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娘領著她幾個,把該帶的東西都裝上車。 我跑回西廂房開箱又拿了三條恒大香煙、六瓶西鳳白酒。 上車直奔齊大娘家。她家就在豐寧路南側的紅星廠家屬宿舍。 車上我問娘: “娘,我看大前門香煙開箱了。 我個小孩也就算了,娘你馬上就是領導啦,出手咱得有領導的氣派。 散條的大中華、牡丹還有好幾條呢,為什麼還用大前門呀?” “兒子,你要懂得子彈和手榴彈各有各的用場。 按著你說的有炸藥包就不甩手榴彈,更不用說是子彈了。 這不是物盡其用,更不是留有餘地。 重要的是用在適當的場合、適當的地方。 我給你李叔、趙叔家分別送了兩條大前門一條牡丹四瓶西鳳酒。 他們要召集人做根雕、做盆景還有燙畫。需要一些招待和應酬。 我給你梅大爺、葉叔叔分別送過去兩瓶茅臺、兩瓶汾酒、兩條中華、兩條牡丹。 想想看是為什麼? 和親疏遠近沒有絕對的關係。” “娘,我明白啦。 是他們用場不一樣,往來的規格不一樣。” “人與人的交往、社會上的規則、資源的分配等等,是一門很深的學問。 兒子,你算是有點開竅了。” 齊大娘住在把頭第一家。 到了齊大娘家門口,謝姨先進了屋,招呼齊大娘的兒子們出來搬東西。 十斤熏肉八十張大餅,五十斤大米、五十斤白麵,十斤肉四條大魚,還有些青菜,都搬到外屋地。 “大概是謝主任代表公社慰問困難戶,先借用咱家分東西。” “真香呀,這麼多的熟肉、這麼多的烙餅,饞死人啦。” 齊家兒女小聲猜測。 臉上一副垂涎欲滴的樣子。 三個女孩子還很矜持,緊抿著嘴唇別過頭不去看熏肉和大餅。 我自己拎著四瓶西鳳白酒兩條恒大香煙下了車。 墨卿語姐姐沒下車。 車上還有東西得看著。畢竟是黑燈瞎火的。不像白天。 車上不留人兒不行。 進了齊大娘家讓我怎麼都沒想到:一大家子人都住在這麼狹窄的四十幾個平方的小屋裡。 西院兒的房子寬敞,我住慣了。平常我也是就去熟悉的幾個同學家、幾戶關係好的街坊鄰居家串門兒。 我第一次看到。八九口人擠在四十幾平方米的小屋裡, 就這麼小的房子還間壁三間小屋。除了火炕幾乎擺不下任何家具。 一間是大兒子、大兒媳婦帶著十六歲的女兒;一間是齊大娘和兩個二十幾歲的閨女;剩下一間是齊大娘兩個兒子住的。 用家徒四壁來形容齊大娘家一點兒都不過分。 我們幾個進齊大娘的屋裡,墻上光溜溜就掛著一幅齊大娘和去世的老伴一張五十年代的合影。 屋裡冰冷,想必是舍不得燒煤。墻上都掛上了白霜。 小姑奶一進屋。就和齊大娘嘮了起來。 齊大娘的兒子和姑娘擠在門口,看見小姑奶親自登門高興的不得了。 滿臉的驚喜,眼裡興奮得直放光。一時間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倒是把俺娘、謝姨、一身兒軍裝的墨清塵姐姐撂到一邊。 感情一個風韻成熟的公社主任、一個美貌端莊的婦女、一個漂亮的女軍官,愣是沒讓人家分神。 但也沒失禮,該搬凳子的搬凳子,該掃掃炕讓座的讓座。 這絕對是小姑奶的鐵桿粉絲、堅定的擁躉哇。 那股對小姑奶的熱情勁兒,簡直讓我無語。 小姑奶大馬金刀的坐在凳子上,翹著二郎腿和齊大娘說話。 也是,誰都知道小姑奶在西院、在江湖輩份高,俺娘和謝姨都習慣了。 就是齊大娘也是把小姑奶當成同輩人平起平坐的嘮嗑。 現在,我看小姑奶的眼神都不一樣了。 需要重新審視小姑奶的本事和威望啊。 齊大娘招呼著: “聞秀、謝主任上炕坐,暖乎點。” 齊大娘的大兒子、二兒子有工作。 大兒子和媳婦是紅星廠正經八北的職工。倆人自由戀愛,女方就相中老大老實憨厚懂得疼人。 二兒子是臨時工,還是謝姨給介紹的,也是乾了好多年了,還沒轉正。 三兒子沒工作,在這乾兩天在那乾兩天。 兩個姑娘也沒個正經的工作,靠在家糊火柴盒賺點零錢補貼家用。 糊一個火柴盒才二厘錢。連對象都沒有。 可以想象,這一大家子平時過的是什麼日子。 最可惜是齊大娘的孫女,長得水靈,一看就是聰明伶俐的女孩兒。很有禮貌。見我們來了很文靜的點點頭,回身拎著熱水瓶洗了幾個碗,一一給我們倒水。沒有水杯。 小姑奶看到齊大娘家如此家境動情了。拉過齊大娘的孫女坐在她身邊嘮嗑。 齊大娘的三兒子湊過去,佩服的五體投地的說: “小姑奶,你的名聲大的不得了。 我現在擱向陽區一家廠子裡乾水暖工,有個叫‘二肥’的不知道你聽說過沒有?” “沒聽說過。 怎麼啦?” 小姑奶對一般的小混混從來都是不屑一顧。 “他在向陽區老吃得開啦,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總欺負我們幾個新來的。 前幾天差一點和我打起來。 我冒蒙的提了一下你,說我跟著你一起乾過仗。 你認識小姑奶不? 他結結巴巴的說:認……認……認識。 立馬就沒電了。 從那以後,這幾天對我很客氣,也不欺負我們幾個新來的啦。” “小姑奶,昨天聽說有人在西院鬧事,我和我哥正好休班在家,我倆拎著鐵鍬鎬把子過去了。 敢到西院鬧事,咱這些老街坊也不能讓啊。 等我倆跑到西院時,‘大洋廟’的人已經把地痞混子們押走了。” 齊大娘二兒子也湊過去說到昨天的事。 大兒子在一旁點頭應是。 “謝謝你們,三哥,你比我年齡大,今後我就叫你三哥吧。 明天你要是上班的話,帶一包恒大煙給那個叫‘二肥’的。 就說你是我三哥,我叫你帶包煙給他。 他就明白什麼意思啦。 以後絕對不敢和你炸刺。 有空,我去你那溜達一圈。” “小姑奶,叫我三哥我不敢當,就叫我三兒吧。 我聽‘二肥’背地裡提起你說:小姑奶在奉陽城都大名鼎鼎。 就是大混混老江湖都沒人敢不給小姑奶麵子。 社會上的人無論年紀多大,見麵都得尊一聲小姑奶,遠遠的就打招呼。” “不說這些了,免得回去後我大嫂不收拾我,這倆侄媳婦我也受不了。” 說著拿過來我帶來的兩條恒大香煙和四瓶西鳳酒,遞給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