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馬天目擺出來自神都豪門貴公子的派頭,以欽天監的名義,拜訪了碧霞島縣衙,要求他們派出人手,協助捉拿要犯馬五。 碧霞島上無論是官方勢力還是本土勢力,哪敢怠慢,紛紛行動起來,一時之間就將小小的碧霞島翻了個底朝天。 隻不過,碧霞島作為黃金航線上的中轉站,商業氛圍濃厚,外來人口眾多,搜查人員不敢過分行事,一時半會倒是沒有什麼結果,不過緊張氣氛已經渲染充足,隻等馬五的下一步行動。 在離馬五蟄伏的六福客棧兩條街道,數百米遠處,行事更加小心的方明,暗中租下一個小院落,作為臨時基地。大家匯聚於此,方便隨時行動。 可是,那馬五很是沉得住氣,無論外麵鬧成什麼樣,他就是閉門不出,不動如山。 反倒是作為獵手方明一方,有些人已經焦躁起來。最先沉不住氣的就是最近飄的厲害,認為自己已經是四品中期無敵手的圖蘭雅。她手扶腰間懸掛的“左右”雙斧,來回踱步,不滿道:“就這樣等著,也不是事。乾脆沖過去,一舉將那馬五拿下。我就不信,撬不開他的嘴。” 如此不靠譜的提議,卻得到了與圖蘭雅很不對付的馬天目的大力支持:“前日,要不是中間出了變故,我就準備準備動手擒拿馬五了。”說著狠狠瞪了圖蘭雅一眼,若不是這土著小黑皮率先動手,哪有後麵這麼多事,自己也不會損失慘重。想到這裡,他伸手摸了摸腰間原本懸掛法寶囊,如今已經空空如也的位置,心中滴血不止。 而原本看不慣馬天目這小白臉做派的圖蘭雅,見他支持自己,不禁對他的看法有所改觀。卻不想馬天目莫名其妙的瞪自己,天不怕地不怕的圖蘭雅,豈會示弱,立馬反瞪回去。若是眼神能殺人,馬天目已經死了不知多少次了。 方明是一個頭兩個大,這人心渙散的隊伍實在難帶,好在大家隻是臨時組隊,打完這把就各奔東西了。 倒是小姑娘柳如青顯得十分有耐心,不愧是得了刺客真傳,出聲勸道:“圖圖姐,這事急不得,要有耐心。要是實在手癢,就打這個小白臉一頓,出出氣。” 馬天目看著煽風點火,並躍躍欲試的柳如青很是無語。單獨一個土著小黑皮並不可怕,加上一個小姑娘也沒什麼,但是若是其它人也插手,就麻煩了,畢竟剛剛挨過社會的毒打。他不得不向仇人方明求助,向他發射哀怨又可憐的目光。 方明被馬天目的奇異目光看的渾身汗毛豎起,急忙轉移話題,讓事情不再滑落到某不可描述之地,而是回到正軌:“圖圖的提議也是一種方案,但是有一些不確定性。比如,這馬五隻是這個團夥的不重要的外圍貨色,知道的事情並不多,抓起來就沒什麼必要。而且還可能會讓幕後黑手提前預警,到時候他們如果果斷的提前逃亡,後果就不可預測了。 “倒不如像現在這樣,把馬五當做一個誘餌,還未現身的幕後之人無論是要救走他,還是要殺人滅口,都會暴露一些人手,我們就可以順藤摸瓜,一網成擒。” 圖蘭雅無力的坐回座位,她最討厭這種七拐八繞的行事風格,喜歡單刀直入的快意恩仇。隻不過理智尚存的她,還是耐著性子,就是感覺有些憋屈。 “真想把那小白臉揍一頓,來解解悶。”圖蘭雅不著邊際的想著,並不懷好意的偷瞄著馬天目,時不時的發出瘮人的嘿嘿怪笑,引人側目。 就這樣一等就是大半日,到了深夜十分,大家都紛紛睡去,隻剩下公孫淺月依舊精神奕奕。 也就在此時,一直閉門不出的馬五有了動作。隻見他突然起身,偷偷摸摸的往那昨日去過的小漁港行去。 他一路都十分小心謹慎,幾次兜圈子試探,都一無所獲後,才放下心來,轉過漁港,來到一處偏僻的院落,也不敲門,而是翻墻而入。裡麵早有數人等候多時。 但大家都是一言不發,默默靜坐。半響之後,又有數人翻墻而入,搖頭示意沒人跟蹤,緊張的氣氛才有所鬆動。 一個滿臉橫肉,屠夫模樣的壯碩漢子,拍案而起,怒道:“馬老五,你是不是偷偷給家裡送信了,才把朝廷的人給引了過來。” 