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姐的話讓我對這個“世界”有了一番了解,算是為我以後的路,立起了一塊路標。隻是,這道路的盡頭對於此時的我還是一片迷霧。 回了那戶人家,高姐清空了院子,其餘人分立兩旁,不得言語,隻留那昏迷男人在屋內。高姐立於院中,高舉燃香,對著四方天地三叩九拜。 “請,高家堂上師傅!” 隻見高姐手中高香扔在地上,高香竟直立不倒,手指騰挪間一道“法印”結成。 “玄箐、墨宣、玄皘!” 高姐振聲高呼,卻見天上濃雲密布,一身黑袍此刻也是無風自動。 我眼見三道人影從天邊踏雲而來,緩緩落於高姐身後,為首為一男子,其餘二人稍稍落後,一男一女。為首那男子抬手輕觸高姐頭頂,竟緩緩融入高姐體內。 高姐踱步至屋內那人身前,右掌平推,輕拍在那人胸前。我看見一道流光,隨著高姐的手掌竄入那人體內。 “哼!” 高姐一聲冷哼,竟像是男子聲音。 “你是誰家師傅,如此行事不怕有損道行嗎!” 高姐貝齒輕啟,雄渾、厚重的男聲出,我頓感震驚卻瞟見其他人並無異樣。 難道他們聽不見? 確是如此,正如在高姐家中之時,種種異象,隻有我一人可見。不待我疑惑,高姐身後的人影,一個健步入了屋內,一左一右,道道流光隨著二人之手匯入高姐體內。 另一側,那昏迷男人身後竟緩緩浮現一老嫗,老嫗身前道道流光閃爍,表情淡定自若。 “小輩...這事兒...你們管不了!” 老嫗緩緩開口,突的跺腳,身前流光瞬時光芒大放,隻一息,高姐便跌坐在了屋外。 轟! 一道悶雷炸響,瓢潑大雨傾盆而下,各種異象消散於我眼前。 “嘔……” 我本在詫異,見高姐竟趴在一旁吐了起來,便與趙羅曼匆匆上前,將其扶起。 “高姐……” 高姐揮揮手,示意趙羅曼不要說話,站直身體稍作調整,對那戶人家說道:“他過一個小時左右就能醒了……” “謝謝仙家,謝謝仙家!” “先別急著謝我。” 高姐打斷了他的話語。 “這件事還沒解決,他這是被人壓魂了,他得罪過什麼人嗎?” “啊?” “我的兒啊!” 男人一愣,未等男人開口,一旁的女人已經哭喊起來。 “我的兒啊,這可怎麼辦啊?” “別吵!” 高姐怒喝一聲,手指那男人說道:“他有沒有得罪過什麼人!?” “這...這...仙家您容我想想……” “啊,我想起來了,上個月……” 男人叫張宏偉,年近四十,無兒無女,沒辦法,誰讓他欠一屁股債,哪個女人願意跟他?債也就算了,還是“風流債”。賭毒都不沾,唯獨沾了個黃。 可人都說,色字頭上一把刀! 這把刀,十幾年了都沒傷著,偏偏一個月前傷著自己了。年方二十的姑娘,卻懷了張宏偉的孩子。 怎麼辦? 生! 上門提親! 張父一句話,張家上下忙活起來,煙酒糖茶樣樣不少,雞鴨魚肉樣樣不缺。 可人家年方二十的姑娘,家人怎麼能同意呢? 誒,這就說這張宏偉的厲害之處了,忽悠得人家姑娘要死要活,對著自己老嶽父磕頭認錯,哄得一家人開心。嶽父嘴一咧。 嫁了! 看日子,算黃歷,本來也算是好事一樁,偏偏這個張宏偉死性不改。正和別人調笑溫存,得,抓包了。人家姑娘哭得梨花帶雨,轉身就跑了,張宏偉倒是被人家哥哥一頓打。 打夠了,氣消了,妹妹呢? 哥哥趕緊尋找,找到時已經成了護城河底一道冤魂。 一屍兩命! 出了人命,女方家裡變了口吻,強奸、家暴等等,一堆罪名一安,就要報警。最後賠了百十來萬,本就欠了一屁股債,現在連老父親的棺材本都賠進去了,自己哥哥還給了幾十萬。 家裡鬧騰得雞飛狗跳,就差被老父老母逐出家門。 本來事情到這也就完了,可三天前,這張宏偉突然從城裡回來了,進門就哭,老父本以為又是哭窮的,便訓斥了幾句。還沒罵完呢,張宏偉兩眼一翻,暈了。 一暈,便暈到了今天…… 高姐聽完,略作思索,回身開口道:“我去處理這件事,大概兩天時間,這兩天嚴禁他出門,天黑之後,屋門不許再開。” 說完,高姐便不再理會,徑直向車上走去。 車子發動,向著高姐的小院駛去。一路上無人多言,高姐在閉目養神,而我們三人在聽完這個故事後也不知說些什麼。 “高姐……” 終是啞巴忍不住開口道:“這種人,還要幫他嗎?” 高姐愣了愣,隨即開口道:“事情不是這樣算的……” “他禍害人家姑娘,這是他的因,最後他賠錢也好、坐牢也好,這是果,這姑娘聽信了他的話是因,最後落得這個下場是果。” “本來因果已了,再就是死後的事情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可有人、有師傅偏要橫插一腳,這亂了世間的規矩,我們修行人和身上師傅,定是要管一管。” “可是……”啞巴繼續問道:“這因果,不是佛教的理論嗎?” “哈哈……” 高姐笑著說道:“佛教重因果不假,可因果,因果,本就是因為所以,我們仙家又不是不講道理。” 高姐笑著,轉頭看向車窗外。 樹連著樹,村連著村。雲在天上飄著,雲下是村民養的牲畜,是百姓的生活,是人世間的悲苦,人心的善惡。 “唉……” 高姐嘆了口氣,我看著她的側臉,有些疲態,不知是因為身體不適,還是見到了此番人心陰暗。 “高姐...你……” 趙羅曼欲言又止,不知如何安慰。高姐搖了搖頭,示意自己沒事。 “博文洞……” “怎麼了高姐?” 高姐叫了我一聲,卻並沒有再言語,過了許久才悠悠說道:“這世界本就有自己運行的規律,人也好,師傅也好,仙家也好、佛家道家也好,都要順應規律,守著規矩。” “規律本就是規律,無善惡一說,就像老虎吃肉,兔子吃草,但人心有善惡,人活著有、死了也有,成了神有,靈物成了人也有。” “所以不用疑惑,世間種種,本就被人心所裹挾。” “高姐...你這是……” 我有些疑惑,便開口問道。 “沒別的意思,我隻是提醒你,不要去想太多,更不要帶著自身的貪念去看這方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