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如今站起身來,在房間中來回躲避,腦海中不住地思索著關於“鷂子”案件的有關線索。 此人跟他有著莫大的關聯,若非此人,他此時怕是還穿著一身黑皮、在街上頂著烈日巡街。 此人一直都是以一個代號存在於案件檔案中,無人知道其真實姓名。 方如今曾經也曾有過動用三浦和一這顆棋子探查“鷂子”的身份和攜帶情報的想法,但考慮到時機還不夠成熟,便予以作罷。 如今,時間過去數月,保險箱的密碼還沒有進展,“鷂子”所攜帶的情報多半已經過期了。 加之這段時間新的案子層出不窮,倒是讓他無暇顧及此事。 “鷂子”既然擺脫了日本特工,說明他一定會和其他人在臨城接頭,而在湖邊村飯店中發現的那個神秘男子則是重點懷疑對象,隻是網撒下去了,一直沒有動靜。 想要追查“鷂子”案,可以從兩個方向展開: 一方麵,是“鷂子”本身,方如今決定從曹戈這裡漸漸打開突破口。 另一方麵,稻葉昌生既然出現在一壺春現場,且極有可能是殺害“鷂子”的兇手,將其抓捕之後可能會問出一些情況。 兩者相比,還是前者的難度小一些,但獲得的情報也十分有限。 “鷂子”斷然不會和曹戈多說情報方麵的事情,隻能通過自己的分析判斷一點點的抽絲剝繭。 方如今是個急性子,當即回到了站裡,用辦公室的保密電話打到了南京。 他首先將自己發現曹戈認識“鷂子”的事情向張鑫華進行了匯報,張鑫華聽了之後也很驚喜,“鷂子”一案一直都是他的心結,聽到案件有了最新進展,哪怕是一點點的線索,也是高興不已。 “如今,這個曹戈你要好好利用起來,說不定他就是我們揭開‘鷂子’一案的關鍵人物。” “這個我已經在考慮了,但考慮到目前的形勢,不宜操之過急。” 電話那邊的張鑫華點點頭:“是這麼個道理。按照你所說的,這個曹戈和‘鷂子’交情不會太淺,能不能開口還不一定,確實急之不得。說吧,給我打電話是不是要我提供更多的線索給你?” “還是老長官了解我。我的確是向您求助的。” “說起來,這個案子還是我留給你的麻煩。到了南京之後,我也一直在思考此案,稍稍有了些心得,但此事在電話裡一時半刻也說不清楚。這樣,一周之後,我將到臨城公乾,屆時咱們再見麵詳談,如何?” 方如今大喜:“那可真是太好了。不知您來了臨城,是否要通知站長,或者是需要我做什麼,我盡快去安排!” “暫時不必了,等我到了臨城之後再去麵見站長不遲。” 方如今也沒有再說什麼,這種級別的特工出行行程都是要絕對保密的,且張鑫華並未說此行具體做些什麼,他也不便打探。 掛上的電話,方如今得到了最新的匯報,迫於南京調查小組方麵的壓力,劉海陽最近活動頻繁,其中一個瑞昌商社是重點抹除痕跡對象。 官商勾結,在官場當中本就不是什麼新鮮事。尤其是劉海陽這種手裡掌握著生殺大權的人,更是少不了和商人之間的利益勾連,留下的證據不會少。 南京方麵的人來了,他肯定坐不住了,急於把屁股擦乾凈。 另外,方如今得知還有個叫郭忠潮的人,此人是劉海陽的心腹,但在南京的人來之前,就被打發離開了臨城。可是,就在剛才,手下發現了郭忠潮回到了臨城,具體原因不詳。 方如今立即將紀成林叫了過來,低聲道:“老紀,有個著急的活兒要乾,今晚怕是還要你辛苦一趟了。” 紀成林咧嘴一笑:“組長,看你說的這話,咱們這些人不都是沒日沒夜的嘛,什麼事情你盡管吩咐。” 方如今當即將郭忠潮的事情說了,紀成林略微有些遲疑,郭忠潮可是劉海陽的人,若是此事一旦泄露出去,怕是有些麻煩。 方如今見他有所顧慮,便道:“這人我們隻抓不殺,目的就是為了牽製劉海陽,隨便找個理由就可以將郭忠潮抓了,即便劉海陽以後知道了也不敢多說什麼。” 