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下午,臨城晚報的總編顧南竹從自己的辦公室走到了樓下的會議室。 “顧總編,您來了?”報社負責人事工作的工作人員熱情地跟他打個招呼,“來咱們報社應聘的人基本已經到齊了,是不是可以開始了?” “按照計劃開始吧!” 原來,在半個月之前,臨城晚報通過自己的報紙刊登了一份招賢納士的招聘廣告。 近年來,報刊行業競爭日益激烈,臨城晚報出現了大量的人才流失,很多相對比較成熟的記者、編輯都被南京或者上海的報紙重金挖走。 一時間,臨城晚報出現了人才短缺的現象,於是便有了這次招聘。 顧南竹作為總編,本來不用親自參加這樣的招聘。 但是他愛才心切,急於從這些招聘者當中發現幾個好苗子。 顧南竹到場之後招聘工作便正式開始了。 他坐在靠窗的會議桌前親自麵試,提出的問題緊緊圍繞報刊行業,顯得非常專業。 除此之外,對應聘者的生活方麵也提出了一些問題。 記者和編輯工作非常辛苦,有時候僅僅靠著一腔熱情是完全不夠的。 比如說,報社的工作經常需要加班,家人能不能夠給予足夠的支持,也是非常重要的一個因素。 將近一下午的麵試,顧南竹頗有些口乾舌燥,但收獲也還是有的。 在三十多名應聘者當中,他還真發現了四個各方麵綜合素質都不錯的年輕人。 就在顧南竹結束今天下午的麵試時,工作人員突然走進會議室,低聲告訴他,還有一個應聘者正在趕來的路上,大概需要10~15分鐘左右才能到。 顧南竹會不禁有些詫異。 工作人員趕緊解釋,這名應聘者是一個女性,曾經在南京金陵晚報工作。 “哦?竟然還有這樣的事情?” 作為首都首屈一指的晚報,金陵晚報的影響力可要比臨城晚報大的多,能夠在這樣的報社工作,其能力肯定是毋庸置疑的。 顧南竹頓時來了興趣:“也好,反正現在也不到下班吃飯的時間,我就再等等。” 工作人員如釋重負:“您在這裡稍事休息一下,她一來了我馬上把她帶過來麵試!” 與此同時,去往臨城報社的一條大街上,一輛黃包車正在極速速飛馳,車夫後背上的衣衫已然全部濕透,汗水滴滴答答的順著他的麵頰流了下來。 “麻煩再快點!”坐在車上的女乘客說道。 乾練的短發,鼻梁上架著一副黑框眼鏡,上身白色襯衣,下身黑色西褲,和大街上那些穿著旗袍的女人們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她的右手食指在左手小臂上輕輕的敲擊著,雖然在催促著車夫,但白凈的臉上根本看不出任何焦急的神情。 黃包車夫一路小跑來到了臨城報社門前停了下來。 女人下了車掏出零錢,打發走了車夫,轉身抬頭看了看。 這是一座四層樓的西式建築,非常有特色。 報社的大門口人流不斷,進進出出的都是西服革履腳步匆匆的報社工作人員。 女人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才邁步走進報社。 因為她的形象和氣質都非常出眾,再加上兩個甜甜的酒窩,讓人一看到就感覺到非常親切。 所以她走進報社大門之後,盡管有門衛在那裡站崗,但是也沒有人上前詢問。 女人向一個微胖的中年男人打聽了一下,那個中年男人聽說她是來應聘的,便趕緊熱情地為她指路。 直到女人已經上樓了,男人仍在盯著她的背影看。 按照指引,女人來到了辦公樓三層一處會議室的門口,門口早就有工作人員在等著了。 “你是顏蘇小姐吧?顧總編早就在會議室內等著你了!” “不是說好三點前到報社的嗎?怎麼這麼晚才到?” 工作人員語氣中帶著一絲抱怨。 “家裡突然有點事情耽擱了,非常抱歉!”叫作顏蘇的女人微笑著解釋。 她笑起來很甜,讓原本憋了一肚子火的工作人員竟是無處發泄。 “好了,趕緊進去吧,別讓顧總編等的時間太久了!” 顏蘇輕輕的說了一聲謝謝,略微穩了穩心神,便上前輕輕地敲響了會議室的門。 “請進!”會室內傳出一聲低沉的嗓音。 顏蘇推門而入,隻見寬敞的會議室裡,陽光依舊明亮,在靠窗的位置旁,坐著一名戴著眼鏡的中年男子,正抬頭看著她。 “您好,顧總編。我是顏蘇,是來應聘臨城晚報的記者的,非常抱歉讓您在這裡久等了。” 顏蘇恭敬的站在了顧南竹的對麵,看上去落落大方。 “顏小姐,請坐!你是看到了我們登在報紙上的招聘啟事,是不是?”顧南竹上下打量著顏蘇,微微點了點頭。 大概二十四五歲的年紀,尚有一絲絲的青澀未褪去,眸子閃亮,看上去充滿了陽光。 顏蘇坐在了顧南竹的對麵:“臨城晚報在臨城發行量非常大,很容易看到貴社的招聘啟事。” 顏蘇並沒有正麵回答顧南竹的問題,而是不著痕跡的將臨城晚報誇了一番。 顧南竹露出了會心的微笑,這個女孩子很會說話。 “聽說你在南京遇到了一些不太順利的事情。你也知道,臨城晚報雖然隻在本地發行,但其影響力也是相當大的。這裡對言論上的要求一點也不會比南京差。顏小姐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顏蘇露出尷尬的笑容:“都是我年輕不懂事,本來端的好好的飯碗被自己一時沖動砸了。我現在想想非常的後悔。這次從南京來到臨城,也是想給自己一個重新開始的機會。我向您保證,我堅決擁護當局的一切政治主張,還請顧總編給我一個機會!” 此言一出,顧南竹頓時露出了一絲笑意,他閱歷豐富,眼光獨到,自從言蘇進屋之後,隻是看了她幾眼,心裡已經大概有了數。 眼前的這個女孩子形象和氣質都很不錯,而且能夠在金陵日報這樣的報社工作,文筆肯定也沒有任何問題的。 年輕人嘛,都會犯錯誤,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報社正是用人之際,如果她能夠踏踏實實的在臨城晚報工作,自己不妨給她這麼一個機會。 “看來顏小姐是個聰明人。我就喜歡跟聰明人打交道。其餘的話我就不再多說了,隻是現在求職的人很多,我們的條件你也清楚,這裡的薪資跟南京沒法比,而且你隻能從實習記者開始做起,關於這一點,不知道你有沒有準備?” 顏蘇微微一笑,顯得胸有成竹,從容的說道:“我非常熱愛記者這個行業,如果顧總編真的能夠給我這個機會,我會用自己的行動證明,您今天的選擇是一個非常正確的選擇。至於待遇的問題,並不是我當前考慮的重點。” 看著顏蘇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顧南竹也是露出了會心的笑容。 這一點,有過報刊行業從業二十多年經歷的顧南竹深有體會。 這時,顏蘇將自己的檔案資料遞了過去。 顧南竹一頁一頁仔細的翻看著。 不得不說,顏蘇的條件非常好。 不僅中文稿件寫得非常好,而且還擅長英文。 目前在臨城報社的記者大多都是以中文稿件撰寫為主,會英文的並不多。 偶爾有到幾個可以講一兩句英文的,但根本無法獨立與外國人進行交流。 近些年來,英美等一些國家的人大量湧入了臨城,采訪這些外國人在臨城的工作和生活學習情況,也成了報社極為重要的一塊工作內容。 這對於那些不懂英語的記者來說,實在是有些為難。 這次招聘啟事中講的非常明確,會英文的將會被優先考慮錄取。 顯然顏蘇在眾多的應聘者當中,條件是毋庸置疑的。 “這樣吧,你的文字水平我們就不用再進行測試了。我這裡有一份中文稿件,你試著在半個小時之內將其翻譯成英文!” 顧南竹將一張印有中文稿件的白紙遞了過去。 