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濤小築在太子府裡是個獨立的別院,常年沒有人居住,隻是按時有人打掃。 不過近日卻住進去了一個人,當然能夠住進此間的自然是楚帝下的旨意。 所以柳星雨剛住進來的幾天,有不少大臣前來拜訪,但都未果。 原因很簡單,柳星雨自從住進來後,每天都是早出晚歸,即使有人晚上來見,也都被他一一回絕。 如此一連好幾日,來拜訪的人也就越來越少了,五六日過後也就沒有一個人再來了。 聽濤小築院門寬大,三步臺階邊有兩尊雄壯,大張血口的石獅。離大門幾步遠處,還有個小門。 一大早,胡熙就駕著一輛馬車侯在門外。 馬車不大,甚至可以用小來形容。 皇宮中這種馬車是沒有的,這是柳星雨特意讓楚帝買的,因為馬車小可以自由穿梭小巷。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柳星雨隻要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就要把那個地方地理環境人文習性弄得熟透才安心。所以大半個月來,他每天都要坐在這個馬車上在西楚京都轉悠。 別院大門呀然一聲打開,柳星雨一身青衣悠然從門內走出。 “胡統領真早啊!”柳星雨沖著馬車上的人一抱拳說。 胡熙是西楚皇宮中的一禁軍副統領,他是楚帝專門安排來保護柳星雨安全的。他本來是要領著一隊人來保護,但是柳星雨嫌人多就要他一個人,當然這也是因為他自身已身懷武功的緣由,否則身在這險境,柳星雨也不敢隻要一個人保護。 胡熙四十多歲的樣子,麵容一般,無須,穿戴整齊。 他見柳星雨出來,一抱拳說:“先生早,這麼多天下來,胡某已帶先生把京都都走了一遍,今天是否要出城一逛?” “不用。”柳星雨微笑著從懷中掏出一張紙遞給他說:“今天你安著我給你的路線圖走一遍就好。” 胡熙接過紙打開看了會,把紙疊好揣入懷裡後說:“好,先生請上車。” 柳星雨也沒多話,踏上馬車,掀起門簾鉆了進去。 胡熙坐上車頭,一提韁繩:“駕。” 一個禁軍統領突然變成趕馬車的,剛開始幾天他實在有些不習慣,但是大半個月下來,他也就釋然了。 西楚皇宮是不準馬車行駛的,但是柳星雨所坐的這個馬車卻獲得了楚帝的特令,可以隨時進出皇宮。 開始幾天還有禁軍,太監,宮女見馬車在皇宮中行駛還私下偷偷低語,後來也就習慣不說了。 胡熙駕著的馬車不快,跟一個常人疾步快走差不多。 馬車出了皇宮走上京都寬大街道,轉過幾條街道走進了一條小巷,在巷內一個叉路口停了下來。 柳星雨跳下馬車,走到馬車後麵,整了整身上的衣服,轉頭朝某個地方不經意的看了一眼。 等他回過頭來,臉上詭異的一笑,突然身子一晃就在馬車後麵消失不見了。 那個剛才被他看了一眼的地方,一方石墻後麵露出了一個蒙麵人頭,他朝這邊看來,雙眼一怔,露出了詫異的眼神。 時間不長,柳星雨一邊提了提褲子一邊係緊腰帶往馬車走來,他鉆進馬車,馬車又走動了。 午後沒多久,柳星雨就回到了聽濤小築。 他略微洗漱了下,換了一身深褐色外套就進了他在聽濤小築裡睡臥之處,時值夏天窗戶總是微開著。他坐到窗戶下書案前,拿起本書就讀了起來。 好家夥,這一讀就是好幾個時辰。 從下午直到半夜,這中間除了用餐,去了趟茅房和點燈之外,書就沒離開過他的手。 柳星雨打了個哈欠,終於把書合了起來,他站起身子活動了一下身骨,然後把卓案上香爐裡的香給點燃了。 點香是柳星雨在聽濤小築裡睡覺前固定的動作。 柳星雨轉身走到床邊坐下,脫下靴子,躺下睡覺。 不一會兒,鼾聲入耳。 一縷青煙從香爐裡徐徐繚繞升起,漸漸的飄出窗外。 “啪嗒”一響,好像重物墜地之聲從窗外傳來。 柳星雨在床上一下坐起,向窗戶看了一眼,露出了一絲微笑。 他穿上靴子,走出臥室到了廊下窗臺前。 窗臺下一個黑衣麵具人靜靜的躺在那。 那個紅木麵具的額頭上兩個字有指頭般大“拾貳”。 柳星雨蹲下身子把他的麵具取下來看了一眼,復又給他戴上。 他起身到了廊外,忽然身形一起,他就如燕子一樣飛到了屋簷之上。 