紀成林道:“明白了,我這就去安排!” “人都用信得過的人,你親自指揮,讓戴家兄弟跟你一起去,三個人夠不夠?” “若是要他的命,我一個人便夠了,若是抓人的話,最好還能再多派幾個人。組長,那郭忠潮的家人要不要一起抓了?” “不需要,最好不要在家裡動手。而且我現在得知郭忠潮此刻正在一個相好的家裡。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問題應該不大。人手的事情,你酌情考慮,總之要穩妥,要保密!” 方如今說著轉頭看向一旁的戴家兄弟,這兩人的身手都不錯,且執行暗殺、綁架等臟活的經驗豐富,應該是紀成林的得力臂助。 紀成林順著他目光一看,提醒道:“這個郭忠潮我也聽說過,身手不錯,一擊不中怕被反噬,戴家兄弟去了剛好,但是你的身邊也需要留人,這樣吧,讓建業跟我去,雷平留在你的身邊。” 陳新微微搖頭:“戴家兄弟的身手是不錯,但建業的殺氣太重,還是讓雷平跟你去吧。” 戴建業一聽自己不能去了,臉上露出失望的表情,張張嘴,可哥哥很快就拉了拉他的袖子,示意他不可爭辯,組長的命令必須執行。 紀成林反復看看那兩人,戴建業滿臉的委屈,一臉祈求地看著自己,紀成林也是頗有些無奈,看了看方如今,這才緩緩點點頭。 陳新又對紀成林道:“你們的身份不能暴露,咱們自己的安全屋也不能用。即便是劉海陽懷疑,也不能讓他找到任何一點實質性的證據。” “請組長放心,我私下有些地方是可以用的,站裡和組裡都沒人知道。如果沒有新的吩咐,我現在就去安排。” 方如今輕輕頷首:“好,你自去忙,我在這裡等你的好消息。” 定下此事後,紀成林自去安排不提,辦公室裡隻剩下了方如今和戴建業兩人。 方如今看著自己這個貼身警衛,忍不住嘴角揚起:“建業,是不是怪我沒讓你執行這個任務?” 戴建業臉色漲紅,回答不是,不回答也不是。 方如今道:“你的身手固然不說,但是性子還需要好好地磨上一磨,乾咱們這行的,不僅僅是打打殺殺那麼簡單,有些時候還有更好的解決辦法,這一點你要多向你哥哥學習。” 戴建業連連點頭,對於這個年輕的上司,他的心裡是十分佩服到了。 “建業,你也無需著急,打磨性子這件事一時也急不得,以後我會適當地給你派一些任務。放心,總有你喜歡做的。” 戴建業雖然乾臟活的時候心狠手辣,但心智相對簡單,此時一聽組長還是看重自己的,臉上的不快登時一掃而光,咧嘴笑了起來。 …… 萬福客棧之中,一身黑色便裝的紀成林正認真看著桌子上一張簡略的地圖,屋中還坐了三人,戴雷平、李小虎、馬寶以及另外兩名跟紀成林關係較好的行動隊員,和發現並跟蹤了郭忠潮的行動隊員。 馬寶對周邊的地形最為熟悉,但他是熟麵孔,行動多有不便,紀成林便讓他主要打探消息,此時也是抓捕小組的第一次碰頭。 “郭忠潮今晚住在西河街相好的家裡,也就是靠著河埠頭王西數的第三家,門口有一棵桂花樹,他的相好的叫春香,是個寡婦,早在五年前便和郭忠潮搞在了一起,以往郭忠潮在臨城的時候,隔三差五就會來找她,賺來的黑心錢也大多塞進了女人的荷包裡。” 紀成林指著地圖上登州西城的部分邊指邊講,這張地圖是紀成林路上所畫,標注了幾個主要的地標。 戴雷平眼中寒光閃動,他之前都是乾這一行的,驀然回到了熟悉的行當,早已經躍躍欲試。 “紀隊長,那個女人家裡還有什麼人?” 馬寶看著看紀成林一眼,搖頭道:“隊長,最好不要在和這個女人家裡動手,西河街東邊的一個街口就有個警察所,這裡即便到了晚上,也經常會有巡警出沒,而且郭忠潮也是在行動口混的,真對上,我們不見得討好。” 李小虎在旁邊冷冷插話道:“晚間翻墻進去把兩個人都打暈了,拖走郭忠潮。剩下一個女人,還能怎麼著?” 紀成林搖搖頭:“這幾日的月亮很亮,夜裡的視線並不差,萬一驚動了周圍的鄰居,很快就會引起郭忠潮的警覺。” 馬寶問紀成林:“隊長,組長是怎麼說的?” 