉生夢死，躺在狹小的出租屋裡，地上滿是針筒和垃圾，吸暈時任憑拳打腳踢都一動不動。假裝拿起手機：“喂，110嗎？我舉報！” 　　“噓，兄弟小點聲，被人知道是我流通出去的，準沒好果子吃。”小劉豎起食指道：“交個朋友嘛。這也算是增加我們相互了解途徑，提高你的適配性，就算暴露了相信老大也不會怪我的。” 　　老大應該指的就是奎因，寧宇一臉嫌棄道：“交朋友可以，你靠譜點就行。但這疑似販賣du品的事可別叫我啊。” 　　“這怎麼能叫du品，頂多叫做致幻劑，還是最低層次的，無成癮性。”小劉手舞足蹈道：“外國那些知名的傳奇人物，許多背地裡都使用過類似的藥物。你看喬布斯靠LSD藥物找靈感，《美麗新世界》的作者阿爾多斯也提倡用一些精神藥物更深入的了解自己，還有你看梵高說不定都……” 　　“停！打住！帶我轉轉吧，我身體沒問題了。” 　　“行，走吧。這層樓你都可以參觀。”小劉打開了反鎖的門，像個服務員比著‘請’的手勢，補充道：“對了，紅藥已經屬於完成品，現階段用於輔助藍藥的開發。試驗階段還是你自發的夢境最符合癥狀，看情況可以減少或不用紅藥。” 　　“你不早說，我直接睡一覺得了。”寧宇抱怨道。 　　“前提是你得進入那個夢境，檢測不到正確的腦電波也由不得你。” 　　小劉帶著寧宇在不同的實驗室門口轉了一圈，做起了解說。大多東西都是一些中間產物，什麼環蛋白又和什麼靶向細胞結合聽不懂，化學名長的念個10秒鐘還念不完，寧宇左耳進右耳出，自詡80分的高中化學成績這時卻像在學外語。 　　一個小時，估計他們談的也差不多了，二人再次回到-9F的那間辦公室。 　　“我還是更傾向於加入你們的第一團隊，這次的傭金可以減半。”江雲歸沒了寧宇離開時的生無可戀臉，變為一種渴求的眼神看著奎因，此刻他就是求職者，而對麵是苛刻的麵試官。 　　“恕我直言，以你的學術能力，加入第一團隊實習都有些不夠格。”奎因此刻嚴厲的目光讓人覺得，全身都被看破了，和方才玩遊戲時完全不是一個人，“第二團隊算上我有七名正式成員，都是資深的覺醒者，queen生物研究團隊的核心成員，我的合夥人。硬要算起來，可以當作第一團隊的旁係領導。” 　　江雲歸對他們人員構成也了解了個大概，外麵這一間辦公室的人，包括淩瑤、奎因，都是所謂的第二團隊正式成員、還有兩個未知。第一團隊為幾十人的非覺醒者，為世界各地的大學、醫院挖來的行業頂尖專家，少部分實習研究員為孔夏大學的優秀學生。 　　“合夥人嗎。考核期有多久？”江雲歸若有所思道。 　　“最快五年，期間作為預備成員，有用到你的地方隨叫隨到。” 　　“太久了，等不了！她還等著我去救，沒多少時間了！”江雲歸有些激動，拍的桌子有點響，“我要用這次試藥的所有傭金，換取一個正式成員的名額。” 　　“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別急。正式成員若能這麼隨意任職，我們的機密研究一文不值。”奎因從談判開始到現在，一直是一副撲克臉，眉頭都不皺一下，比紮克伯格的表情管理能力還要高一個臺階，“你如果有著急要救的人，可以把她接到這兒，就像你的肩膀一樣，疤痕都不留。但如果是罕見的疾病，我願意在這個項目完成後，調動團隊助你一臂之力。這次的傭金該給多少我們一分不少，要求二位盡力配合即可。” 　　氣氛陷入了沉默，一分鐘沒人說話。 　　寧宇看著江雲歸雙手撐著額頭沉思，看來這事對他真的很重要，相信他答應自己的兩個要求已經說了。注意到他肩膀處吊手的繃帶解除，傷勢已經恢復。來的途中江雲歸提過一嘴，這是奎因的能力，找書苑www.zｈａoshuyuaｎ.com 多重的傷隻要沒死透她幾乎都能治好。 　　江雲歸終於下定了決心：“我答應，從預備成員做起。” 　　奎因示意了一下，淩瑤拿出了一疊白紙和紅印泥放到桌上，最後擺上一個拳頭大小、形似古時候玉璽的印章，上麵雕刻著一個張牙舞爪的獅子。 　　奎因沒有動，而是淩瑤簽了字。再遞給了江雲歸，並向一旁的寧宇也點頭示意。 　　“這是簽合同？怎麼簽在白紙上？”寧宇沒忍住發問了，自己做過不少兼職，合同也簽過，簽在白紙上還是頭一次。 　　“禁物018，名叫約法三‘章’。違背契約之人，會被暗影獅子追殺至死，或者由契約的另一方解除。”江雲歸回答了寧宇，身為多年的覺醒者，一些重要的信息早就有所耳聞。 　　兩人照做後，淩瑤雙手抬起印章，重重的蓋下。 　　墨汁扭動成蛇形從印章處遊走到白紙上，變成文字，填滿紙張。剛才幾人商談的結果，全都寫在了上麵。 　　淩瑤繼續抬起印章，原地蓋下。 　　簽名處伸出一條黑煙似的暗影鎖鏈，直連三位簽字人的心臟。 　　“各位請再次確認，沒問題就繼續。”奎因麵無表情的說著。 　　紙上的條例突然浮現在寧宇腦海中，很快就能過一遍。看到其中有‘全力保證實驗者生命安全’、‘非關鍵節點實驗者可申請延後時間’，心滿意足的點了點頭。 　　印第三次拿起放下，鎖鏈消失。手掌大小的石獅子突然活了過來，把紙團快速吃掉，回到印章上變回石頭。 　　契約簽訂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