馬五喊冤道:“事發之後,我可是一直沒離開過大家的視線,我有沒有送信,你們還不清楚。” 壯漢冷哼道:“誰知道你有沒有偷偷搞鬼……” 坐在上手的一個須發花白的老者,用手中煙鬥輕輕敲擊桌麵,打斷了壯漢的無端問責,向馬五問道:“我們已在這島上躲藏數月,一直相安無事。這夥人是來尋你的,好好想想是哪裡出了紕漏。” 馬五冷靜答道:“吳老大,我已經仔仔細細的回想過了,實在想不出有什麼破綻。不過那為首之人是來自欽天監的術士,我聽說術士卦術了得,會不會是算出來的?” 老頭吳老大咂了一口煙鬥,皺眉道:“術士的卦術雖有神鬼莫測之機,但並不是全知全能,不可能無緣無故的算到我們,除非是監正出手。 “可堂堂一品監正又怎麼可能會搭理一件小小的案子呢?沒道理啊……” 吳老大抽煙苦思冥想,忽然眼前一亮,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 眾人精神一振,齊齊望來。 吳老大繼續說道:“我們為了安全起見,把那艘護衛艦上的人都給殺了,隻留下本就是我們的人的老五一個活口。若是術士閑得發慌,一一卜卦問靈,就能知道老五還在人間,這就是最大的破綻。” 馬五皺眉道:“不會有這麼無聊的術士吧?我聽說術士一天也就隻能算幾卦而已。” 吳老大搖了搖頭,嘆道:“細節方麵就無需太過糾結了,我們現在要好好想想接下來何去何從。” 壯漢不滿道:“依著我說,早點把錢一分,然後各奔東西,生死各安天命。” 一直冷眼旁觀的一個黑衣刀客不屑道:“依著你的性子,早就將寶物出手變賣,然後就可以醉生夢死了。那樣一來,朝廷就可以循著寶物找上門來,大家一起引頸就戮吧。” 壯漢大怒,憤然起身道:“鬼老四,你是不是想死?” 黑衣刀客鬼四毫不畏懼,反唇相譏道:“屠三,你以為我怕你不成?” 吳老大在眾人之間威望很高,以煙鬥輕輕敲擊桌子,就把準備大打出手的屠三和鬼四給鎮住。他慢條斯理的咂了一口煙,慢慢說道:“我們和劉當家的約定半年之後再取出寶貝分贓,如今時間剛剛過去一半,又豈能言而無信。 “再說了,寶貝存在寶瓶錢莊,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需要我們共同出示信物才能取出,我一個人是沒法取出來的。” 壯漢屠三忍不住嘟囔道:“我就是擔心這麼巨大的一筆財務存在錢莊裡,怕被他們給吞了。” 馬五笑道:“寶瓶錢莊的幕後老板是大明第一藩王魏王,坐擁整個寶瓶洲,富可敵國,不會為了區區一筆錢款,而損失自己的信譽的。” 吳老大點頭同意,接著道:“既然來人是為了追尋老五的,老五就出去躲一躲,等風頭過去之後再回來。” 馬五笑容一僵,表現的十分抗拒,卻又不敢冒犯老大的權威,明確表示反對。 吳老大也看出來馬五的猶豫,輕笑道:“我們做下大案,原本應該各自散去,隱蔽行蹤。之所以一同躲在這小小的碧霞島上,不過是各懷鬼胎,互不信任,便於各自監督罷了。 “不過老五,別人可以不相信,我這個做老大的總信得過吧。我可以在此立誓,絕對少不了你的那一份,否則天打五雷轟,不得好死。” 馬五神色變換不定,後咬牙說道:“老大的話,我自然信得過。今晚我就離開碧霞島,到外麵躲一陣。” 吳老大大喜,拍在馬五的肩膀道:“好兄弟,你也不需告訴我要到什麼地方躲避,隻要牢記明年二月二龍抬頭,到寶瓶洲新昌城集合。到時候大家各自得了自己的一份,都成為富甲一方的大富翁,可以風風光光的度過下半輩子。” 眾兄弟聽了此言,也紛紛大笑起來。卻不知道,他們以為的隱秘的角落,正在現場直播,被人看的聽的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