這幾日夜間有時下雪,會留下腳印,萬一驚動了他同鄉或府衙的人,不好逃脫,況且我們住在客棧,夜間進出不便。” 紀成林麵無表情的說:“組長要求我們穩妥、保密,並未作出具體細節上麵的指示。不過,我在過來的路上也想過了,這次我們一定要一擊必中、手腳乾凈,行動時分為接近、綁架、脫離三個階段細細計劃,製定計劃後要預演幾次修正計劃,具體如何執行由我根據情況全權負責。” 馬寶哦了一聲,組長確實也不會管得這麼仔細。 李小虎在邊上忽然道:“若是一直拖下去,天都要亮了,到了白天,再想抓人就更要大費周章了。” 馬寶看著李小虎道:“時間肯定就在今晚,現在討論的是要不要在女人家裡動手的事情。” 紀成林道:“馬寶,說說你的想法。” 馬寶沉吟片刻,對紀成林道:“隊長,現在女人家裡的燈還亮著,兩個人肯定還在鬼混著,他們好久沒見了,乾柴烈火一樣,睡覺的時間不會太早。 如果翻墻進去不可取的話,就得想辦法把此人逼出來,要達到這個目的,無非是扮作警察上門查詢戶口、捉賊,又或者是走水,前者太過明顯,免不了還得進入女人的家裡。 後者,可以讓郭忠潮出門,但會鬧出更大的動靜,周圍的人都會被驚動,最好不選。” 李小虎看他一眼:“你說了這麼多,到底該怎麼辦?” “我發現那女人家的房子後麵的窗戶挨著小巷子,如果在小巷子裡說話的話,屋裡的人肯定能聽到。我們可以出兩個人扮作醉漢適時出現在那女人的後窗,然後就說城裡出現了飛賊,警察正在挨家挨戶地搜查,很快就會搜到西河沿來,郭忠潮聽了之後一定會躲避,屆時我們就可以路上把他綁了。” 馬寶漸漸放低了聲音,低到李小虎將身子前傾才聽到。 待馬寶說完之後,紀成林有點驚訝馬寶的條理,戴建業也是眼睛一亮,他仔細想了下說道:“那女人家東邊是警察所,若是沒做乾凈,容易被這些人纏上,難以脫身,得逼著他往西邊走。” 李小虎也同意:“西邊的街巷更加復雜,得手後即便遇到人,也更加容易脫離。” 紀成林聚精會神看著地圖,問那名最先發現郭忠潮的行動隊員:“郭忠潮是幾點進的女人家?” 那人道:“大概晚上八點左右,我隨後就看到女人出門,再然後就買了酒肉回來,你們過來的時候,兩個人剛剛酒足飯飽,現在正熱乎著呢。” 李小虎插了一句:“那等他們完事了再去。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戴雷平冷冷道:“這個時候去最好,人沒穿衣服的情況下,缺乏安全感,也最敏感。” 紀成林看戴雷平兩眼,覺得此人不僅身手好,還會動腦筋,轉頭又問那名行動隊員:“他自從到了女人的家裡,有沒有出去過,或者是跟別人聯係過?” “我一直盯著,沒有見他出去過。不過,若是女人的家裡有密道的話,就另說了。” 說完,那隊員又補充了一句:“應該不會這麼巧,一個尋常女人家裡,怎麼會有密道。” 紀成林點點頭,到現在他心裡基本上有了譜兒,便開始分配任務,道:“小虎和馬寶去扮演醉漢,說什麼怎麼說由馬寶來想。留一個人在宅子的東側,若是郭忠潮往東邊走,就想個辦法逼他往西。雷平親自動手,我在一旁策應,以備不時之需。” 之後,他又手指移動著,指著地圖:“留一個人去開車,一個人警戒。得手之後,把人塞進車裡,由我和雷平直接將人帶走,其餘的人通過不同的路線脫離現場。記住,在路上無論遇到什麼情況都不要暴露身份,也不要回站裡,在9號安全屋湊合一晚上。都聽明白了嗎?” 眾人紛紛點頭。 紀成林臉頰上的肌肉動了幾下,又道:“現在開始對表,五分鐘之後開始行動。” 他看向另外三個行動隊員:“你們到指定位置的時候,要留意那些巷子能不能走通。” 三人點頭答應。 “好,現在分頭行動。遇到意外情況,隨機應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