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 新的思路(1 / 1)

與此同時。 臨城調查室位於地下一層的停屍房內,彭浩良正在劉海陽的陪同下查看老段的屍體。 跟他們一起來的還有情報組組長杜金星和副組長熊亮。 和劉海陽頹然的神情相比,杜金星目光銳利,氣質沉穩,眉宇之間盡是精明強悍之色,但最先開口的還是劉海陽。 “主任,我十分確信在火車站出站口附近就有策應老段的人,經過我和熊副組長的分析,應該就是站在電線桿下穿長衫戴眼睛的年輕男子。” “他們兩個應該是早就約定好了,即使出了站也不打招呼,不近距離接觸,由年輕男子發出信號確認出站口附近是否安全。” “我們在行動中確實有失誤,扮成香煙小販的兄弟在售賣香煙的過程中出現了明顯的紕漏,應該是被那個年輕人發現了,這才提前向老段示警。主任,關於本次行動,卑職自請處分!” 對於自己手下的失誤,劉海陽也不遮掩,因為他知道熊亮當時就在現場,人家可不會替自己幫腔說話,在主任麵前最好的應對就是實話實說。 彭浩良的心思好像並不在追究誰的責任上,問道:“其他的線索還有嗎?” “接觸過那個年輕男子的隻有黃包車夫和乞丐了,乞丐對年輕男子並沒有那麼多少印象,倒是那黃包車夫大致描述了一下他的長相,我們已經開始繪製肖像了。兄弟們現在正在根據車夫交待的年輕男子的上車地點,在附近搜查。” 彭浩良悶哼了一聲:“接站並非是臨時行動,這個紅黨分子會愚蠢到在自己工作或者是居住的地方上車去接頭?” 劉海陽被搶白的說不出話來,臉青一陣白一陣的。 彭浩良頭一轉:“金星,你怎麼看?” 杜金星卻是看向劉海陽,他的表情令人難以琢磨,緩緩回頭對著彭浩良。 “主任,雖然我不在現場,但熊副組長將當時的情況都跟我說了。其實也不能怪行動隊的兄弟,畢竟誰也沒有想到紅黨策應人員隱藏的這麼隱蔽,提早就發現了咱們的人。即使我在現場,也難以保證不出紕漏。” 劉海陽聞言遞過來一個感激的眼神,他真沒有想到杜金星會替自己說話。 彭浩良擺擺手,有些不耐煩地道:“其他的就不要再說了,說說你對這件案子的看法!” “是!乞丐和車夫跟嫌疑人隻是短暫的接觸,我想,即便他們能夠描述此人的相貌,但也不會準到哪裡去。所以,這並不應該是我們的主攻方向。上車地點的事情,您也已經說了,很有可能被紅黨分子誤導。” 劉海陽心說,你三言兩語便將行動隊兄弟們的努力全都否定了,難道你還有更好的辦法? 杜金星繼續說道:“對方在發現情況不對頭之後,立即換了裝,說明他早就有所準備,已經提前計劃好了應對措施,說明此人的心思十分縝密。這麼年紀輕輕,即便不是紅黨的骨乾分子,也是重點培養對象。為什麼讓他接站呢?” 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杜金星的臉上,但是直到現在還沒有弄清他到底要說什麼。 杜金星似乎也意識到了這一點,略微停頓,道:“我想說的是,這個前來接應的年輕男子很有可能和老段非常熟悉。老段一直都是在上海工作,那麼此人不是他的舊交,就是在上海的同事。” 眾人紛紛點頭稱是,這倒是個新的思路。 彭浩良道:“海陽,金星為你們提出了一個很好的思路,你們完全可以照著這個思路繼續查下去。” 劉海陽撓撓腦袋,自己還真沒有想到這一層。 “按照杜組長的說法,我們可以排查有過上海生活和工作經歷的年輕人,戶籍警那裡都有現成的照片,和畫出的肖像經過對比,也有會有收獲。” 還是腦子好使啊,這得少走多少冤枉路。 劉海陽恨不得立馬就去布置。 這時,一個穿著西裝的中年男子躡手躡腳地走進了停屍房,此人正是投靠了臨城調查室的紅黨叛徒老胡。 火車站的抓捕行動,老胡也參與了,隻是他在其中一直沒有起到什麼作用。 