柳星雨四下看了一眼,然後認準一個方向就飛身而去。 西楚皇宮不是沒有禁軍守衛巡邏,隻是如今的柳星雨,在午夜時分進出皇宮自然能輕鬆避開他們的巡邏不被發現。 柳星雨出了皇宮,身形就如鬼魅一般在夜幕下的京都街道上閃動。 終於到了一家糧油商鋪門前停了下來。 柳星雨四下看了一眼,確定沒人,用手在門板上敲了幾下。 一會,一塊門板上露出了一個四方的洞。 柳星雨把一塊腰牌遞了進去,裡麵的人接下腰牌,門洞又合起不見了。 過了好一會,一塊門板被卸了下來,裡麵傳出一個低低的聲音:“大人請進。” 柳星雨沒有說話,隻是一側身閃了進去。 門板再次合了起來。 夜,深夜。 西楚京都,一處宅院內,一間大廳裡。一個人身披鬥篷外套的男子坐在上麵,在他下麵左右兩邊各站著六個人。 這十二個人,每人臉上都戴著麵具,麵具都一樣,就是在麵具的額上都有一個數字。 鬥篷男手中拿著奏折一樣的便箋在看,便箋一共有十二張。 他看完一張,合起放下,又拿起另外一張。 當他打開最後一張看了一會後,突然雙手一合:“小十二。”聲音陰沉。 “在。”拾貳走出一步,麵對著鬥篷男,束手而立。 “怎麼回事,前兩天的下半夜,為什麼柳星雨有兩個時辰行蹤不祥?說。”鬥篷男的聲音由低到高,極奇寒冷。 噗通,拾貳一下雙膝跪地,眼中流露驚懼之色:“我當時睡著了。” “睡著了?你居然睡著了,怎麼回事,快說說經過。”鬥篷男話語裡有些吃驚,聲音不自覺的提高了。 “是。”拾貳說:“那天他回來得特別的早,他一回來就在窗戶邊讀書,而我就在他讀書所在的窗外廊上趴著。我從來沒見過一個人讀書,一次能讀那麼長時間的人,足足四五個多時辰。而我在上麵趴著一動都不敢動,時間太長,可能是我又餓又累,就突然腦袋一陣昏沉就睡著了。” “不過。”拾貳慌忙接著說:“我在睡倒前看著柳星雨是先我一步睡著了的。我醒來時,他也還在床上熟睡著。” “他沒有發現你?”鬥篷男有些疑惑的說。 “應該沒有。”拾貳有點遲疑:“我有八成能確定他沒有發現我,他一點武功都不會而且又熟睡了。我掉下來雖然有點響聲,但絕對沒有驚醒他。否則等我醒來時身上也不會完好無損,而他也還在床上熟睡著。至於那個小太監更不會了,那小子每天都在固定的時間醒來。” 鬥篷男想了一下,聲音緩和了下來說:“嗯,應該是這樣。”頓了頓又說:“老大,老六,兩天前深夜你們值守時有沒有發現可疑之處?” “沒有。” “沒有。” 壹和陸同時走出一步說。 鬥篷男冷冷的說:“小拾貳,這次算你運氣好,如果還有下次,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你知道後果怎樣。” “知道。”拾貳身子一抖:“絕不會再有下次。” “嗯,你先起來吧。”過了會鬥篷男聲音淡淡的說:“不過從今天開始你不用再監視他了。” “義父,我……” 鬥篷男一擺手打斷了他的說話。 拾貳從地上爬起來,退到了一邊站立。 鬥篷男沉吟了好一會,說:“這些天你們還沒見他與東宇的暗探聯係?” “是。”不知是誰回了句,其餘人毫無聲音。 “好吧。”鬥篷男環顧了他們一遍說:“目前為止,你們的表現都還很不錯。但是這兩天,柳星雨那小子一直住在聽濤小築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有些反常。你們要格外小心,可能接下來他就要有所行動了,所以你們要打起十二分精神來注意他的一舉一動,不得有半點差池。” “是。” 十二個人都大聲應道。 “好了。”鬥篷男擺了擺手說:“你們都散了吧。” “是。” 十二個人都退出了大廳。 一會大廳中就剩下鬥篷男一個人了。 “我們剛才所說的話,你都聽見了吧?”過了好一會兒,鬥篷男忽然淡淡的說。 “是。” 一個女子的聲音突然在大廳裡響了起來。 聲音的來源不知道在大廳裡哪個角落發出,因為聲音讓人聽著感覺仿佛就在耳邊,又仿佛在極遠之處。 “我有種感覺,接下來監視柳星雨的工作可能都要落到你的身上了。” “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