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主場(1 / 1)

嚎叫 藍色的傍晚 3741 字 2024-03-16

彼岸花的祝福究竟是什麼,誰也說不清。就連淵博的深淵學者都未對此有多少研究。   李鐘藏身於一塊巨大巖石之後,對骨頭輕輕點了點頭。   後者會意,邁開步子朝前方走去。不遠處的河岸邊有一朵看起來極其普通的小花,花瓣鮮紅,離得近些能聞見空氣中很淡的香氣。   二十米。十米。   骨頭離花兒越來越近了,周遭仍然靜悄悄的,什麼都沒有發生。   五米。三米。白骨手臂已經朝花朵伸去,但一個陰沉古怪的笑聲讓骨頭和李鐘兩人都僵在了原地。李鐘背後的每一根寒毛都豎了起來。   那個聲音很近。非常近。   近得有些過分了。   一個陰影落在了他身上。他地抬起頭,看見一個男人正像隻猴一樣蹲坐在巖石上方,向他咧嘴一笑。   維克多說,深淵學者的危險在於,知道的越多,處境就越恐怖。因為這意味著深淵裡的存在也開始注意到你。   李鐘非常審慎地使用他作為使徒新得到的能力,目前為止他隻記錄過寥寥幾個深淵生物:骨頭一類的低等不死族,牙犬......   不管是忘鬱還是其他危險的生物,他壓根就沒打算記錄,甚至還要強迫自己最好連腦子的念頭也能一並清除出去。   然而此刻一個勉強算得上全須全尾的男人正居高臨下地望著他,臉上帶著一個瘮人的笑容。他的腦袋和手都非常敷衍地安回了身上,因為完全對不上。   即使他的腦袋不長在鎖骨上,右臂不呈一百度以上地向後翻折,李鐘也知道來者不善。   “嘿嘿嘿……”   “沒想到追個兔子,途中還能有意外收獲……”   李鐘雙腳猛地往石頭上一蹬,借力朝後方暴退。   這個男人不是狗,他不是靠氣味追蹤獵物的。   他是思無邪。   思無邪沒有動,他看起來並不在意讓李鐘先跑一會。但他也沒有回頭看向即將盛開的紅花,雖然以他目前的尊容,做出回頭這個動作可以比正常人省一些力氣。   骨頭試圖朝這邊靠近,但它每往回邁出一步,一塊白骨就從它的身上脫落,砸在地上發出一聲悶響。   它走著走著,發現自己的胸膛變得真正意義上的空空蕩蕩,但當骨頭加快步伐,還沒走幾步,大劍就哐當一下摔在了地上。   骨頭低頭一看,發現自己的整個身子都不見了。下一刻,思無邪輕輕一躍,跳到它身邊,把孤零零的白骨腦袋就這麼拎在手中。   “你掉東西啦……”他朝正在遠離此處的李鐘喊道。   “你要是來追我的話,就趕不上開花了。”李鐘不為所動,但發現他似乎拉不開距離,無論怎麼跑都像在兜圈。   他停下來腳步,意識長廊中迅速翻開了一頁書。   思無邪者,非人非精怪,或嬉笑,或怒目,或嫵媚,或三頭六臂,生蛇信牛角,蓋所見皆為虛妄物。   李鐘很快就明白了對方是怎麼找到自己的。   “親愛的,即使在這,你的欲念也像黑暗中的燈泡一樣顯眼。”   思無邪的聲音正在往中性靠攏,就像他臉上的五官也開始慢慢溶化。   “你會說…英文…”李鐘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了這幾個字。   事情比想象得還要糟。   “不得不說,你可真是一隻來歷奇特的小兔子…”   “我還是第一次在人類腦袋裡嘗到那麼古怪的東西。”   思無邪伸出分岔的舌頭,輕輕舔了舔自己的手。骨頭的腦袋試圖掙紮一番,但完全無濟於事。   怪不得。怪不得對方像是什麼都知道。   “照我看來,我們之間沒必要打打殺殺。”他平復了心境,張口試探道。   “為什麼深淵中充滿了廝殺,隻是為了生存麼?”思無邪笑了,“流血多有趣啊哈哈哈……”   下界的空氣絕算不上清新,李鐘打從剛到就覺得每呼吸一口,肺裡都像火燒火燎般難受,再加上這段時日他可以說是茹毛飲血,把口感怪異的肉類往嘴裡塞,再逼自己下咽,沒有處理乾凈的堅硬毛發有時甚至會刮傷他的喉嚨。   但這些加起來都沒有思無邪在他腦子裡肆無忌憚地亂翻讓他感到惡心。   骨頭的腦袋安靜下來,不再亂動。思無邪仍在飆英文,但這一次,他帶上了口音。古怪的、土裡土氣的英式口音。伯明翰的口音。   “你們不是喜歡說……”   “不要溫和地走進那個良夜嗎?”   李鐘瞇起了眼睛。   他身上從思無邪現身的那一刻起就一直亮著的那點紅芒熄掉了。   “我有個提議……”李鐘說,站直在原地,直勾勾地盯著對方,不再試圖逃跑。“不如我們來玩個遊戲?”   思無邪挑了挑快要掉下來的眉毛。   “……以強淩弱有什麼意思,既然你已經看穿了我,為什麼不玩大一點呢?”   “噢?”盡管彼岸花隨時都會盛開,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思無邪卻像遇到了極有意思的事情一樣,目不轉睛地盯著李鐘的臉看。   集中精神,李鐘感到了一陣非常熟悉的感覺。他在主動拉開意識長廊的大門。然後他彬彬有禮地朝思無邪行了一個禮。他禮貌地邀請賓客到此一遊。   “哈哈哈哈……我沒有聽錯吧,你要跟我玩弄靈魂這一套?”思無邪發出了一陣歇斯底裡的笑,但李鐘隻是冷冰冰地看著他。   “如果你不敢的話,”他輕聲道,“大可以直接把我撕成兩半。”   思無邪不再說話,連表情也看不出來,因為整張臉已經快要全部融化。他死死地盯著李鐘,一字一句地說道:“你膽子可真肥。”   他不知道思無邪究竟是個什麼玩意。試圖描述思無邪的學者僅僅寫下一段話就斃命了。他知道對方很危險,是他這趟遇到的最為捉摸不透、詭異可怕的家夥。   李鐘不喜歡賭命。不是因為怕死,恰恰相反。他是不想像路邊野狗一樣死掉,尤其是在這麼一番吃力矚目的掙紮之後。   但他有一點很確信。如果對方真的進入自己的意識長廊,那他就輸不了。   不是因為維克多會在那,也不是因為他還有什麼壓箱底的手段沒使出來。   他更確信,對方會同意他的提議。也不隻是因為把他撕成幾塊實在很沒有挑戰性。   這一刻,一人一鬼在沉默間達成了一種奇妙的心有靈犀。   思無邪爆發出一陣駭人的尖叫,骨頭眼眶裡的鬼火瞬間黯淡了一大半。行將昏迷之前,李鐘的嘴角輕輕上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