劉海陽在行動失敗之後,自然也是遷怒於他,將他罵得狗血淋頭。 他本來是躲在安全屋裡的,可是今天彭浩良非要他來停屍房,跟眾人一起討論老段一案。 麵對彭浩良,老胡不是受寵若驚,而是心裡直打鼓。 按照彭浩良的安排,老胡除了繼續提供情報破壞紅黨地下情報組織之外,還要作為顧問,承擔室裡的針對紅黨的地下組織偵破教學培訓工作,讓特務們盡快地熟悉紅黨的組織方式和運作行事。 他上前一步,向彭浩良恭敬地彎腰鞠躬,匯報道:“主任,卑職前來報到!” 對新身份適應的很快,彭浩良瞥了他一眼,笑瞇瞇地道:“以後你我都是自家人,用不著這麼客氣。這次把你請過來,就是為了聽聽你的想法。” 劉海陽確是狠狠瞪了老胡一眼,這家夥肚子裡的東西基本上都被掏乾凈了,現在把他叫過來還能有什麼幫助?看書喇 老胡假裝沒有看到劉海陽的眼神,對彭浩良道:“主任,昨晚我思考了一個晚上,忽然想到了一個人,那是在半年前的時候,我曾經在武林門一帶看到陳子廉和一個年輕男子在一起,那個年輕男子當時戴著墨鏡,但看身段,和昨天出現在火車站的年輕男子很像是同一個人。” “哦?”彭浩良眼神一凝。 作為一名資深老牌特工,老胡的話引起了他極大的興趣。老胡從事情報工作也有不少年頭了,眼光很是毒辣,既然他說兩個人很像,那這件事多半有個六七成的把握。 年輕男子和陳子廉相識,又來策應老段,這就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 “那麼,這個年輕男子,你在其他的時候還見過沒有?” 老胡趕緊搖頭:“沒有,那是唯一的一次。根據我們的……哦,根據他們那邊的情況,此人應該不是陳子廉的下級,更像是一次臨時的接頭。” 彭浩良點點頭,若有所思道:“也許是陳子廉的上級派來的聯絡人。” 劉海陽聽了,湊上前,說:“這就對上了,老段在上海的地位可不低,在臨城也確實應該由紅黨的高層負責人接待。” 彭浩良將目光移向杜金星。 杜金星會意道:“也許此人和正在追查的《爾雅音圖》一書有關。” 彭浩良點點頭,道:“海陽,書的事情追查的怎麼樣了?” 劉海陽一聽問起《爾雅音圖》的線索,頓時頭都大了,回答道:“主任,線索實在是有限的很,兄弟們正在全力追查當中。” 臨城大學讓他損兵折將,更加堅定了追查《爾雅音圖》線索的信心,可是破案不是有決心有信心就能行的。 杜金星在一旁說道:“這些天我詢問過一些人,這種書一般人是不會看的,多半是賣書、教書或者是搞研究的人。” 杜金星手下的情報人員當中很多都是讀書人,對這本書非常熟悉,根據他們的細致討論,確定了看《爾雅音圖》這種書的人的特定人群。 “哦!詳細地說說!”彭浩良對此很是好奇,接著問道“能夠再縮小一些範圍嗎?” “教書或者是搞研究的人手裡的書,大部分都是出自書店,所以我的建議是,繼續從書店進行排查。如果陳子廉的上級是個開書店的,那麼陳子廉每次去接頭,肯定都要做出一番光顧對方生意的假象。” 劉海陽激動地道:“你的意思是說陳子廉會從他那裡買書?” “不錯!而且這些書的數量還不會少了。劉隊長盡可以將陳子廉的書籍進行分門別類,通過書籍的出處,進一步縮小範圍。”看書溂 這樣的排查又不是沒有做,可並未獲得什麼收獲。 劉海陽撇嘴道:“他買書的那幾家書店我都派人查過了,老板和夥計都是本分的生意人,沒什麼值得懷疑的地方。” “是啊,海陽在這方麵做的工作著實不少。”彭浩良說,畢竟劉海陽是他的心腹,雖然說在腦子上差了點,但貴在忠心和勤勉,不能說他前期的工作一無是處。 杜金星想了想,分析道:“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陳子廉會不會經常光顧一家書店,但是從該書店買回來的書,卻並沒有進行登記,或者說是這些書上沒有任何關於該書店的印跡?” 