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智勇雙全為好漢 俠肝義膽照塵埃(1 / 1)

南宮悠是一位好事的人。   這一天他走下了山莊,去小鎮上視察,小鎮的維修工作依然在進行,周邊的圍墻已經建立起了一半。巡邏隊的人數也已經增加到了原來的一倍,有更多小鎮上原本逃難在外的青壯年回來了。   悠走進了虛掩著的大門——現在小鎮上的人也開始建立防禦工事了,在小鎮入口處建立了高聳的鐵門阻擋外來人員,但現在因為鐵鎖還沒打造好,所以隻是個擺設。   小鎮內部的格局沒有任何變化,餐館的門口廚師又開始張貼告示,鐵匠鋪的房梁還沒有到貨,於是鐵匠隻能帶著徒弟在門口露天打鐵。裁縫揮舞著針線,為小鎮上的所有勞苦百姓趕製衣物。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   楊河和他的孩子們去外麵采購材料去了,現在小鎮內部空虛。   悠信步走進了一家餐館,點了這家店現有材料以內的一些簡單菜肴。悠坐在了靠窗的座位上,看著窗外遠山的景色,那叢林蒼翠,群鳥鳴叫;可是他不知道,在那蓬勃的樹冠下麵,在群鳥的啼鳴響徹的背麵,是萬丈的漆黑。   “喂!喂!掌櫃的在嗎?”粗野的聲音響起。明顯是一個粗人。   “在的在的!客官想要什麼?”   好一個粗人,一揮手,又叫來兩個矮他一頭的人:“在下要吃四個菜:龍肝,鳳凰肉……”   廚師知道自己遇上砸場子的了“客官請另請高明,在下本小利薄,不會這幾道菜。”   “他奶奶的啊?”哐當!這粗人直接摔碎了一隻碗,“這都不會你他媽的當什麼廚師啊?今天你要是做不出來,我就砸了你的招牌你這庸人我第一個瞧不起你!”   廚師一看這好嘛!這人是個無賴!他強忍著不發火,剛要說幾句話示弱。忽然隻聽一聲炸雷般的怒吼:“哪個王八蛋敢在此撒野?”   大家都小小的一驚,轉頭一看,是悠。   那流氓出言不遜:“哪個小癟三!我勸你少管點事,免得老子一小拇指打飛了你的腦袋!”他們三個一起狂笑。   悠怒發沖冠“無賴!”   “你罵誰?”“你敢說我們的不是?”“我他……”   “揍他!”“好小子?”   三個流氓躁動起來。悠直接站到了桌子上,他習慣性的要去拔劍,但順手一摸,沒帶。這一次不是打架,而是視察,就沒帶著兵刃。   悠開始後悔自己為什麼要當一時的大俠,自己難道不是自己害自己嗎?   為首的流氓沖了上來,悠揮手反擊,被一拳結結實實的揍到了麵門上,轟!鼻子當時就流了血。悠想用掃堂腿,但這家夥就像鐵塔一樣,壓根撼不動。於是隻能正麵招架,化劍招為拳法,一時間也漸漸占了上風。   那為首的流氓和悠打了十幾個回合,忽然間是一個耳光直接打過來,悠躲閃不開,翻身跳在旁邊的桌子上,這一下可就被動了。這一招“耳光”看似是狂怒之下胡亂打出,但是細細琢磨,攻擊路數竟然涵蓋了上半身的所有弱點。   這一下戰局可就翻轉了,但好在餐廳地方不算小,悠還不至於三兩招給人逼到墻角去。   正在悠努力向著拆解那一招的方法時,那兩個矮一點的流氓可就使上下流手段了。他們看自己老大(那個和悠打的最高的流氓)一時間無法取勝,萬一巡邏隊來了就不好了。於是他們悄悄的繞到了悠的背後,抄起桌上的一隻大碗,順手顛了顛分量——那碗在他手裡好像一片沒有重量的樹葉。   啪!   有那麼句話: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悠正打鬥正酣,不料後腦勺上挨了這麼一飛碗,頃刻間是頭暈目眩。流氓老大抓到破綻,一記沖天炮!悠隻覺得眼冒金星,接著便感覺自己已經完全被人壓住,站不起來了。   