顏蘇趕緊站起身來接了過來,略微看了一眼,當地點頭說道:“好,我試一試!” 為了不打擾她進行翻譯,顧南竹起身走出了會議室。 出門之前他囑咐顏蘇:“不要著急,有些詞句你可以慢慢的斟酌。” 這篇新聞的內容並不多,主要是講一些外國人是如何融入臨城本地的市井生活當中的。 顏蘇微微躬身將顧南竹送出了會議室,這才重新落座,從自己隨身帶的小皮包當中掏出了鋼筆,對著新聞稿進行翻譯。 這些新聞稿對她而言根本沒有任何的難度,使用了十分鐘時間,就已經全部翻譯完畢。 當顏蘇走出會議室,向工作人員示意自己已經翻譯完畢的時候,顧南竹一根香煙還沒有抽完。 “這麼快都翻譯出來了?”顧南竹從走廊的另一頭匆匆的趕了過來。 當下他伸手接過嚴肅遞過來的稿紙看了看,頓時大為吃驚,顧南竹的英文水平在整個報社當中是數一數二的,可以說是非常的精通,可是看到眼前的這篇報道時,還是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他抬起頭看了看顏蘇:“顏小姐,你的英文水平非常好,甚至比一些英語專業的還好!” 顏蘇趕緊搖頭說:“顧總編,您過獎了。我隻是閑暇之餘,比較喜歡看一些國外的書籍而已,一來二去的也就學會了。 “不簡單,不簡單哪。”顧南竹連連點頭,“被你的翻譯這篇文章,更具煙火氣息,特別是一些市井的俚語,你用的非常好,難道以前你曾經在臨城生活過?” 顏蘇對自己的英文水平一直都是非常自信的,之前又根據招聘啟事做足了準備工作,到目前為止,一切都進行的非常順利。 “我的外婆是臨城人,小的時候跟她學了一些這裡的方言!” “非常好,非常好!顏小姐沒有想到啊,你的英文水平不僅非常過硬,在翻譯成中文之後的措辭也運用得很到位,文字功底很是出眾。你的表現我非常滿意!” 顧南竹將稿紙輕輕的放到會議桌上,哈哈大笑起來。 僅通過這份英文稿件的翻譯,就足以證明顏蘇的實力完全可以勝任記者的工作。 這樣的人才也正是臨城晚報當前最急需的人才。 顏蘇翻譯出來的中文稿件,標題運用的非常貼切,極富有吸引力,讓人看了之後,就能夠一目了然新聞的內容。 尤其是,措辭非常精煉準確,文筆流暢,字裡行間表達乾凈利落,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完全沒有一點晦澀生疏的感覺,就是顧南竹這種常年沉浸於文字當中的老編輯老記者來說,也挑不出一點點的毛病。 “顏小姐,其他的應聘者都要一天之後等待報社的消息回復。但是鑒於你突出的能力,我現在就可以宣布,你已經被臨城晚報錄用了,以後咱們可就是同事了。”顧南竹笑瞇瞇地伸出了大手。 顏蘇跟他握手:“非常感謝顧總編給我這次機會,我一定會珍惜的!” 顧南竹連連點頭說道:“好!既然如此,我馬上讓工作人員帶你去辦理相關的入職手續。我看呀,明天一早你就可以來這裡上班了!” 顏蘇笑道:“用不著明天早晨,我現在就可以上班!” “哦?”顧南竹啞然。 顏蘇解釋說道:“筆桿子荒廢了不少時間了,得趕緊把它撿起來!” 顧南竹哈哈大笑說道:“不錯,年輕人身上就應該有這樣一股勁頭!好,既然你這麼說,我手頭上正好有一個稿件需要采寫,你現在就跟我去辦公室,我把相關的資料給你。這篇稿件非常重要,三天之後是要見報的,不過你也不要有什麼壓力,有些事情自己解決不了的,及時向我反映!” “嗯。” 站在門口的工作人聽了兩人的對話之後,非常詫異。 早就聽說顧南竹有一篇比較著急的新聞稿需要寫,那這個任務明明已經分配給了報社的頭號記者陸從文,怎麼又會一女二嫁呢? 當真是匪夷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