說著,他將目光投向老胡:“有沒有聽說過你們的人開著書店作為掩護?” 老胡沒想到會問到自己頭上,不禁一怔,趕緊答道:“這事我已經向劉隊長匯報過了,我確實不知道有書店作為掩護的地方。” 開什麼玩笑,有情況不匯報,劉海陽還不得扒了他的皮。 不過,和窮兇極惡的劉海陽相比,老胡覺得反倒是不茍言笑的杜金星更加令人畏懼,似乎正應了“會咬人的狗不叫”這句話。 杜金星點點頭:“老胡,你很誠實!” 老胡頓時從心底冒出一股冷氣。 劉海陽剛要張嘴,杜金星便又開口了。 “主任,劉隊長,既然我們要查的這個書店,每次都會讓陳子廉拿回一些書來,但是這些書的來路咱們又查不到,這說明什麼問題?” 彭浩良和劉海陽頓時凝眉思索,便是老胡也在考慮這個問題。 忽地,彭浩良開口道:“這說明這個書店很有可能在經營走私渠道。” 劉海陽腦海中一道光一閃即逝。 對啊,之前郭副市長的小舅子經營的書店,不就是在出貨的時候稀裡糊塗的賣出了《爾雅音圖》,卻不知道買主是誰。 這條線索涉及到市政委員會的高官,劉海陽便隻向彭浩良一人進行了匯報,對隊裡的兄弟也是下了封口令。 可杜金星僅僅通過推測,便說了個八九不離十,不愧是情報組長。 彭浩良示意老胡出去,老胡自然是巴不得趕緊離開,告了個罪便走出了停屍房。 這時,彭浩良才道:“現在這裡沒外人了,海陽,你再把書店的事說說。” 劉海陽這才極不情願地說出了《爾雅音圖》這本書正是郭副市長的小舅子經營的書店一事。 杜金星道:“這本書並非是禁書,隻是受眾麵很小,買的人不多。按理說,即便是走私也不會走私這種書,因為沒有什麼利潤。可是,要是這些書正好是混在了其他的書籍當中呢?” “雪夜閉門讀禁書”,似乎是文人雅事,其實在封建社會,那是要殺頭的。 中國封建社會文字獄數量之多,禁書範圍之廣,時間延續之長,規模之大,治罪之嚴酷為世所罕見。 在民國時代,亦是如此。 袁大頭政權於民國三年頒布了一部《出版法》。 該法規定:“出版之文書圖畫,應於發行或散布前,稟報該警察官署,並將出版物以一份送該官署,以一份經由該官署送內務部備案。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 這一規定,開中國現代圖書審查製度先河。 袁死後,北洋軍閥政權同樣加緊對文化領域的統治,尤其是嚴防俄國十月革命後馬克思主義的流傳。 一些著名的書刊都是遭禁的。北洋政權國務院在民國九年,曾一下子查禁了83種“宣傳過激主義”的圖書。 後來,國民政府為加緊對文化的控製,於民國十六年頒布《新出圖書呈繳條例》,次年又公布《新出圖書呈繳規程》,還有《出版條例原則》、《宣傳品審查條例》、《取締紅黨書籍辦法》等。 民國十九年,頒布了限製革命出版物的《出版法》。 杜金星對此如數家珍,慢慢道:“如果我記得沒有錯的話,當前的查禁書刊編目大概有2000餘種,我們不妨從走私書籍查起。” 彭浩良點頭道:“不錯,我記得民國二十三年,當局發動了一次較大規模的禁書行動,並附有一份禁書書目,發出密令,一舉查禁圖書140餘種,涉及書店25家。後來由於書業界的反對,當局把這140餘種書分五檔處理,實際上重新可以發售的不過37種。” 杜金星接口道:“這五種檔分別是先後查禁有案之書目、應禁止發售之書目、暫緩發售之書目、暫緩執行查禁之書、目應刪改之書目。” 劉海陽聽著兩人侃侃而談,急得直冒汗,這些話題他根本插不進嘴去,隻得催促道:“我的杜大組長,你倒是說說我們怎麼才能查到那本《爾雅音圖》的出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