窗外,樹木劇烈的擺動著,那些原本安靜的鳥,現在也忽然開始了高亢的啼鳴。隻是在這秋日,這聲音聽起來又幾分淒涼。太陽明晃晃的直射著大地,連一片雲朵也不曾趕來幫助那乾渴的大地。   啊,靠,感覺真的不對頭……   麵前一片血紅,手上抓著什麼呢?眼前似乎是一麵墻,又好像是一輪月亮……誰把醋打翻了……一地板都是,我怕的有理。   悠想抬起右手去擦眼前的傷口,頃刻間劇痛蝕骨……怎麼回事?自己手上是自己的血嗎?   這才想起來,自己被人打了。   是兩個,還是七個?總記得鋪天蓋地的,也數不清有多少人。   月亮真亮。   悠想到挪動腦袋,但感覺頭後有很多粘液,還已經結塊了,自己的頭發臟兮兮的,很不舒服,還有一股刺鼻的氣息。   他努力的坐起身,麵前是一片血紅的餐館,自己昏迷了多久了?現在餐館裡一片狼藉,夥計跑了,月亮已經高掛了。悠努力的坐起來了。   “呦,命還挺大。”東方竹的聲音,“別以為我是來幫你的。”   悠不知道自己傷勢如何,沒敢回頭去看:“……其他人……”   “我才不會讓他們發現你呢!”   “什麼……”   “說過了,我可是刺客,你見過獵人放棄獵物的嗎?”麵前東方竹的影子有些恍惚。   說罷,東方竹坐下來,麵對血色,她顯得反而十分恬靜。仿佛她天生就是為了鮮血。   悠顯得十分落魄:“你背叛了我。”   “這就是江湖。”   說罷,東方竹站了起來,顯得十分:“我到的時候你就在地上了,我本來是想收個人頭的。”   “你都不是刺客了,要我這條命有啥用?”   “為了錢啊,該死的,這鬼地方沒有錢寸步難行。”東方竹端起桌子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有些慵懶的靠在椅背上:“哈哈,騙你的。沒有徒弟記掛著師傅腦袋的。”   悠這才伸手去摸自己右眼,那眼睛上已經被鮮血糊了一層,本來想擦掉,卻是不敢。   “師傅,別動,現在我還不確定你這隻眼睛能不能保得住。”竹勸解,說著把另一隻茶杯聚到悠唇邊:“喝了。”。   悠閑用幾乎沒有知覺的右手笨拙的接過了茶杯,喝下了杯子裡的茶。竹看著他喝完,說到:“這裡麵的液體是我血液裡自愈藥物的解藥,這樣,我們都可以不受這種藥物所束縛了,做正常人。”   東方竹啊,真是個喜怒無常,剛才還在自己麵前裝作很殘忍的樣子,現在又開始體貼。之前……自己還擔心她的淡漠的樣子。“竹,你倒是是個什樣的人。”   “我也說不定,準確來說我希望我是什麼樣子,我就可以裝作成什麼樣子。”東方竹表情又變得有些淡漠。悠覺得竹這個人當真是無法理解,可能是她不適應新的生活?她作為刺客,背負了太多太多了。   兩人就這麼無言的對坐著,竹一動不動的坐在椅子上,直到天光破曉。   悠的傷勢很重,那一晚上不是東方竹不給他叫治療,而是就算自己去叫了人,這條命也可能喪失。所以,還不如自己陪他最後一程,麵對生命的最後火焰,東方竹總是有一種居高臨下之感覺,不是出於自尊,而是一種習慣。那些有罪的人總是死在自己暗殺的刀刃下,在死之前,都是如此匍匐。而且悠是特殊的,他是個將軍,是個師傅,總不好在他的徒弟麵前展露自己被人活生生打死了吧,死了就讓他好死吧。   但悠命很大,他活了。掙紮著活了下去。   “看來,我還解脫不了。”悠苦笑著說。竹看到這一幕也很震驚,想不到有人竟然可以創造這樣的奇跡。“那就繼續當我的師傅唄。”竹露出了爽朗的笑容,“看起來你是不會離開了。”   就這樣,竹架著悠從那小飯店裡走了出來,剛走出來,就看見了從外麵回來的楊河。“啊?”老頭子被嚇的險些一屁股跌在地上。竹趕忙解釋:“他死不了,叫大夫。”   而在秋風莊上,弟子們甚至還不知道自己的師傅被重傷了。鐘先生又開始講他的評書了,這一次,講到了凝淵的丞相製度。鐘先生手持折扇:“想那朝廷真是混亂無比,就連那九品芝麻官都能隨意在龍椅前走動,皇帝有些不高興,我說可以自由不是叫你放肆!他覺得,需要一個掌管禮數的大官……”   臺下的弟子竊竊私語:“嘿,這老先生說他自己可真帶勁啊!”   “當時,皇帝覺得這個職位可以叫丞相,掌管禮數,同時,若戰爭來領,這個人也必須會武,能充當半個將軍!”先生講的滔滔不絕。   下麵的聽眾們樂的更歡了,哈哈,這先生竟然還自吹自擂呢!   鐘先生的聲音卻低垂:“但是……哪怕是全知全能的人,也無法將國家的秩序徹底,一勞永逸的肅清……”   清風吹拂,那不怎麼強大的風,也許刮過地麵全憑一時的興趣,但它確實準確的命中了地上的塵埃。那些灰塵私下飛起,驚慌的四處奔襲著,最終撞上了不知道是誰的腳踝,方才重新,誌得意滿的回到地麵。   山下。   “快……孩子們,藥。”楊河監督著南宮悠的手術,悠一邊的骨頭被打斷了,需要用板子夾著來保證其沒有長歪。臉上的血汙被楊前輩的孩子們用刀小心翼翼的掛掉,下麵的傷口上鋪上了藥。   悠始終一聲未吭。   “他昏過去了。”   “是啊,這藥很烈,用上疼的厲害。”楊河說。   東方竹在一旁看著,那些孩子都不怎麼擅長醫術,也就是輪換著打下手。當他們休息的時候,總是手不釋卷。“孩子們,能問一下你們在看什麼?”她微微彎下了腰,湊近了那些書卷。   “《帝王冊》,《封神說》。”孩子們機械的回答。   “這麼說你們也想考神位?”東方竹顯得十分後怕。   “是啊。”那孩子的眼中閃爍出光芒,“有了神位,就能離開這窮鄉僻壤,去京城了!”他顯得十分期待。   東方竹自然明白這些傳言幾分真,幾分假。但她已經不忍說破了。   “話說姐姐,你也來自外麵吧。可以告訴我們外麵是什麼樣子的嗎?真的和楊爸爸說的那樣遍地是黃金嗎?真的可以天天吃白米飯嗎?皇帝親自發補貼是真的嗎?玉璽長什麼樣子?什麼是高利貸啊?”   東方竹的心被揪了一下,她心上的傷口又開始滴血。   “好了好了,人家還沒確定是不是要留在我們這裡呢!你們別為難人家。”楊河連珠炮般的喝退了孩子們。言外之意就是,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對東方竹是否信任還是未知數。   東方竹最後看來一眼病床上的悠,看那傷口上並不冒黑血,確定並沒有中毒。又觀望了一下氣色,死不了了。這條命最終還是勝天半子。東方竹像打定了什麼主意一樣,目光不再迷離。“楊前輩,你有問題就當麵問吧。這裡對於你來說沒有外人。”   “我能有什麼問題啊!剛才隻是……”   東方竹的聲調提高了一點:“別裝!我們還是對彼此明白一點吧。”   楊河沉默了好一會,仿佛從夢中驚醒一般“嗯……你說什麼?你還想對我們明白一點?老朽就一把骨頭,莊稼人,不藏!我和朝廷沒有任何瓜葛。”   “我當然沒有懷疑你。”   “所以敢問姑娘到底是哪行發財?”楊河的目光變的渾濁。   “刺客。”   這話一處,四眾嘩然。“啊?刺客?”“不是好東西。”“你?”“刺客?”“假的吧?”“我看不像。”   楊河咳嗽了兩聲,剛才擺架子耗費了他大量的精力。“嗨,原來是這樣啊。”說著他剛才直起的脊背又佝僂了下去。這老頭子剛才的氣勢原來是裝出來的,東方竹在內心鄙視這個裝腔作勢的東西。   “真是義士啊。”   “啊?”東方竹和那些孩子們一起輕聲驚嘆。   “你救了他…………不是嗎?”楊河說。   “隻是我路過。”   “你現在就是俠。”楊河同時用手杖用力的叩擊了地麵,仿佛是想把那些灰塵打死似的,“原來,這個時代的希望,在你們身上……”